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蓮庭不知何時已經悄然摸到了蕭逐鳳身后,此刻緊緊貼住蕭逐鳳:“文院五先生、新晉東閣大學士;松貍樓劍神大人親傳弟子;禁軍副指揮使;司天監監正二弟子,都是我大夏朝的青年才俊,當真是好大的陣仗。”
蕭逐鳳背后冷汗涔涔,可此時背后門戶大開已被挾制,已經全無反制之機。
林驚仙周元風都是在魏蓮庭發聲之后方才驚覺,俱是如臨大敵。
與此同時,高景行的大師兄,司天監三品五行師境術士宋滄淵自城中掠來,并指成劍,將“天鏡”收入懷中,斥道:“高師弟,你可把師父氣得不輕!
跟我回去!”
高景行自知理虧,并未與師兄爭奪那“天鏡”的控制權,灰溜溜落在城頭。
片刻之后意識到不對:“不對啊,不是說帶我來出風頭,怎么風頭都讓他們幾個出了,我仿佛只是個看客?
還跟著躬身行禮……
不過鎮南王的事情當真氣人!
差點兒忘了,師父好像生氣了……”
魏蓮庭突然瞳孔一縮,目光不著痕跡地向天上一挑。
一柄長槍正懸在百丈高空,槍尖寒芒點點,正對自己的天靈蓋。
是九龍滅魂!
魏蓮庭輕輕一顫,后退半步,低聲道:“皇上遣老奴來探望諸位,鎮南王何必如此緊張?”
聲音雖低,音波卻像長了翅膀,遙遙向城外武棣方向傳去,傳到武棣耳中依舊清晰如同在對面低語。
千尺傳音。
蕭逐鳳此時方得機會回過身來,右手探進儒袍,握住墨陽劍柄,冷聲道:“魏公公,你若是斬敵二十萬,我替你誦十首詩,林師姐替你吹一天曲兒,周師兄敲到鼓面破了為止,排場比這個大十倍!”
話雖說得決絕,可蕭逐鳳完全看不透面前這蟒袍大太監的深淺,心中沒底。
單看此前對方在自己毫無察覺之中貼得如此之近的身法,以三敵一怕也是毫無勝算。
除非金丹蘇醒。
魏蓮庭目光中冷意跳動:“怕是沒那個機會了!”
丟了北境軍權,卻也沒了牽絆,眼見蕭逐鳳一吐心中郁氣便一舉入了六品,武棣心境通透起來,頓時意興勃發:“魏蓮庭,這幾個人,你動不了。
現在動不了,以后也動不了。”
魏蓮庭聲音不大,音調卻是十分尖銳:“鎮南王,安京城的事兒,恐怕還不由你做主。”
武棣撫須一笑,決定肆意一回:“徒弟收拾不了的局面,當然是師父來收拾。
你可以試試看,看看是你的長鞭快,還是我的九龍滅魂快!”
魏蓮庭怒道:“鎮南王,你想造反?”
武棣的聲音稱不上大,卻卷向城頭,震得城頭嗡嗡作響:
“造反倒是不敢,可是弄死你這個閹人倒是敢得很。
今日你在城頭出手,我今日就把你釘死在城頭之上,若是來日你趁我離開出手,我便是已經到了南疆,也會孤身回京,哪怕你躲在奉天大殿里,我也要把你揪出來一槍戳死。
我武棣說到做到,你若不信,大可以試試。”
魏蓮庭本就雪白的臉愈發沒了人色,咬牙切齒道:“武棣!
你這般肆意妄為,就不怕天下大亂?”
武棣冷聲道:“怕!
可若說最怕,那也不該是我,而是陛下。”
此時武棣一通百通一透百透,突然間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你趙鎮憑什么拿著家國大義逼人,看準了我會顧全大局,便時時拿這個拿捏我?
我當然怕天下大亂,可是你趙鎮便不怕么?
都說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就是太實誠太能忍,才讓鼠輩宵小都能踩在我頭上叫囂幾句,如今我武棣孑然一身,已然沒了那九萬虎賁牽絆,還讓我忍?
你他娘的怎么不忍?
我今天就把話挑明了撂在這兒,你趙鎮真敢把我逼得一人一槍殺進皇城?
魏蓮庭聞言聲音微微顫抖:“武棣,你大膽!”
武棣一口真氣提到喉口,聲音陡然提高:“閹人,滾回去!”
武棣的真氣雄渾,絕非蕭逐鳳可比,這令人肝膽俱裂的五個字一出口,憑空卷起陣陣狂風向著安京城內席卷而來,即使沒有“天鏡”輔助,也是傳遍了半個安京城。
舒坦吶!
多年未有的舒坦!
備受夏神宗榮寵的蟒袍大太監何時受過這種辱罵?
魏蓮庭此時眼中滿是陰騭,只是思來想去踟躕半天仍是不敢動手,最終恨恨丟下一句:“武棣,山高水長,后會有期!”
言罷身形一晃,消失在城頭。
魏蓮庭已走,武棣向著城頭凝望一眼,調轉馬頭,輕輕促馬,終究往南去了。
懸在安京城上空的九龍滅魂也如流星般追隨武棣而去。
蕭逐鳳和周元風望著武棣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的背影,長跪不起。
……
清晨為數不多進城的百姓中,有兩人極為扎眼。
兩人同身旁奔波勞碌的窮苦人不同,其中一人騎在馬上,約莫二十歲年紀,皮相相當出眾,身著錦服,作富家公子哥兒打扮,鳳眼薄唇,面容俊美,手持折扇,一副人畜無害的清秀模樣。
另一人身材高大得有些離譜,膀大腰圓如同一座小山,毛發旺盛,絡腮胡子爬了滿臉,正替那公子哥兒牽馬。
兩人同數十位百姓一同躲得遠遠的,旁觀了城頭這場驚心動魄的好戲。
目送著武棣走遠,這些百姓們方才走向城門,依次進城。
待到身旁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那公子哥兒搖著折扇:“大飽眼福,精彩!”
那仆從不大用踮腳就同馬上的公子哥兒一般高,望著遠去的武棣,壓低聲音:“公子,武棣真被奪了軍權啊!那咱們是不是可以回去發兵了……”
公子哥兒搖搖頭:“說了讓你多聽多看少下結論,你怎么就記吃不記打呢?
萬一其中有詐,武棣假裝去了雷州,實則悄悄潛回北境,你貿然帶著兵沖過去,就不怕突然蹦出一個武棣來給你戳個大窟窿?”
那仆從恍然大悟:“哦!
竟然還有這種操作!”
那公子哥兒繼續輕輕搖著折扇,瞇眼望著不遠處的安京城:“不過若武棣真被奪了北境軍權,那或者此番咱們是因禍得福啊!
要真是這樣,我那愚蠢的哥哥和咱們那二十萬兄弟也算沒白死。”
那仆從抻著頭瞅了半晌,旋即神秘兮兮道:“公子,我看武棣好像真走遠了,要不?”
說著伸出手掌,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公子哥兒白了仆從一眼:“你沒聽說殺了蕭逐鳳,武棣要把你捅個窟窿?要去你去,到時候別說你認識我。”
“那還是不去了。”
那仆從歪著頭又思考了片刻,終于發現了盲點:“公子,他只是說那大太監不能殺他,又沒說咱們不能動手。”
公子哥兒拿扇子輕輕敲了敲那仆從的大腦袋:“這個蕭逐鳳只是個出主意的,沒那么重要,一個六品武者,日后多半也沒多大作為,你殺了他,有什么用呢?
能讓咱們二十萬鐵騎活過來么?
你有那閑工夫,還是殺點兒要緊的人更劃算。
對了,進了安京城,不要像在家里一樣隨時喊打喊殺,你人殺得多了,咱們還能呆得住么?
到時候劍神或者其他的什么人來抓你,我可不管你。”
那仆從撓撓頭:“家主說公子您最聰明,我什么都聽公子的。”
公子哥兒點點頭:“待會兒進城,先給我買點兒吃的。
記住,是‘買點兒吃的’,不是‘搶點兒吃的’,你要是再弄混,我就把你胡子刮了!”
仆從憨笑道:“放心吧公子!”
那公子哥兒仿佛想起什么:“對了,你那胡子真不能刮一刮么?你瞅你跟個羅剎一樣,嚇壞了旁人怎么辦?”
仆從連忙雙手捂住絡腮胡:“這可不行!這胡子可是俺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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