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三月,鳥語花香,綠意盎然。

  平陽侯府處處掛白,賓客陸續登門,人人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悲傷和哀慟。

  臉色蒼白的趙瑾被丫鬟扶著出來,瞬間滿堂寂靜,落針可聞。

  趙瑾緩緩掃了一圈上門吊唁的賓客們,搭著丫鬟的手,氣力微弱地福身一禮:“侯爺戰死沙場,承蒙諸位不棄前來吊唁,妾身……感激不盡。”

  說著,她眼眶瞬間一紅,撐著虛弱的身子對眾人鄭重一禮。

  她額上包著一圈紗布,里頭還隱隱透出些血跡,瞧著有些觸目驚心,但這卻絲毫不損她昳麗的容貌,相反還頗有些病西施的味道,即便憔悴虛弱也叫人移不開眼。

  平陽侯夫人有傾城之貌,這話果然不假。

  可惜,這位卻最是個刻薄性子,如今還死了夫君,成了寡婦,大兒子都十六了,改嫁大抵是不能了。

  賓客們心思各異,但面上紛紛安慰,個個人模狗樣一臉哀傷,感同身受的仿佛死去的是他們的男人一樣。

  “侯爺赤膽忠心,我等向來敬佩不已,今為國戰死,實在令人悲痛,萬望夫人節哀啊……”

  趙瑾再次紅著眼眶謝過,這才打起精神,料理起稍后出殯的細節,心里卻直嘆氣罵娘。

  她是昨晚車禍穿來的,還是以前沒看完的一本古早甜文,特么她直接穿成了惡婆婆,當時她就驚呆了。

  原主是大齊朝的平陽侯夫人,與她同名同齡,都是三十三歲。

  只是她母胎單身,而原主已經是四個孩子的娘了——三兒一女。

  男主是平陽侯世子裴承志,原主的叉燒大兒子。

  按原劇情,一會兒叉燒兒子就要帶著女主上門要名分了。

  當時原主要面子沒翻臉,卻被那倆沒臉沒皮的抓住機會給平陽侯磕了頭,特么對著棺材你儂我儂,直接在京城眾人面前坐實了這樁婚事,也叫人看足了笑話。

  后頭孝期有子,女主大著肚子進門與原主爭鋒,為后者本就不好的名聲添磚加瓦,成了當世惡婆婆代表,最后更是死在了裴承志手上。

  趙瑾直接就棄文了——孝期有子,生父還是為國戰死的平陽侯,皇帝竟絲毫未表態,連斥責都沒一聲,而裴承志作為被寄予厚望的侯府長子,品性也實在不堪。

  養他還不如養塊叉燒。

  趙瑾心里默默想著,抬眼一瞧又蹙起眉頭,剩下那兩兒一女呢?今天父親出殯,賓客滿堂,他們人呢?!

  她轉個身的功夫,那么大仨孩子,就沒人影了?!

  趙瑾心里臟話滿屏,面上依舊一臉哀傷地叫人去找,轉身時余光便掃到了叉燒兒子的身影。

  說曹操曹操到。

  她頓時來了勁頭——可算到她的part了!!

  考驗演技的時候來了。

  “兒子給母親請安。”

  裴承志緩緩走近,彎腰拱手一禮,十成十的世家公子好教養,配上那張俊俏的臉蛋,像個人極了。

  “何事?”趙瑾道。

  “回母親的話,兒子……”裴承志臉色略有憔悴,不過眼底還是帶著些不好意思,看了身旁的姑娘一眼。

  后者會意,忙屈膝道:“瑤青給夫人請安。”

  這姑娘容貌姣好,眼睛大而無辜,渾身上下處處透著楚楚可憐,撲面而來一股白蓮氣息。

  這就是小白花女主了。

  “這位是?”趙瑾明知故問。

  “回夫人的話,民女姓白,名喚瑤青。”

  裴承志也忙道:“母親,瑤青是……兒子心上之人,知道父親為國戰死,心下悲痛,特求了兒子來給父親磕個頭,也給母親請個安。”

  他說完,兩人對視一眼,其間情意綿綿,白瑤青有些羞澀地偏過頭,對趙瑾又屈膝一禮,活脫脫一副媳婦見公婆的架勢。

  趙瑾眼神微冷:“你父剛離世,孝期未過,納妾之事日后再談。”

  裴承志忙解釋:“母親,兒子并非納妾,而是想以世子夫人之位求娶瑤青,兒子知父親離世,自該守孝,只是——”

  “裴承志!”趙瑾猛然沉下臉,“你莫不是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裴承志忙拱手道:“母親息怒,父親離世,兒子日夜難寐,悲痛不已,正因如此,兒子才帶著瑤青前來,兒子是父親的長子,若兒子成家立業,父親泉下有知,想必更能安心了。”

  “成家立業?”趙瑾看著他的眼神冷了三分,“我與你父親從未給你定下婚事,立業尚早,成家更是無稽之談,今日還有客人,有何事晚些再說,惜春,帶這位姑娘下去。”

  一旁的丫鬟應是,向白瑤青走了過去。

  裴承志忙上前護住白瑤青,對趙瑾道:“母親,瑤青是我心上之人,我此生非她不娶,望母親成全,也好叫她向父親磕個頭,全了這場親緣,日后兒子與瑤青定當孝順母親,叫您安享晚年。”

  啊呸!!

  去你的安享晚年,老娘三十出頭年輕貌美,要你孝順?!

  還全了親緣?

  不就是打著眾目睽睽,好將這樁門不當戶不對的親事給釘死了嗎!

  “你所謂的孝順,就是在父親出殯之日,帶著一個不明不白的女人上門給他難看?”趙瑾氣得眼圈通紅,冷冷盯著他。

  裴承志微微皺眉:“瑤青有名有姓,是良家女子,并非母親口中的不明不白——”

  “荒唐!”趙瑾厲聲打斷他,“未有父母之命,未有婚約小定,僅憑私定終身便能貿然登上男方家門,這是好人家的姑娘能做出來的事么?!”

  裴承志臉色一變:“母親——”

  “一個非親非故的小姑娘,在別人家有白事時上門逼婚,我倒要問問,這是哪家的規矩教養?!”

  趙瑾話說的重,裴承志不忿,便與她兩相對峙起來。

  “夫人息怒,都是瑤青的錯。”正在這時,白瑤青忽然跪下,有些哽咽的嬌聲開口,“是瑤青想給侯爺磕個頭,不關承志哥哥的事,承志哥哥向來敬重您,望夫人萬不要因此同他起了爭執,傷了母子感情,一切都是瑤青的錯,您罰瑤青吧。”

  這茶言茶語……不過段位不太夠啊。

  趙瑾眼底暗含挑剔,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

  你什么檔次,跟我這么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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