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爾蘇雖然被稱為智者，但卻是身長七尺的彪形大漢，尤其是他那一副絡腮胡，堪比張飛。
雖然楊軒明白不能以貌取人，但是這副尊榮實在令人難以將他與智者兩字聯系在一起。
土木堡東西長約二里，南北長約一里，形狀像條船，大盛的使團人員駐扎在東邊，而草原人駐扎在西邊。
中間一大片的空地上，搭了一個大帳篷，就是談判的場所。
雙方各自介紹之后，直接就在一條長桌上坐下。
這桌子還是楊軒找人東拼西湊起來的，上面蓋了一匹布，擺著一些時令蔬果和點心。
這些食物都是難以保存的，在草原上壓根就吃不著。
烏爾蘇以及他帶來的人，看到這些食物，一個個都眼冒綠光，一邊寒暄就一邊吃了起來。
看著他們狼吞虎咽的樣子，大盛的使者們，一個個都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倒是楊軒，卻皺緊了眉頭。
雖然從未跟烏爾蘇打過交道，但是人的名樹的影，人家被稱為智者肯定是有其過人之處的。
而此時表現出來的狀態，肯定是有意為之。
而此時烏爾蘇一邊在大快朵頤，一邊心念電轉，這大盛朝是沒人了嗎？來談判的使者一個比一個年輕，那個大一點的是皇子也就算了，旁邊這個小子，恐怕毛都沒長齊吧。
雖然還有個看起來老成持重的官員，但是剛才介紹，這老頭是禮部的官員，而且剛才介紹的時候，還是排在那毛頭小子后面。
不過他既然被稱為智者，自然也不會輕易地下結論，三個主要談判的人，兩個小孩，有可能只是因為身份地位比較高罷了，恐怕那個老頭才是真正出主意的人。
經過一番寒暄，表示了一下雙方應和睦相處的友好愿望之后，就開始進入正題了。
雖然草原使者還在吃，但是烏爾蘇卻已經停下來了。
“感謝大盛的使者，以如此美食招待我們，不愧是天朝上國，富庶且大方。”
楊軒呵呵一笑道：“烏爾蘇大人客氣了，這不過是普通食物罷了，只要我們此次洽談能夠達成，以后烏爾蘇大人隨時想吃都能吃到。”
烏爾蘇微微一愣，沒想到首先開口的，竟然是這個毛頭小子。
介紹身份的時候，說他是大盛朝的內閣大學士，其實烏爾蘇是有些疑惑的，那大盛朝的皇子都介紹了身份，這小子卻只是介紹了官職，而沒有介紹身份，難不成他的身份比皇子還要高貴？所以不便透露？
不過既然已經開口，烏爾蘇也不能沒有回應。
“我主聽聞大盛朝意欲與我草原通商互市，是十分歡迎的，只不過這通商，有些事情也是要事先說清楚的。”
“哈哈哈哈，烏爾蘇大人爽快，我就喜歡跟爽快人打交道。”楊軒拿出了事先擬定好的條款遞過去：“這些條款，烏爾蘇大人可以先看看，然后咱們再談。”
“好好好。”烏爾蘇收起了那一沓文書，然后擦擦嘴起身告辭。
其他幾個草原人見烏爾蘇起身，嘩啦一下也都起來，但還是不忘將沒吃完的食物往兜里揣。
楊軒等人也是起身相送。
那厚厚的一沓條款，總得讓人家回去仔細研究，要是遇上難以決斷的事情，說不定還要返回草原去商議。
所以這談判，根本就不是三五天就能搞定的。
雙方友好告辭，回到己方營地。一眾官員們就開始吐槽了。
無非就是說草原人不懂禮數，一些糕點水果罷了，竟然還連吃帶拿的，估計到時候只要稍微給點好處，這場談判就能成了。
楊軒卻沒有參與他們的吐槽，只是跟淳王殿下和那位禮部侍郎，回到房間里詳談起來。
“兩位覺得，這烏爾蘇，怎么樣？”
禮部侍郎張大人和其他人一樣，對烏爾蘇今日的表現有些看不起，嗤了一聲道：“草原蠻子，不值一提。”
淳王殿下本來也是這種看法，但是因為跟楊軒在一起待多了，多了個心眼：“此人既然被稱為草原第一智者，應該不會如此不堪吧。”
楊軒沉吟道：“我覺得這家伙在演。”
“演？”
“對，他在演戲，以此來降低我們的警惕。”
張大人說道：“好像沒這個必要吧，他精明也好，蠢笨也罷，咱們的條款是有底線的，他再精明又如何。”
“非也非也。”楊軒擺手道：“張大人，我們知道底線在哪，可是人家不知道啊，說不定他就是想要以此來降低我們的警惕，然后出其不意，套出我們的底線。”
“就是把底線告訴他又如何，反正咱們只要通商，此事達成，便是大功一件。”
楊軒聞言頓時皺眉，朝廷怎么派了這么個貨來啊，一把年紀了，竟然這么不曉事？
“張大人，咱們此行跟草原人談判，事關通商互市，要做到分毫必爭，此時談好的條件，將來有可能就是數百萬兩上下的差距。”
張大人瞠目結舌，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老夫在禮部三十年，此來只是為了確保朝廷顏面不失，不論談得怎樣，只要不讓朝廷丟了面子就行，其他的，全憑淳王殿下和楊大人作主。”
得，這貨就是個書呆子。
談生意就談生意，談什么面子，為了面子而損失利益，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那烏爾蘇就是這么干的，剛一見面就完全不顧臉面，這才是高明之處，當談判到細節問題的時候，人家就可以完全不要臉地錙銖必較。
你要是放不下面子，到時候損失的可不是一點點。
楊軒經歷過的商業談判不少，這種手段，他又不是沒見識過。
當夜無話，第二天，談判繼續。
談判桌上，烏爾蘇提出幾點疑問，楊軒都一一解答，可是總共就談了十條條款，烏爾蘇就借口說：“昨日就只看了這十條，剩下的，待今日看了之后，明日再談。”
回到營地，大家又吐槽起來了，一個下午外加一個晚上，你就只看了十條條款？
整個協議中足有數百條條款，照你這個速度下去，恐怕過年都談不完啊。
楊軒不禁皺了皺眉，跟淳王殿下說道：“我看這是那烏爾蘇的詭計，故意拖延耗費我們的耐心，此人必定知道我們過年的習俗，一旦時間拖久了，我們急于求成的話，就容易降低要求，此事不得不防。”
“那該如何應對？”淳王殿下皺起了眉。
楊軒說的：“使團之中，你的身份最高，最好是由你去跟大家說說，讓他們不要中計，不但不要發牢騷，反而要作出無所謂的樣子。”
淳王殿下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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