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懷中的孩童昏迷，臉色青的嚇人，雙手無力的耷拉著。
“鄭大夫，求您救救他。”
婦人一路小跑，沖到鄭大夫面前，哽咽哀求道。
鄭大夫眼神中的為難一閃而逝，隨后平靜開口：“別急，先說什么情況。”
“小……小濤剛剛還好著呢，在水庫邊玩，我就一會兒沒看他，他就說自己喘不過氣，過了半個小時就暈了過去，沒……沒有呼吸了。”
婦人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就這一會兒的功夫，怎么會這樣？”
鄭大夫面色一沉，將手搭在了小濤的氣管上，隨后移到胸口，輕輕按壓。
僅僅過了幾秒鐘，他便發覺對方的病灶，鄭重說道：“是氣胸，快送到里屋，立刻進行應急手術，若是再慢一點，這孩子恐怕就沒命了。”
“好，好的。”婦人被嚇得失魂落魄。
兩人大步流星朝著屋內走去，走到一半，鄭大夫定格在原地，望向林青：“你過來搭把手。”
林青愣了兩秒鐘，直至鄭大夫再度吼道才察覺說的是自己，連忙跟了過去。
診所的里屋是一間簡易的診療室，一些村民跌打損傷后便會在這里讓鄭大夫正骨。
將白布門簾拉住，鄭大夫小心翼翼地將孩童平放到床上，開始進行消毒。
林青深深吸了口氣，雖然是助手，可他壓根就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只是現在人命關天，無論怎么都要硬著頭皮上了。
接下來的每一秒鐘都是生死時速，林青與鄭大夫要竭力從死神的手中將這個四歲大的孩子搶回來！
“人工呼吸。”
鄭大夫一邊給手術刀消毒，從廚房取出半瓶白酒，不知從哪里找了一根塑料管，將其緊緊綁在了瓶口之上。
林青點頭，搜索著大學時學習的急救知識，開始對男孩進行人工呼吸。
“行了，讓開吧。”
做好了一切準備后，鄭大夫緩緩開口，踉踉蹌蹌地走到了男孩身邊。
隨后，他目光微瞇，舉手投足間竟然有幾分打拳時的壓迫感，手起刀落，手術刀劃破了男孩脆弱的胸口。
“快，把塑料管插進去。”
插進這個男孩的身體里？
林青咽了口口水，這玩得有點大啊。
見鄭大夫正盯著自己，他深深吸了口氣，按照指示做了起來。
約莫過了七八秒鐘，酒瓶里竟然咕嚕嚕的冒起了氣泡，而小男孩也恢復了呼吸！
望著臉色緩緩恢復正常，呼吸平穩的小男孩，林青瞳孔一縮。
鄭大夫僅僅用了一把手術刀，一瓶白酒，一根塑料管。
從開始治療到完成只用幾分鐘！
“行了，干得不錯，我來收尾。”
鄭大夫的聲音透著深深的疲憊，“我這里的設備不全，只能做最基礎的治療，讓她叫村里人立刻把孩子送去醫院。”
囑咐完了婦女后，林青回到房間，望著正在收尾的鄭大夫，原本緊繃的肌肉放松了下來。
“您不是中醫嗎，怎么還會西醫的活兒？”他開口問道。
剛剛鄭大夫用極快的速度做了一個單向閥門，將孩童胸腔內的氣體抽了出來。
若是慢上幾分鐘，小孩恐怕就要窒息而死。
氣胸治療，中醫只能以調養為主，像小孩子這種緊急情況必須要開刀將肺里的氣體抽出來。
林青是實在沒想到，身上一股濃濃中藥味的鄭大夫竟然會做手術。
“我什么時候親口說我是中醫了？”鄭大夫咧嘴笑了笑，渾濁的瞳孔瞇成了一條縫。
“對于患者來說，只要能救命，管他是中醫還是西醫。”
聽到這話，林青對這個體態有些佝僂的老者肅然起敬。
是啊，無論是中醫還是西醫，本質不都是救人嗎？
真正的醫者，才不會在乎什么中醫西醫之爭！
完成了善后工作后，鄭大夫并沒有離開，而是望向林青，緩緩開口：
“醫術，博大精深，不比武術與道術差。”
他的手放到小孩的頭頂，娓娓道來：“人體周身有108個要害穴位，其中72個穴位是一般不至于致命，其余的36個皆為致命死穴。”
“怎么樣，這數字是不是感覺有些熟悉。”
林青細細揣摩著這句話，隨后眼睛一亮：“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
鄭大夫微微一笑，并沒有回答，繼續說道：
“百會，俗稱頭頂心，經屬為督脈，擊中輕則昏迷，重則死亡。”
“神庭，位于頭前發際五分處，擊中輕則頭昏腦漲，重則昏迷休克。”
“啞門穴，頭頂后正中線上，輕則失啞頭昏，重則不省人事。”
“風池……”
每每聊到一個穴位，鄭大夫便會為林青指出來。
聽到他的講解，林青愈發膽戰心驚。
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
這其中有些穴位，與自己所練傳武的擊打部位正好相互對照！
“我們練武的常說，做人留一寸。”
鄭大夫繼續講道：“這所謂的一寸，便是指穴位的一寸，以防因為擊中對手死穴所失手。”
林青有些明白鄭大夫為什么會給自己講述這些東西了。
學醫，不僅僅只有救人，同時也能讓他在練武時更好的掌握分寸。
“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自古醫武不分家，在傳武的歷史中，哪位大宗師不都是精通醫術？”
鄭大夫目光灼灼的盯著林青，開口道：“你這小子，可莫要小瞧了這醫術對武者的重要性。”
“光是補藥便能讓你練武更上一層樓，求人不如求己，若以后我走了，你這補藥不就斷了嗎？”
說到這里，他望向林青的眼神中帶著一抹感傷，長嘆口氣：“只可惜，我馬上就要走了，這醫術能不能學成，全看你能走多遠。”
聽到這話，林青感到如鯁在喉，一股莫名的憂傷從心頭升起：“還早著呢，我會看面相，您是長命百歲的命格。”
鄭大夫微微一笑，沒有在說什么。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他早已看開。
沒過一會兒，村民開著車來到診所，將孩童接走。
臨走前，那婦人非要給鄭大夫磕一個，最終被攔了下來。
目送著車輛急駛而去，一老一少站在診所門口，沒有說話。
“小子，你相信有人能算到自己的死期嗎？”
鄭大夫緩緩開口，打破了沉重的氛圍。
“我信。”林青想都沒想。
張至順道長算到自己能活到104歲，便在當日尋了一處幽靜的密林中羽化飛升。
袁天罡寫下推背圖，其中明確提到了自己的死期。
這些皆有據可查，只不過能算到的這些的人，大多已是半步入圣。
鄭大夫微微一笑，擺了擺手，朝著診所走去：
“回去罷，明天下午過來一趟，我還有事兒要交代你。”
望著走進屋里的鄭大夫，林青在原地站了良久，才邁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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