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太祖開始，大宋的宰相，一般都是分日期輪流押班正衙，掌管政事堂相印。
很多時候，參知政事也有掌印的資格。
不過現在曹斌卻打破了這個規矩，他雖名為昭文館“首相”，卻能平章軍國重事，權位還在首相之上。
所以只要他來上職，李公亮就撈不到掌印的機會，遇到比較重要的事，也只能在公文上“附簽”。
就如同此時，李公亮坐在自己的公廨中，一邊處理公務，一邊時不時向曹斌的公房門口觀望。
他知道曹斌掌管三司時，最喜歡曠工，本來今日第一日上職，他還想過一把宰相的官癮，沒想到曹斌變得如此勤快。
說實話，這樣的曹斌，讓他很不適應。
只是他卻不知道，曹斌只是在政事堂各衙逛了一圈，顯示了一下存在感，就將相印與私印交給了早早趕到的李清照，自己則躲到房里呼呼大睡起來。
除非有重要官員需要他本人出面接見，剩下的大部分公務都派給了李清照等一眾衙屬。
其實李清照本就頗具才能，又融合了上官婉兒的能力經驗，處理政務的能力還在曹斌之上，很有如魚得水的感覺。
說到底，在沒有獲得相關的系統能力前，曹斌也不過是多了些超前見識的年輕人而已。
一旦細致到具體事務，他與浸淫數十年的老官吏還是有不少差距的。
只不過，他懂得怎樣使用手下人才，尤其是李清照這種能夠絕對信任，又有能力的人才，不放手使用豈不是浪費？
至于他自己，掌握大方向就足夠了，比如爭取得潘龐二妃不斷的支持，就是個既重要又耗費體力的工作。
如此還能積累紈绔積分，何樂而不為呢？
時光在睡夢中總是過得很快，尤其是在這種適合睡覺的雪天，曹斌覺得躺下不久就到了午飯時間。
政事堂小廳。
見曹斌打著哈欠坐到飯桌旁，李公亮也坐到對面笑道：
“政事堂事務繁雜，公爺有些不適應吧。”
“公爺要小心身體，若實在勞累，歇息一兩日也無妨。”
“公爺放心，還有下官在，朝廷一時不會出現疏漏。”
說完，心里隱隱有些期待地看向曹斌。
曹斌卻渾不在意，端起飯碗大義凜然道：
“無妨，些許勞累不足掛齒，我等深受國恩，怎能因此懈怠？”
聽到這話，李公亮眼角抽搐了兩下，尬笑幾聲，伸出個大拇指道：
“公爺忠勇無二，又做事勤勉，真是朝廷之福，我等楷模啊！”
剛剛進門的李清照聽到二人對話，不由翻了個白眼，忍住腹誹說道：
“公爺，李相，剛剛接到太后娘娘口諭，讓幾位相公用完飯后，去福寧殿議事。”
聽到這話，李公亮頓時精神一振，看了曹斌一眼，似乎猜到了什么事，連動筷子的速度都變快了一些。
午后，大雪早已經停了下來，通往后宮的路上，正有無數太監宮女出動，熱火朝天地清掃著積雪。
待李公亮、韓絳等人隨曹斌趕到福寧殿，潘太后也沒有廢話，直接開口詢問起來：
“今日召見諸卿，是因衛國公推薦王安石為相一事，諸位以為如何？”
李公亮見潘太后今日臉色紅潤，精神煥發，直接開宗明義詢問地王安石，心里頓時有了底，以為潘太后已經有了應對之策，正要搶先開口，卻聽文彥博道：
“回稟太后，安石此人雖克己謙守，頗有德才，但資歷稍顯淺薄，越級擢拔恐有不妥。”
“因此臣以為衛國公之議尚需討論。”
李公亮見自己的立功機會被文彥博搶走，不由暗自惱恨。
他正要想點刻薄的說辭，給潘太后提供拒絕曹斌的理由，卻見潘太后眉頭微挑道：
“值此朝廷動蕩之際，越級提拔有何不可？”
說著，她指著御案上一大堆奏章道：
“這些盡是群臣推舉王安石的奏章，可見他德行已著，眾望所歸。”
“文彥博，你阻礙朝廷納賢，是何居心？”
說到這里，她看了文彥博一眼道：
“你剛剛回京履任，就給看守帝陵的張順儀送去十匹蜀錦，怎么，要賄賂后宮嗎？”
文彥博聽到這話頓時懵了，自認為忠直之臣的他，本就沒有打算與曹斌死磕。
說點不輕不重的反對言辭，也只是出于公心的同時，順帶給潘太后賣個好而已。
沒想到潘太后的態度轉變這么快，連他送禮的私事都被翻了出來。
這種事若沒人提及倒也無妨，因為他只是想回報當年一點小恩，但現在被潘太后要提出來，那就是一個不小的污點。
想到這里，他心中暗暗叫糟，也不知道曹斌這貨怎么說服的潘太后……
見文彥博默認，潘太后繼續說道：
“免去你簽書樞密院之職，與童貫一起做樞密院副使吧！”
文彥博聞言，雖然大感晦氣，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此時，李公亮也傻眼了，他本來還想與曹斌爭一爭，沒想到自己還沒動作，背后的潘太后卻已經帶頭反水了。
滿朝上下都是曹斌的人，這還特么爭個屁啊。
如此想著，他慶幸沒有搶先發言的同時，也暗暗震驚，沒想到涉及死權利之爭，曹斌也能迫使太后讓步，真是手段莫測。
除了這兩人心思各異，韓絳、章惇等人盡皆支持王安石為相。
潘太后見無人再反對，點頭吩咐道：
“既如此，卿等擬旨吧，令王安石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加封集賢殿大學士……”
直到這一刻，曹斌籌劃的班底終于成形，大約到了正式提出變法之議的時機，只要變法大體成功，不出數年就可強國強兵。
到時吊打遼夏，征服諸國，再也不用束手束腳了。
高原駿馬、西域美……葡萄干……
想想就激動。
不過阻力還是有的，歷來換法改制都會受到諸多敵視，就如原歷史上的王安石。
在他變法之前，文彥博、韓琦、司馬光等人對他諸多贊譽，但變法一旦展開，這些贊譽盡皆變成痛罵與攻擊。
如今曹斌雖然會盡力避免這種情況，但世事難料，或許連現在迫于形勢妥協的潘太后，到時候也可能會頂不住壓力反悔。
所以，還是要繼續加深聯系，給她注入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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