劇組棚外，皚皚白雪中，路邊的黑色奔馳顯得格外醒目。
男助理拉開車門坐進去，回頭對著后座上的男人匯報：“池總，您交代的事情已經辦好了，不過，您真的要親自宴請整個劇組嗎？......這人員太雜亂了，會不會對您的安全產生威脅？”
他實在看不懂自家老板的套路，像他那樣的身份地位，想和他一起吃飯的有權有勢的人多的是，怎么會突發奇想，和一群普通人浪費時間呢？
畢竟大老板的一分鐘和他們的一分鐘價值可是云泥之別。
池言西的皮膚在光線下透著幾分病態的白，雙肩依舊寬闊堅挺，可身材明顯清減了不少，簡潔白襯衫下，略顯得有些空蕩，黑色皮帶將勁腰襯托更為纖細，放在膝蓋上的手修長秀美，卻又莫名充滿力量感。
他的視線始終落在窗外，劇組景棚的入口。
深邃的雙眸宛如浩瀚的星辰，蘊藏著深不可測的秘密，又像是平靜的湖泊，只能從他眼眸中看到一絲折射過來的波光，看不清他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永遠孤傲清冷，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疏離感。
薄唇緊閉，頃刻后，他收回視線，淡淡道，“明天你跟著宋秘書過去，務必招待好他們。”
男助理聽他這話的意思，心中恍然。
原來是讓他和宋秘書去安排，他就說嘛，大老板日理萬機，正經的應酬還忙不過來，哪有時間去參加這種小場面。
他點頭應好，又問，“您現在還要回公司嗎？”
池言西微垂下視線，長睫遮住眸光，“去醫院吧。”
男助理習以為常，“好。”
他轉頭對著司機說，“寧市第一醫院。”
宋淮剛做完一場六七個小時的手術，俊臉上透著難掩的疲憊。
他剛進辦公室，就看到有個人正背對著他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
他脫下綠色的手術服，換上了白大褂，抬步朝那人走去。
在見到來人的臉時，他的眉宇緊緊皺起，面容不覺得嚴肅，“前幾天不是才來過，怎么今天又來了？”
池言西原本也是閉著眼睛沒睡，慢慢睜眼看他，嘴角扯出一抹淡笑，“病人不就該來醫院嗎？不然我去哪？”
“我的意思是，你的病這幾天是不是又嚴重了？”
宋淮的表情充滿擔心，更多的是無奈。
池言西的眸光微凝，似是自言自語地說，“我好像出現幻覺了。”
“幻覺？”
宋淮知道自從出事后，他就一直睡眠不好，還患上了情感應激障礙癥，嚴重的時候要靠吃鎮定藥穩定心率和情緒。
可這幾年他一直看醫生，還算配合治療，他還以為他已經好多了，怎么又突然出現幻覺了？
宋淮正色問，“那裘醫生怎么說？”
池言西輕嗤道，“他還能怎么說？老樣子......吃藥，不要多想，也不要過于追求一個結果。”
宋淮點點頭，感興趣地問，“那你是怎么出現幻覺的？”
“我看到一個女人，長得和她很像.......”
他又自我否定地微微搖頭，“也不是說長得很像，我甚至沒看清楚她的長相，但是她的身材，動作，確實都有她的影子。”
宋淮沉吟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嘆息道，“言西，四年了，你也該釋然了。”（注意：兩年改成四年。）
池言西沒回答，有些心不在焉地想什么。
宋淮又注意到他放到桌邊的手杖，高大的身體靠在辦公桌的邊緣，傾身問，“還有你的腿，明明是有康復希望的，專家也給了治療方案，只要你去做康復訓練，就能恢復得跟之前一樣，你為什么不去？”
“不管，也會好的。”
池言西的語氣很淡，說得好像將來就算廢了這雙腿也沒關系。
大概是手術太累，疲憊讓宋淮有些控制不住情緒，音量不自覺地揚高，“可是要用更久的時間，也有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恢復。”
池言西依舊不以為意，“我只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那些沒意義的訓練上。”
“所以你就把時間都用在去尋找一個根本不可能活著的人身上嗎？”
宋淮的這句話無疑是觸碰到了池言西的逆鱗。
果然池言西聽到這句話瞬間變了臉色，眸光倏地變得凌厲，深邃的瞳孔中有火星閃爍，要燃燒一切的架勢。
他最聽不得別人說她死了。
池言西的身體微不可察地輕顫，明顯憤怒到不可抑制的地步。
要不是眼前的人是他的摯交好友，他早就動手一拳揮過去了。
宋淮自然也知道他能做出來那樣的事。
可他也是真的不想看到他再這么執拗下去。
死的人不得安息，活著的人走不出陰影，人不人鬼不鬼。
池言西拿起手杖，高大的身軀挺得筆直，目光陰冷似箭地射向面前的男人，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以后我不想再聽到這樣的話。”
說完，隨著手杖觸碰地面的嗒嗒聲，身后的門開了又合上，腳步聲已經越來越遠。
宋淮撐著額頭，倒進了椅子里。
他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拿起手機撥了一串號碼，“喂？”
“您好，宋醫生。”
對面的女聲專業不失禮貌，言語間透著疏離和客氣。
宋淮習慣了她這個語氣，沒太在意地說，“你們池總剛剛從我這里離開，他的情緒不太好，你最好囑咐他們注意一下，提醒他吃藥。”
“從醫院離開情緒還不能穩定嗎？是不是病情又嚴重了？”
宋雯的語氣不再像機械的女音，有了那么一絲生動的氣息。
宋淮怔了一下，慢半拍地說，“不是，是我剛和他說話沒注意分寸，所以.......”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解釋，反正不知不覺地就開始了。
可誰知對方壓根沒聽完，直接冷聲道，“宋醫生，我認為您作為醫生顧及到病人的情緒是基本操守，更何況池總和您還是多年的好友，按說應該更加注意才是。這種事情希望下一次不要再發生了，謝謝您告知我，我現在親自過去接他。”
她一口氣說完，也沒給他回應的機會，就直接掛了電話。
宋淮看著手機屏幕怔愣半響，才發現自己被一個不太熟的女人訓了一頓。
他啼笑皆非地靠向椅背，“真是有什么樣的老板就有什么樣的員工。”
***
劇組午餐放飯時間，余笙拿著飯回了化妝間。
她在的化妝間很大，放了十幾個化妝臺，最里面是用布圍起來的簡易換衣間。
有點咖位的明星都有自己專屬的化妝間，所以這間只供她們這些女群演用，十分簡陋。
也沒裝空調，只隨意放著幾個電熱扇，散熱十分不均勻，顧得了下面顧不了上面。
她們為了取暖，就去和劇務他們搞好關系，午餐在他們車上吃。
陳麥麥也叫余笙去，余笙拒絕了。
因為就這種時候化妝間沒人，她有獨處空間處理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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