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后，剎那間將蘇葉的一切的思緒拉回，他猛地轉身望向不遠處，正向著自己走來的一位青年男子。
此人身著一襲華麗的白衣軟袍，腰束玉帶，高貴優雅，風華飄逸，臉上露出溫和笑容，向蘇葉走來之時，有淡淡的酒香飄來。
“玉澤仙官，你不會忘了今日要去紫竹林，拜見仙尊，去尋那忘川......”
就在這位青年男子話語再次傳出的一剎，蘇葉眼中閃爍異芒，猛地低頭看去。
此刻的他，赫然已經不再是蘇葉，而是這位青年男子口中的玉澤仙官。
也正是蘇葉低頭看到真相的一剎，他的意識融入虛無，仿佛成為了一個局外人，看到了這位玉澤仙官的面容。
這是一位飽經風霜的中年男子容貌，他微微一笑，眼中露出歷經滄桑的睿智之芒，對著眼前的青年男子微微拱手。
“良吉仙官說笑了，自不會忘。”
就在他的話語傳出的一剎，蘇葉眼中的世界，再次出現扭曲朦朧，除了玉澤仙官外，眼前的這位溫和的青年，直接崩碎。
一并支離破碎的，還有四周的一座座恢弘宮殿，遠處天際，正漫步云端的男男女女。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宛如一幅美好的畫卷，此刻被人從中狠狠地撕成兩半，并且這還不夠，隨著一道道深邃的裂紋彌漫而開，更欲將其徹底撕成碎片。
下一刻，有哀怨之音在蘇葉心神之中飄然響起，回蕩八方。
“天界已碎，你們為何還要如此......”
“......原來，你們的目的本就是.......”
“諸位仙友，既如此，何不同祂們殊死一搏！”
......
嘈雜的話語不斷從四面八方涌入蘇葉腦海，這些話語的主人，男女老幼皆有，語氣也從開始的無奈和苦澀，漸漸變得暴戾，猙獰。
但是，蘇葉的雙眼一片扭曲，不論他如何去拼盡全力，也無法看清四周發生的事情，只有無盡的話語回蕩心神。
此刻，倘若有人在外界看去，會發現蘇葉正靜靜的站在巨石廢墟中，渾身被一層柔和之芒籠罩。
而這道柔和之芒的根源，便是他眉心的那一枚白色菱片。
只是，隨著那一枚道果無法承載白色菱片散出的意志，有一道道裂縫悄無聲息的蔓延而開，好似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便會徹底崩碎。
不知過去了多久，仿佛永恒，又好像只是須臾一剎。
當蘇葉可以再次看清四周后，忽然發現，天地之間只剩下這一位玉澤仙官，孤零零的站在一片黑暗之中，一種莫名的悲哀之意，從此人的身上緩緩散出。
這股悲，極濃。
這股哀，更濃。
以至于連同已經明悟了真相，身為局外人的蘇葉，也在這股情緒的影響下，下意識的嘆了口氣，他想到了遺址中，看不到盡頭的那一片片廢墟。
世人皆求長生，欲成仙。
然而，仙亦如何，同樣悲哀。
“我在哪？”
“他們，全都死了嗎？”
黑暗中，玉澤仙官低聲喃喃，目光無神，失去了色彩。
“對，他們死了，你的道侶，子嗣，亦或者故友，乃至你所熟悉的一切，都徹底湮滅，輪回之中也無法尋到絲毫蹤跡......”
就在玉澤仙官喃喃傳出之時，有一個浩瀚而威嚴的聲音緩緩的在黑暗中回蕩而起。
聽到這句話后，蘇葉的意識猛地望向四周黑暗。
玉澤仙官同樣抬頭，看向四周，只是他的眼中，依舊沒有神采，更有死意彌漫。
黑暗的虛無空蕩中，一切如方才一般，看不到絲毫的身影。
不過，下一息那威嚴的聲音，再次回蕩在這個黑暗的世界之中。
“你可知他們為何而死，因為迂腐，徒有仙人之境，心里卻始終存在了那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此話一出，玉澤仙官渾身一震，露出苦澀之意。
蘇葉同樣眼神閃爍，心里琢磨著這句話蘊含的深意。
“如今的你，是欲飛蛾撲火般，以死明志，還是帶著伴隨一生的悔恨，在無盡黑暗中讓一縷縷真靈腐朽衰敗。”
良久后，在威嚴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之時，玉澤仙官突然抬頭，目中望向黑暗的最深處。
“你可知祂們的恐怖，仙尊也不敵！”
“我知道。”
“我已經失去了所有，飛蛾撲火，死亦何妨，但是你可知，我即便身為仙官，回想曾經，也無法看到一絲希望......”
這句話，好似抽干了玉澤仙官的渾身力氣，以至于他在說出這句話后，氣息出現萎靡。
“我知道。”
那道威嚴的聲音，依舊平靜如常，沒有絲毫情緒波瀾。
“你不知道，你無法想象那一天的恐怖和黑暗，仙人不過螻蟻，即便為尊，也只是稍微大一點的螻蟻。”
然而，威嚴之聲的平淡，似乎激怒了這位玉澤仙官，使得他臉上露出憤怒，咆哮的吼出聲。
“我知道。”
不過，面對玉澤仙官的怒火，那道聲音依舊古井無波。
這一次，玉澤仙官忽然沉默了，緩緩閉上了雙眼，蘇葉可以清晰的看到，有淚痕從他的眼角滑落。
晶瑩之芒，成為了黑暗中唯一的光。
望著這一幕，蘇葉默然。
他現在已然清楚，那一枚埋葬廢墟宮殿中的白色菱片，是眼前這位玉澤仙官遺留之物。
因在道果之力的維持下，使得白色菱片散出偉力，讓他夢回太古，看到了這一座天界古城曾經的恢弘，也看到了其落幕。
“天燼......”
蘇葉暗嘆，結合在廢墟看到的那遮天閉目的漆黑霧靄，他如何不明白，為何這一座天界古城，會成為如今的樣子。
只是，他唯一不解的是，此刻傳出話語的另外一人是誰。
“既然你知道，為何會存在幻想？”
就在蘇葉疑惑之時，玉澤仙官緩緩睜開雙眸，恢復了平靜，凝望著遠處的黑暗。
“因為，我曾戰斗過......”
良久的沉默之后，在威嚴之音回應的一剎，玉澤仙官眼中綻放出異彩，不可思議的開口。
“不可能，即便是我隱匿在忘川之下，如今也只剩一縷殘靈，莫非，你已經死了......”
“你到底是誰？”
聽到玉澤仙官震驚的話語后，蘇葉同樣呼吸一滯。
下一刻，浩瀚而威嚴的話語緩緩響徹而起，只是，這一次傳出的聲音中，多了一抹揮之不去的疲憊之意。
“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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