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天翔被陶大柱拽住猶豫了一下仰頭看著大柱：“四叔，你能借我二十塊錢嗎？”
他本來想跟姑姑借的。
陶大柱問：“你要錢干嘛？”
“給她。”陶大柱道：“我現在還小，還靠姑姑養著，所以沒有辦法幫她，你借我二十塊，我回去就還你。”
陶大柱驚訝：“你還有二十塊錢？”
小屁孩這么富有？
陶天翔忍不住有些小得意地道：“之前姑姑偶爾給的零花錢，還有春天我們回去掰竹筍掙的工分錢，本來說我自己交學費的，姑姑不讓，然后就攢了這么多了。”
其實只有十七塊多，但是回頭摘蘑菇他也可以再攢一些的。
“二十塊錢能解決事嗎？”陶大柱問：“你給了她這一次，她下次還來要怎么辦？”
“我現在就只有這么多，都給她，她下次找我要我也沒有了，等長大后，我會拿我的工資來養她的。”
他自己都靠姑姑養，有什么臉去找姑姑。
陶大柱見他還算拎得清，然后道：“你等著。”
陶大柱回去了一趟，跟同事們借了點錢湊了二十塊交給了陶天翔。
高秀文在外面等了半天就見只有陶天翔一個人回來了，很是失望。
陶天翔走到她跟前，將皺巴巴的二十塊錢零票子遞到她跟前。
高秀文一把接過，她身上是一分錢都沒有了。
這個時候女人穿的褲子大部分都是在腰上那個地方開一個兩指頭寬的小口袋，一般都將錢放在那里，不容易被偷。
高秀文一邊把錢卷吧往那里邊塞，一邊問：“你姑姑呢，她怎么說。”
“我沒有找姑姑。”陶天翔道。
高秀文急道：“那怎么行，你去找她，讓我回陶家行嗎，我還住在咱家，我照顧你。”
陶大柱在門口實在是怕這小子一時心軟答應了，這會兒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他走出來大聲道：“你跟陶來寶已經離婚了，你還有什么資格住到陶家來？”
看到陶大柱，高秀文下意識的后退了兩步。
陶大柱走到她跟前：“當初宣判還沒下來，你哥哥就說你要跟陶來寶離婚，說你不愿意為他守著這個家，那你現在有什么理由住回來？”
不是他們陶家人無情，是他們高家人不義在前。
“你們被判刑后，沒人養他，最后商量著我家跟二爺爺家輪流來。那時候他吃了點苦頭，就想去你們高家。結果呢？高家把他趕出來了。”
做的那么難看，跟趕也沒區別了。
高秀文眼里閃過一絲心疼。
“我再喊你一聲大嫂。”陶大柱道：“你要是還心疼你兒子，就不要再來找他了。
他現在由他姑姑養著，有飯吃，有衣穿，有書讀，只要他爭氣，未來肯定是有出息的，但如果你非要纏著他，那么他的未來也就是田里扒活的，一輩子就跟田地打交道了。”
高秀文聞言有些瑟縮。
大柱繼續道：“你要是不愿意嫁，就去找你們公社的婦女主任，其他的，我們也幫不了你。”
說完陶大柱拍了拍陶天翔的肩膀：“你先回去。”
陶天翔又看了高秀文一眼。
自己的親媽怎么可能不關心呢，以前他媽對他也非常不錯，好吃的也都留著給他。
但他現在沒有能力個供養她，他不能再給姑姑添麻煩了。
他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還太小。
“你好好活著，要是……再嫁人的話，給我留個地址，等我長大了掙錢了，我會去找你的。”
說完這句，陶天翔走了。
高秀文要追陶天翔，被陶大柱攔住了。
“天翔還小，沒能力幫你。小暖現在是書記了，她有她的身份，不跟你計較過去的事，也沒想著要整你們高家，已經是非常仁慈了。”
“但如果你包括你們高家再這么不識趣的來煩她，我陶大柱第一個就收拾你們。
就你們柳河公社的黃書記，看到我也要先給我遞一根煙客氣的喊我一聲大柱，想要整你們，根本輪不到小暖出面，我動動嘴皮子就行了。”
高秀文有些害怕。
大柱皺著眉，也不想欺負這么一個可憐人。
他又拿出十塊錢遞給她：“趕緊走，以后有事沒事都別來。當年你也沒少把陶家的錢往你娘家扒拉，這次給你的錢，你只要不傻，就別讓你家里人再給哄騙了去。”
高秀文顫抖著手接過了那十塊錢，再看了一眼公社的大門口，最后還是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陶大柱一走進大門，就看到陶天翔靠在墻上，低著腦袋。
陶大柱一把鉗住他的下巴將他頭抬起來，看到小孩臉上的淚水，什么也沒說，一把胡亂的給擦掉了。
而后攬著他的肩膀往他的辦公室走：“她雖然對不起很多人，但她沒有對不起你。
當初她被抓走，也是跟高家人說讓高家人把你要回去的，等她出來她，只是高家人不肯。
在很多人眼里，她不是什么好人，但她是你最親的媽媽，你好好讀書，等你有本事了，她也就能跟著你過好日子了。”
陶天翔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他夾在姑姑跟親媽中間，也很不好受。
陳家康看到他們回來，身后還沒跟著一個人，可算是松了一口氣。
等唐和平下午回來去陶大柱家蹭飯，看到了這倆小的，就問了下。
陳家康努努嘴：“小孩鬧別扭呢。”
唐和平失笑，趁著還沒開飯，將小孩給領走了。
“要不要跟我說說。”唐和平道。
“我就是覺得做人好難啊。”
唐和平給了他一下：“你才多大啊就好難了。”
陶天翔不服去的摸著后腦勺：“你們大人真討厭。”
唐和平挑眉。
陶天翔控訴道：“每一次讓我們寫觀后感，寫的太幼稚了你們還要打個叉叉，非要人家寫的符合你們大人的觀點，那我剛才那句話，就是發自我內心的感嘆也很符合你們大人的觀點啊，你為什么還打我。”
唐和：“……”
說得好像有那么一點點的道理。
他只好岔開話題問：“因為你媽的事？”
陶天翔：“我就是有些想不明白，我們家是怎么變成這樣的。”
“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去想。多想想當下。”
陶天翔白了他一眼問：“我聽說你都賴在這小半個月了，什么時候走啊。”
唐和平：“……”
小屁孩果然不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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