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夏也沒跟嚴鳴在這件事上爭辯什么,嚴鳴明顯是對那人不怎么在意,對方是死是活他也不怎么上心,十足的冷漠。

  但在知道嚴鳴情況后,他這樣的表現在沈半夏眼里是正常的。

  沈半夏也沒耽擱時間,說了嚴鳴一句后,轉身就匆匆去看人了。

  嚴鳴沒攔,但也沒走,而是跟在沈半夏身后,像是看熱鬧,又像是單純只是跟著沈半夏而已。

  青禾大抵是因為覺得沈半夏對這位新來的“病人”還算看重,在滿足沈半夏提出的條件的同時,也給那位不知名奴隸安排了一個干凈通透的房間,還幫著領了一份莊子上人人都有的姜湯。

  這姜湯自然是沈半夏下達的命令,御寒的。

  嚴鳴也不問為什么,也不在意這樣會不會多一筆支出,沈半夏怎么吩咐,他就讓底下人照做。

  而事實證明,冬日里一碗姜湯看似多了一筆支出,但卻無形之間省掉了不少麻煩——莊子上生病的人比往年要少不少,為這些人花去的醫藥費自然也就減少了。

  這還是明面上的,至于私底下……這一碗姜湯,無形之間就替沈半夏收攬了不少人心。

  嚴鳴不是毫無察覺,但是他無所謂。

  而沈半夏還真沒要收買人心的想法,她就是覺得,一碗姜湯,吩咐一句的事,也不是為難人,就隨口吩咐下去了。

  這會兒,青禾想法子讓一個小廝幫著給那人灌了一碗姜湯下去,里外都幫著暖了暖,好歹讓那口氣緩過來,別沈半夏還沒見著人,對方就先去見閻王了。

  而沈半夏到了之后,見到這一幕,先夸了青禾一句:“做的不錯。”

  小院里因著青禾的吩咐過來的幾人,見到并肩而來的夫妻二人,連忙行禮:“見過縣主,見過公子。”

  沈半夏微微頷首示意他們不必多禮,幾步走近構造簡單的木床,看了眼。

  青禾在一旁解釋道:“聽表小姐那邊的人說,接到人的時候,他就已經只剩一口氣了。牙行那邊也沒故意磋磨,只是他這段時間也沒別的住處,只能在牙行的通鋪里呆著,要是有人買他還好,可他……他又生了病,牙行里不少人也不想跟他住在一塊兒,管事的瞧著也不像是一回事,就想法子把人挪到柴房那邊住了兩天,好歹那柴房挨著廚房,有些熱氣兒。”

  “送過來的時候,他身上穿的舊衣還是管事好心給的,多少也能擋一些風雪。得知您愿意試試看能不能救回來,那牙行管事還幫著湊了一床被子。”

  “不過路上遇上風雪,那雪落在被子上,雖然幫他擋了一下,但是……所以奴婢剛剛讓人尋了一下,找莊子上的下人要了一床去年沒扔的舊被褥,先給他蓋上了。”

  這個時代,被子也不是人人都有的,窮困一些的百姓冬日里都是用衣服層層疊疊蓋著當被子,再窮一些的,這樣的被子都沒有,能有一身衣服御寒已經是頂好的了。

  也就是莊子上的這些人有進項,嚴鳴過去那么些年不知是出于薅羊毛的心態還是他本身就不在意這些,給底下這些人的東西都不摳搜,所以他們日子過的也還算不錯,至少不會因為無法御寒凍死在冬日里。

  今年確實多出了不少被褥,但不是他們有這么多余錢,突然一起就做了新被子,而是今年有沈半夏在。

  去年她弄的羽絨被,沒來得及拿出去做什么,天暖之后她自己給忘了,嚴鳴卻沒忘。

  這一年里他就讓人不動聲色地悄悄收羽絨,也不拘泥于上京周圍,更遠的地方也行,看在沈半夏的面子上,也沒欺負人家不懂行,給了錢,算是給其他地方的百姓也創收了。

  這樣一來,天冷之后,沈半夏就發現,莊子上多了不少羽絨被。

  甚至嚴鳴無師自通,弄出了羽絨衣。

  也不能說是他做出來的,是他手底下人折騰出來的。

  所以說,別以為古代的人就比現代的人蠢,只是兩個時代的人所能看到的東西不一樣罷了,智商高的人哪個時代都有。

  但這東西到底也是主子花了錢收集來的,羽絨被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除了莊子上稱得上主子幾個人,也就幾個管事和主子看重的丫鬟小廝才分到了一床。

  而這樣一來,有了羽絨被,替換下來的被褥就會被分給其他人用,那些特別怕冷的主動點也能求一床,蓋兩床被子也不錯。

  如此一來,才讓今天來的這個倒霉鬼,能夠得到一床溫暖的、不濕的舊被子。

  沈半夏聽了青禾的話,臉上的表情沒什么太大的變化。

  其實青禾說這些,與其說是跟她匯報,不如說是跟她旁邊的嚴鳴解釋。

  而嚴鳴顯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輕飄飄看了青禾一眼。

  青禾頓了頓,接著說道:“方才奴婢讓人幫忙給他簡單清理臨一番。”

  沈半夏沒管他什么想法,聞言多看了床上那人一眼,這才發現那人雖然頭發亂得跟鳥窩差不離,但臉上卻沒多少臟污,只是有些淤青,也不知道是在哪撞的還是之前被人打了。

  那頭發,如枯草般糾纏在一起,還不知道有沒有藏著什么蟲子。

  而他整個人裹在被子里,乍一看,只能看到他那張瘦的凹陷的雙頰。

  沈半夏只輕輕掃了一眼,便轉頭吩咐青禾:“把他的手拿出來,放一張絲帕。”

  倒不是她嫌棄對方,怎么說她這會兒是當著嚴鳴的面碰別的男人呢,意思意思,反正不會影響她的判斷。

  一旁,聽到這話的嚴鳴倒是側頭看了她一眼,笑吟吟地,沒說話。

  過了會兒,沈半夏坐在床邊,靜靜感受著指腹下隔了一層絲帕傳遞過來的虛弱脈搏,眉眼沉靜。

  而在她旁邊,兩個小廝一個控制著病人的腦袋,一個人則是一臉嚴肅地拿著一柄剃刀小心翼翼地……給病人剃頭發。

  因為沈半夏說:“都這樣了,頭發留著也沒什么用,還容易生虱子,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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