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戰亂之后,云瓷以皇后的身份給周太后舉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葬禮,身穿白色孝衣,跪在蒲團上,身后是文武百官以及朝廷命婦們。
耳邊哭聲不斷,放眼望去不是垂眸抹淚就是肩膀抖動,看上去極為傷心難過,可唯獨眼神中沒有一點悲傷。
“娘娘。”江凜跪在了一旁,壓低聲音:“袁將軍一派的人全都控制住了。”
也就是說周太后一黨所有人幾乎都被江凜收入麾下。
云瓷點了點頭。
“太后!”耳邊倏然傳來一道慘烈的叫聲,尖銳的叫聲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她回過頭。
“娘娘,那是周夫人,還有幾個周家宗婦。”夏露小聲提醒。
云瓷聞言收回視線。
“太后!”周夫人撲了過來,哭的傷心欲絕,趴在蒲團上嘴里念叨著:“太后您怎么就被歹人陷害了呢,到底是誰這么狠心,您走了,周家可怎么辦?”
幾日內周大人死于戰亂,周老夫人被氣急攻心導致的中風偏袒,現在周家最大的一棵大樹,周太后也死了。
周家等同于斷了四肢,成了個廢人。
夏露見周夫人撲過來趕緊擋在云瓷跟前,不悅道:“逝者已矣,周夫人還是節哀。”
“節哀?”周夫人情緒崩潰,捂著臉大哭:“太后死的這么慘,殺人兇手卻被人藏匿起來,我怎么能節哀?”
云瓷緩緩起身站在了安全范圍之內,沉聲道:“此事還在追查中,周夫人慎言!”
周夫人哼哼,可對上了云瓷冷厲的眼神又嚇得縮了縮脖子,囁喏幾句不在頂撞。
周太后的葬禮上哭聲一片,云瓷略坐片刻后便找了個理由離開,她聽著哭聲實在是煩得很。
“皇后!”
背后忽然傳來了一道凌厲的聲音。
云瓷未回頭都知道是誰,勤王!
勤王大步朝著這邊走來,幾步就來到了云瓷跟前,夏露一臉警惕的擋在眼前。
勤王見狀嗤笑一聲:“皇后娘娘也有害怕的時候?”
云瓷挑眉。
“皇后娘娘好手段啊,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所有人都認為皇后娘娘才是好人,可實際上呢,你才是操縱者,偏慶祥還信任你!”勤王眼中全是鄙夷。
“勤王何出此言呢,本宮竟有些聽不懂。”
聞言,勤王往前走了一步,冷哼道:“皇后,你好沉的心機,是你收買了坤和宮上下,又找人冒名頂替了太后,故意借著太后的名義再后宮胡亂非為,挑起爭斗,殺了六王!”
在周太后死時,勤王就覺得不對勁,趁亂擄走了幾個坤和宮的宮女,一頓嚴刑拷打之后,無一例外都是被鳳棲宮的人給收買了。
從支離破碎的信息中,他拼湊出整個事情。
云瓷一邊笑一邊搖了搖頭,嘆道:“王爺為了栽贓嫁禍,真是什么謊話都能編的出口啊,本宮一而再的敬重你是長輩,處處忍讓,你卻處處污蔑,真當本宮是好欺辱的?”
說話間云瓷臉上的笑意猛然收起,不悅的看向了勤王,勤王卻是有恃無恐,目光落在了云瓷的小腹上。
“本王今日不是來和你撕破臉的,只要你將本王的兵權還回來,本王即刻離開臨安趕往封地,絕不會礙你什么事。”
勤王說著抬腳又往前走了一步,面露威脅:“如若不然,你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面對威脅,云瓷臉上的笑意漸濃,她早就看勤王不適了,之前還有些忌諱,畢竟幾方勢力都有各自的小心思。
她若一動,必定牽制全身。
可現在不一樣了,她吞并了周太后的勢力,拿了慶祥公主一半的兵權,還有勤王的五萬兵馬,再加上京兆尹手里的,以及傅璽所有的兵,等同于掌管了臨安一大半以上的兵。
勤王現在在她眼里已經完全不構成威脅了。
見云瓷遲遲不開口說話,勤王又說:“若是本王將假孕的事傳揚出去,你可知納蘭家會遭遇什么,你一個外姓人絕對會被傅家排擠,這皇位一旦被傅家人坐穩,你將來的下場不會好過,皇后是個聰明人,咱們不如各退一步?”
“若是本宮不肯退讓呢?”云瓷下頜揚起,神色中多了幾分不耐煩,指尖輕點指了指勤王身后的幾個官員,以及太醫:“就憑他們幾個,就想治本宮的罪?”
勤王冷哼:“這些都是三朝元老,傅家叔祖輩的,極有威望。”
說話間勤王沖著一名花甲老人招招手,那人漫步闌珊的上前,神色倨傲的看了眼云瓷,眼底盡是輕蔑,壓根就沒有起身行禮的意思。
“剛才本王說的事,皇后最好盡快答應。”勤王提醒道。
云瓷無奈的嘆了口氣,真不知該夸勤王聰明還是愚蠢,有些事既然已經查到了些蛛絲馬跡,就應該夾緊尾巴做人,而不是四處招搖。
興許,她還能饒了勤王一命。
但此刻,勤王捅破了真相,她又豈會讓勤王安然無恙的離開?
云瓷笑了,抬手摸了摸小腹:“本宮腹中確有皇上龍子,王爺若是不信,大可以讓太醫來診脈。”
見云瓷有恃無恐的架勢,根本不像能妥協自己的樣子,勤王急了,盯著她的腹部冷笑:“有沒有龍子可不是你說了算的,讓太醫診斷診斷不就知道了?”
“那就依王爺所言,診脈吧。”云瓷像是沒了脾氣的布娃娃,乖巧的聽從勤王的命令。
坐在了一旁的石凳子上,伸出胳膊,任由對方診脈。
勤王卻篤定云瓷是吃了假孕的藥,所以才會造成了會有孕像的脈象,但只要他一戳破,太醫肯定能看出端倪。
李太醫指尖搭在了云瓷的手腕上,細細診脈。
云瓷一動不動的盯著李太醫。
許久,勤王問:“李太醫怎么樣了?”
李太醫收回了手臂,顫顫巍巍的看了眼勤王,不知該如何開口,勤王道:“本王聽聞有一種藥可以讓無孕之人顯現孕像,皇后是不是就是吃了這種藥?”
在勤王的提醒之下,李太醫又看了眼云瓷,云瓷朝著李太醫遞了個眼神,李太醫立即順著勤王的話說:“回王爺,的確如此,皇后娘娘確實沒有懷孕。”
“果然沒有懷孕,皇后,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混淆皇家血脈,假孕爭寵,到底是何居心!”勤王一臉得意,指尖指著云瓷開始怒罵起來,像極了一個長輩教訓不成器的晚輩。
云瓷面色淡然,靜靜的看向了勤王:“單憑李太醫一人之術,不能斷定什么。”
“你還敢在這信口雌黃狡辯!”勤王冷哼:“就算是所有太醫來,也能篤定你是假孕,你肚子里根本就沒有龍子,皇后,識趣的就把兵權交出來,本王或許可以饒你一命。”
見云瓷遲遲不動,勤王著急了,一咬牙就讓人去請江凜,以及太醫院的太醫,還有無數的官員。
那架勢似是要將云瓷當眾審問。
云瓷卻是一點兒也不著急,她就靜靜的看著勤王作死。
沒多久狹小的花園里就擠滿了人,勤王當眾指著云瓷:“諸位,皇后為了謀權,在后宮胡亂廝殺,還假孕爭權,她是要毀掉整個臨安江山,今日本王就要為了臨安的江山平亂,鏟除這個妖孽!”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皇后假孕?”
“這怎么可能呢。”
勤王拽過幾個太醫往云瓷身邊推搡:“為了臨安的江山,今日就當眾給皇后診脈,看看究竟是誰在毒害臨安!”
云瓷緩緩起身,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勤王:“勤王一而再的挑撥是非,污蔑本宮,本宮今日為了臨安江山的江山愿意讓太醫診脈,諸位也要做個見證,若本宮腹中確有龍子,今日本宮必饒不了妖言惑眾之人!”
雙方各執一詞,勤王身邊的傅家叔輩們也都站在勤王這邊。
勤王見狀更加不怕了,傅璽的身子根本就不能讓人懷孕,云瓷的孩子只是慶祥公主給的藥才有的假象。
所以,勤王挺胸道:“還敢狡辯,一會就有你哭的時候!”
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云瓷坦然的伸出了胳膊被太醫輪流診脈,足足診了半個時辰左右才停。
勤王信誓旦旦的說:“諸位太醫,今日所有人都是個見證,你們不必懼于某些人的威嚴,說吧!”
所有太醫全都跪了下來,異口同聲道:“皇后娘娘確有喜訊。”
話音落,四周剎那間安靜下來。
勤王猛然瞪大眼有些不可置信,他立即看向了李太醫,李太醫也朝著云瓷磕頭:“皇后娘娘腹中龍子極有可能是位小皇子。”
“李太醫!”勤王怒了。
李太醫縮了縮脖子,顫抖的跪在了地上。
云瓷則挑眉環顧一圈,所有人都是用一種白癡一樣的眼神看向了勤王。
“勤王該不會是覺得太后死了,皇上病危,本宮一個弱女子沒人撐腰,后宮就由你一個人說了算吧?”
勤王對上了云瓷譏諷的眼神,他還有些沒回過味來,慶祥公主明明說過
云瓷是服了藥才有的孕像,又怎么可能真的懷孕了?
莫非,除非孩子不是傅璽的。
“皇上病危,你腹中孩子來的太蹊蹺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要等孩子等下來之后,和皇上做個滴血驗親才更穩妥。”勤王繼續咄咄逼人,不肯退讓一步。xsz
云瓷已經沒了耐心,正要發話,卻看見不遠處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
“皇叔太多慮了,是不是朕的子嗣,朕難道不清楚?”
這道聲音突然響起,所有人都震驚了,紛紛循著聲音的來源看了過去,只見傅璽一襲明黃色龍袍闊步而來,許是很久沒有見過太陽,他的膚色很白皙,那張臉卻依舊俊美,一雙琉璃似的眼眸輕輕眨動,竟叫人分不清是喜是怒。
“皇上?”有人驚呼。
傅璽抬腳上了臺階,站在了云瓷跟前,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指:“今日皇后被人質疑之辱,亦是在羞辱朕!”
云瓷垂眸,不再開口,將一切全都交給了對方。
“皇上!”勤王更吃驚,他明明得到消息傅璽快要病死了,怎么會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面前?
勤王首先是質疑眼前的人是真是假,可看上傅璽熟悉的眼神后,他立即打消了質疑。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江凜率先跪地請安。
眾人恍惚過來,也紛紛開始跪在地上請安。
傅璽就這么冷眼看著勤王,看的勤王頭皮一陣發麻,后知后覺的彎腰請安:“給皇上請安,剛才本王也是一時著急才會口不擇言,而且都是為了臨安的江山社稷著想,還請皇上恕罪。”
“污蔑當朝皇后,污蔑朕的龍子,僅憑你幾句話就想揭過?”傅璽冷著臉,抬腳狠狠的踹在了勤王的肩上,不悅道:“當朕真是死了不成?”
這一腳力道很大,將勤王踹出去老遠,捂著肩好半天才起身,嘴里忙說著不敢。
傅璽動了怒;“來人吶,勤王以下犯上,將人給朕綁起來,杖斃!”
杖斃二字一出,所有人都傻眼了。
“皇上?”勤王慌了,未再給他機會開口,便被江凜帶人綁起來,侍衛放上了長凳,將勤王給強制壓在了凳子上。
侍衛將棍揚起重重的打在了勤王后背上,砰的一聲,直接將勤王的后脊椎骨給打斷了。
勤王頓時疼的臉色煞白,抬起頭看向了傅璽,眼中已有了不甘心和恐懼。
一棍接一棍,所有人都被強制觀刑。
在場的人都能看出來,這些行刑的侍衛個個都不是善茬,手法和力道都拿捏極精準。
今日勤王必定是活不成了。
傅璽側過身擋住了云瓷的視線:“你先回去歇著,這里交給朕!”
云瓷點頭,這么血腥的場面她的確不想看。
待云瓷走后,傅璽就這么冷眼看著勤王的臉色一點點煞白,直到斷了氣。
即便如此傅璽還是沒能消消氣,將目光挪到了幾個傅家長輩身上,他們早就被嚇傻了,年紀大的甚至都失禁了。
“每人杖打二十,即日丟出宮,無詔不能擅自離府!”傅璽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