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一如往昔般溫和，“慕侯，可要去宮門外見一見百姓？”
慕晚吟連忙起身，“微臣愿去，只是此刻離席只怕……”
她看了一眼，這席上還有不少人在交流，攀談，只怕也還有人，要跟她喝上一杯薄酒，她此刻獨自去宮門外，只恐落人口舌。
獻文帝擺擺手，“無礙，你且去吧。”
他開口應允了，其他官員，自是不會再說慕晚吟身上，慕晚吟倒了一杯酒，敬了諸人之后，便跟著洪大監往宮外去了。
比起在宮宴上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她倒是更愿意，出來看看她曾經治好的病人。
宮門外，百姓們自發的站成整齊的隊伍，在慕晚吟出現的那一刻，他們全都瞪大了眼睛：
“快看！慕太醫出來了！”
“瞎說！現在得叫慕侯爺！她封侯了！”
“女子封侯，亙古未有啊！她可真厲害！”
“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她是一位傳奇女子啊！”
“拜謝慕侯爺救命之恩，侯爺千歲——”
一波聲浪響起，還不待慕晚吟有所反應，她面前的百姓，便一排排的跪了下去。
他們心悅誠服，滿懷感激之心，家中有老有小的，有妻子兒女的，全都來叩拜慕晚吟。
慕晚吟胸腔擠滿了感動，她能夠一一辨認出，這里面的每一張臉，都與她一起渡過了，最難的疫情。
他們一起喝藥，一起講過故事，聊過家中瑣事，撐過病情侵害，就像一個戰壕里爬出來的戰友，這種生死相隨過的情意，是無法取代，也不因她地位尊崇便能輕易得到的。
是她通過自己的努力，救萬民于水火而來。
慕晚吟也同樣彎腰鞠躬，拜謝了他們，祝愿他們今后，身體康健，平安順遂。
有一個俏皮些的孩子，上前拉了拉慕晚吟的袖子，害羞道，“慕侯爺，你可要好好謝謝那個大哥哥，是他來通知我們，說今日可以見到你的！”
“大哥哥？是誰？”慕晚吟蹲在她面前，好奇的睜大眼。
“就是一個好高又好好看的大哥哥，他雖然威嚴，但很親近人呢！他還說你看見了我們，就會高興！”
小孩子的表達沒有那么清晰，蹦蹦跳跳的動作，卻表達的最真實的情緒。
大人將她拉了回去藏在身后，輕聲笑道，“那位俊俏公子，看起來像是您的愛慕者，來拜會過我們每一家，也是他給了我們信心，讓我們敢來這宮門口拜見您！”
如若不然，他們這些平民，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來這巍峨壯觀的皇城，便是遠遠看一眼，都會敬而遠之。
慕晚吟腦子里第一反應便是蕭驚寒，是他去將這些人匯聚起來，他知道，她見了病人們康復，一定會開心的！
她轉身便要朝宸王府沖過去，但她匆匆撞上了一抹高大身影，待她一抬頭，笑容里，卻是另一個人。
言豫扶著她的胳膊，笑聲朗潤的問道，“晚吟，你治療過得病人都康復了，你見到他們可安心了？”
“是……你把他們帶過來的？”慕晚吟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一抹失望，匆匆從眼底溢出。
言豫看到她眼底的失望，一顆心頓時沉了下來，“你不高興？”
“高興啊。”慕晚吟強撐著笑容，不想讓言豫看出來，可言豫又不是個傻子，“你以為，這一切是皇叔做的？”
她心里，好惦記他啊。
慕晚吟笑了笑，什么都沒說，也沒提及蕭驚寒。
她與言豫又回了宮宴上，獻文帝看到言豫，似乎格外的高興，他把言豫叫過去說了許久的話，眉頭又緊緊的皺了起來，隨后言豫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這些慕晚吟都沒太關注，她心情低落，從宮宴開始到結束，她都沒有見到蕭驚寒，宋錦承和藺槐安來同她道賀，兩人也沒說蕭驚寒的一絲消息。
整個朝野，好像有著另類的默契，將蕭驚寒這位戰神，淡淡的抹去了，無人敢提及。
慕晚吟喝的有些薄醉了，言豫和顧朝惜說要送她回府，慕晚吟輕輕擺手，“不用了，紫翎來接我的，你們倆回去吧。
阿豫，今日我見到病人們都康復了，我很開心，謝謝你。”
慕晚吟的笑容很真誠，發自內心，本是很溫柔動人的。
可言豫心底，卻根本高興不起來。
他自己也知道，原因為何，卻無法再跟慕晚吟說些什么，便被顧朝惜給拉走了。
顧朝惜看著慕晚吟的眼神，陰冷又涼颼颼的，“利用你一次兩次便罷了，以后你還不長心？”
他也該慢慢知道，自己不是能繼續縱情瀟灑，肆意游蕩的庶子了。
言豫冷著臉，那股藏在骨子里的帝王之威再次顯露，“阿朝，我不允許你做任何傷害她的事，無論她心里有沒有我，怎么對我，我都心甘情愿，她永遠是我最愛的人。”
顧朝惜鼓了鼓臉，滿臉寫著‘好脾氣’，“是，本公子知道了，本公子不敢對她不敬的，本公子給她供個佛像，天天三炷香拜著，求她長生不老。”
言豫又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笑著跟他一起回言侯府去了。
慕晚吟坐在馬車上，她讓紫翎繞路到宸王府附近，把馬車停著醒酒。
紫翎在無人發現的情況下，查探了一圈，回來告訴慕晚吟，“王府沒有動靜，無人值守，卻也無人相擾。”
慕晚吟撐起身體，按了按有些酸痛的太陽穴，她表情癡愣了一會兒，問紫翎，“以前……宸王府有過這種狀況嗎？”
紫翎說，“有，王爺重傷回來，雙眼失明的時候，王府便是這樣的靜默，那時候皇上關懷，朝中雖偶有冷言暗箭，卻無閑話傳進府中。”
如今也是府門緊閉，王爺在里面，像是幽禁自省一樣。
可這一次，皇上可沒有像從前一樣，派任何人，來關懷過一次，更像是……暴風雨之前，那一陣短暫的平靜。
平靜，往往是會令人產生心慌的。
慕晚吟此刻坐在馬車里，撩開簾子望宸王府，她的心，就格外慌亂，“蕭驚寒，你究竟怎么了？你還好嗎？”
能不能，讓她知道一點點，有關他的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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