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
門軸轉動的聲音響起，佳佳的腳步聲從衛生間傳入了客廳。朱母與兒媳婦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她，她抬著毫無溫度的眼睛，任由頭發上的水往下滴。
盡管心中有些疑惑，做姥姥的還是疼外孫女。朱母只是猶豫了一下，就沖進衛生間，拿起掛在里面的干毛巾，對著佳佳的頭發揉搓起來。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洗完澡要把頭發吹干，實在不想吹，也要用干毛巾擦一擦。”
“姥姥，佳佳變了嗎？”
說這句話時，佳佳的那雙眼睛是看著自己的舅母的。
“你們說話的聲音太大，佳佳在里面都聽見了。”佳佳撩著自己的頭發：“舅媽，關于你的事情，你有沒有跟姥姥說過。”
“佳佳，你在說什么呢？”兒媳婦尷尬地笑著。
“我媽的確不怎么樣，可舅媽你也不怎么樣。”佳佳目視著自己的舅母：“你嫉妒我媽長得比你漂亮，找的老公比你能干，你惱恨她不僅不幫著舅舅，反而霸占了家里唯一的一套拆遷房。”
“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兒媳婦的笑容越發尷尬，她的眼神在朱母和佳佳中間切來換去：“媽，佳佳，你們別被那些別有居心的壞人所引導。我是什么樣的人你們都清楚不是嗎？”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舅媽。”佳佳笑得異常開心：“我媽為什么跟我爸離婚？還不是你從中攛掇的。”
“佳佳，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我沒有亂說，我親耳聽到的。”佳佳指著自己的耳朵：“你在房間里跟我媽吵架，說她一個出嫁的姑娘怎么好意思霸占著娘家的房子。我媽反問你有什么資格指責她，說她之所以跟我爸離婚全是你給攛掇的。還有，我媽跟那個吳遠強是不認識的。他們之所以認識全是給你介紹的，那個姓吳的是你的遠房親戚。舅媽，我親愛的舅媽，我倒是想問問你，為什么給我媽介紹吳遠強？哦，不只是吳遠強，還有那個什么建筑公司的副經理。我媽從中拿了什么好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拿了什么好處。你跟我舅舅買車的錢，您謊稱的績效工資都是用我媽賺的。”
“你一個小孩子怎么信口胡說，難不成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我是我媽的孩子，我像我媽有什么不對？是，在你心里我跟我媽一樣，都不是什么好女人。可舅媽你呢？你的心腸不毒嗎？你的算計不深嗎？你生的孩子是不是也像你一樣呢？”
“佳佳，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知道我在說什么，但舅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佳佳逼近一步：“吳遠強跟我媽的事情是怎么被人發現的？我媽死的那天晚上，你又做了些什么？那晚，你為我們全家人煮了牛奶，卻唯獨沒有煮你自己的。那晚，我們睡得都很沉，連那些打進來的電話都沒聽見。舅媽，我媽的最后一通電話是打給你的吧？她的那個手機號碼，是你給她辦的。我查過你的通話記錄，我看到了那個未接來電。他們不知道那是我媽，我知道，因為那個手機，我媽給我用過。”
“佳佳，你媽的死跟你舅媽——”朱母欲言又止：“不，這不可能，你舅媽沒有害死你媽媽的理由。”
“幫兇也是兇！”佳佳的目光中續滿陰毒。
“幫兇也是兇，那我有足夠的，怨恨你媽媽的理由。”兒媳婦后退幾步坐在了沙發上：“佳佳，你知道我是怎么嫁給你舅舅的嗎？”
“相親，我聽我姥姥說過。”
“是相親，但你們想的不太一樣。”兒媳婦低頭，學著佳佳之前的樣子撩了撩頭發：“我跟你媽媽是在醫院認識的，那時候她剛結婚，正利用你爸爸那邊的關系在職場上步步高升。她這個人，表里不一，對外是一副熱心腸的樣子，實則既冷漠又自私，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從她自己的利益角度出發的。可惜，那個時候的我識人不清，上了你媽媽的當，誤把她當成了好醫生，好朋友。”
“說謊，你又不是在醫院工作的。”
“我是病人，是去醫院看病的。各行各業其實都一樣，有熟人好辦事兒，沒熟人事難辦。你媽當時所在的那個醫院是有好醫生的，可惜號不好掛，我掛了很多次都沒掛上，迫不得已只能走后門，托關系。”
兒媳婦伸出三根指頭：“我找了a，a找了你的母親，于是我跟你的母親我們在醫院里認識了。你瞧，人跟人的關系就是這么簡單。”
“這跟你怨恨我母親又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我把她當朋友，她卻把我當成是能被算計的對象。”兒媳婦看著朱母冷嗤一聲：“你若不信，可以問你姥姥，問問她，你舅舅當初找對象是不是特別困難？那時候，你舅舅要什么沒什么，人又木訥，凡是跟他相親的姑娘都看不上他。這里面自然也包括我。可你姥姥喜歡我，覺得我這個工作很靠譜，是個正兒八經的鐵飯碗。你舅舅也喜歡我，覺得我性格好，脾氣好，是個能過日子的。我不喜歡你舅舅，我喜歡那種風趣幽默的男人。”
“我舅舅是不風趣，不幽默，可他是個顧家的好男人，好丈夫，你能嫁給他是你的福氣。就算我媽在這里面做了些什么，你也應該感激她不是嗎？”
“感激她？”兒媳婦笑了：“第一次見你舅舅的時候我就不喜歡他，看在你媽媽熱心張羅的份上，我愿意跟他做普通朋友。你媽媽表面上說著懂我，體諒我，實際上卻是各種算計我。她把我灌醉了，送到你舅舅的床上，然后還熱心的領著我爸媽去酒店找我。我爸媽是那種特別傳統的人，他們不允許自己的女兒言行有失，是事情發展到那一步，除了嫁給你舅舅，我別無選擇。”
“就算開始是充滿算計的，后來不也好了嗎？”佳佳無法理解舅媽對于母親的怨恨。
“只是開始被算計嗎？”兒媳婦笑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你母親算計我，將我未婚先孕的事情散播出去，利用輿論向我的父母施壓，迫使他們不好意思開口談彩禮。可你知道我是怎么懷孕的嗎？也是被你母親算計的。”
“我不相信我媽是這樣的人！”佳佳據理力爭：“我媽是有很多缺點，但她對家人很好，對你和舅舅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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