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因為吵架才去的邊城，你弟弟跟弟媳婦的關系不好嗎？”魏萊觀察著梁志潔的神色：“我不是有意打聽你的家事，我只是覺得這案子莫名其妙地就跟朱利利牽扯到了一起，而跟朱利利牽扯到一起的，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事兒。你要是不想說可以不說，我就是隨便問問。”
“你也有個弟弟吧？”
梁志潔在郵件里敲下一行字，算是給那個人的回復。
“你的父母重男輕女嗎？”
“還好吧。”魏萊抱著雙膝坐在床上：“我比我弟弟大三歲。在我的記憶力，我弟是我帶大的。我小的時候家里面條件不好，爸媽每天都在忙。除了地里的活兒之外，爸爸還要出去打工，媽媽也要做各種兼職賺錢。在生存面前，別的一切都不重要。”
“我小的時候家里條件也不好，可能那個年代，家里條件好的人不多吧。”梁志潔的嘴角蔓延出一絲苦澀。
“我媽跟我說過，因為家里條件不好，她懷著我弟弟的時候，我爸是不讓她要的，說把我養大就好了。”魏萊歪著頭：“在我的記憶力，我爸是不重男輕女的。他每次打工回來，都會給我和弟弟帶禮物，基本上是一模一樣的，而且初中以后，家里有活兒都是讓我弟弟干，比起重男輕女，我反倒覺得，我爸更重女輕男一點兒，或者是因為他當過兵的緣故，認為男孩子就應該都干活兒。
我媽會更在乎我弟弟一點兒，畢竟他比我小，而且我媽的原生家庭是重男輕女的，她在這個方面會受到一些影響，但她對我也很好，沒有那種很明顯的偏重我弟弟的事情發生。雖然做不到真正的一碗水端平，但也沒有傾斜地很厲害，所以我跟我弟弟的感情也很好。”
“你是幸運的。”梁志潔看向魏萊，眼底暈著一抹酸澀：“我爸媽是那種很重男輕女的人，他們能重男輕女到什么地步呢？在我上初中的時候讓我輟學，理由是女孩子讀書沒用，讓我跟著別人出去打工，去給家里賺錢。可是魏萊你知道嗎？我們家里條件還行，既不缺我打工掙得那份錢，也不差供我上學讀書的那份錢。他們不是因為家里的條件不好才不讓我繼續讀，而是純粹的覺得女孩子讀書沒用，是在浪費時間，浪費錢。我真的很難想象，我怎么會有這樣的一對兒父母。”
“還好，你已經長大了。”魏萊伸手，抱了抱梁志潔。
“要不是我姨媽堅持，我可能真的在初中就被迫輟學了。”梁志潔道：“因為我爸媽的偏心，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想把所有的事情做到最好，我想要證明給他們看，女兒并不比兒子差，兒子可以做到的事情，女兒也可以做到。還有，讀書的時候我有過一個男朋友，因為那個時候的我，特別想要從原生家庭里逃離，而逃離的唯一方法，就是盡快找個人結婚。是我弟弟的婚姻讓我明白，逃離不能用這種方法。”
“你男朋友……”
“他現在已經結婚了，有一個很適合他的，非常美滿的家庭。”梁志潔笑出了眼淚：“我沒有多愛他，他也不是真正的了解我。當初跟他在一起，就是覺得他能夠帶著我逃離我的家庭。是我弟弟的婚姻讓我明白，戀愛可以是兩個人的事兒，但婚姻絕對不是。他是一個好人，他不能娶一個原生家庭如此糟糕的我。我和我的家庭會拖累他，會讓他的人生變得跟我一樣不幸。他應該找一個跟他一樣的人，跟他的妻子，兒女一直活在陽光里。很幸運，他找到了，而我也放棄了與人結婚，組建家庭的想法。”
“梁隊——”
“不用為我難過，我覺得我現在的生活很好。”梁志潔握住魏萊的手：“起碼，我不用像你一樣，被迫成為一個堅強的單親媽媽。”
“你在笑話我？”魏萊沒有生氣，反而用半干的頭發在梁志潔身上蹭了蹭。
“哪有笑話你，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梁志潔在她額頭上點了下：“你信不信，如果我當時沒有覺悟，我一定會跟我男朋友結婚，婚后生個孩子，然后因為各種問題爭吵。我雖擅長處理各種案件，但卻不擅長處理家庭關系，所以，那段婚姻的最終結果一定是離婚。我又是個要強的人，一定不會放棄我的孩子，所以，我會跟現在的你一樣變成一個單親媽媽。不同的是，你心里有陽光，你把兩個孩子也帶得很好，我內心充滿陰郁，我帶出來的孩子可能是下一個趙陽。”
“我去，讓你這么一說，你倒成我婆婆了。”魏萊翹了翹嘴巴：“所以，三年前，你弟弟梁志超跟弟媳婦陳小利之間究竟發生了何事？”
“在這種重男輕女的家庭里長大的男孩子都會因為偏愛而生出各種各樣的毛病，我弟弟梁志超就是那個渾身壞毛病的男孩子。這個壞，指的不是他行為不端，而是他比較任性，做事不考慮后果。還有，他脾氣很差，我行我素，以至于他大學畢業后連份正經的工作都找不著，不是他專業能力不行，而是他脾氣不行，每到一個地方，不是跟上司頂罪，就是跟同事吵架，在這種情況下，我媽決定給他安排相親，讓他娶個媳婦兒回來管著他。”
“伯母相中了陳小利？”
“沒有！陳小利是他在夜店認識的，據說一見鐘情。鐘不鐘情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們第一次見面，陳小利就把他帶去了四季酒店。春風一度后，陳小利有了他的孩子。我弟這個人雖然各種毛病，但他總體上還算是一個比較負責的男人，他寧可跟我父母斷絕關系，也要把陳小利娶回來，讓她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個名分。”
“孩子呢？”
“掉了，在陳小利懷孕三個月的時候意外流產了。”梁志潔刷新著郵箱的頁面：“起初，我們都以為那是個意外，小超還因為這件事埋怨我爸媽，認為是我爸媽不同意讓陳小利進門刺激到了她。后來我們才發現，那個孩子可能是陳小利自己吃藥溜掉的，他可能不是我們梁家的孩子。”
“你弟就是因為這個才……”
“這件事，只能算是整個事件的起因。”隨著那封被刷新出來的新郵件，梁志潔與魏萊的對話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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