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逐鳳騎著恭親王府的汗血寶馬在朱雀大街上奔馳。
他要到松貍樓求一個答案。
一個或許注定鮮血淋漓的答案。
蕭逐鳳耳廓一動,猛地勒馬,汗血寶馬前蹄揚起,立時止住前沖之勢。
蕭逐鳳抬頭往上望去,只見面前數丈之遠的樓閣之上立著一人。
那人一襲白袍,胸前一朵嬌艷桃花,長身玉立,眼神玩味,正居高臨下,望向蕭逐鳳。
樓閣高聳,月光皎皎,襯得那人愈發出塵。
是蕭度!
蕭逐鳳心中凜然大驚。
蕭度抬頭,俊秀的面龐迎向月光,卻顯得莫名陰森可怖。
他望著天上白玉盤,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的笑,淡淡道:“月圓之夜,宜殺人。”
柳青顏抱著瑤琴出現在蕭逐鳳右側屋頂,纖指輕輕按住琴弦:“又見面了。”
話音未落,朱雀大道兩側的樓閣之上人頭聳動,皆著黑衣,氣息悠長,顯然皆是高手。
這是一場圍剿。
蕭逐鳳此刻冷汗涔涔,知道自己此刻心神若是亂了,必定是死路一條,深深吐納幾個來回,沉定心神,直視蕭度:“到今天你才出現,倒是很有耐心。”
蕭度依舊保持著微笑:“我本沒那么多耐性,只是那位總想要求個萬全,才叫你活到今日。
這世間,哪兒有什么萬全?”
蕭逐鳳挑挑眉:“‘那人’?你不如直接說是皇帝陛下。”
蕭度沒有否認:“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啊。”
蕭度果然是與趙鎮勾結!
而蕭度言下之意,他在暗處蟄伏如此之久,竟是趙鎮一直反對蕭度輕易對自己出手。
思量片刻,蕭逐鳳心中恍然。
自己成為文院五先生,陰差陽錯先后得了松貍樓和恭親王或真心或假意的庇護之后,若是蕭度貿然對自己出手,一旦失手,便可能露出馬腳。
趙鎮不能忍受當年的腌臜事兒有一點點被泄露出去的風險。
趙鎮自己既已得了趙瑞身上的金丹修為,蕭逐鳳身上的修為反正只能由蕭度一人享用,趙鎮也便不急著出手,讓蕭度一等再等,等一個“萬全”。
若鮮血淋漓毛骨悚然的真相一朝披露,那趙鎮的龍椅,還坐得穩么?
那為何今日忽而擺下如此之大的陣仗圍剿自己?
定是趙鎮意識到自己已經知悉真相,才會大張旗鼓當街截殺自己。
而自己猜出趙瑞案其中端倪尚且不足一日,只對恭親王提起,趙鎮是如何知道的?
蕭逐鳳瞳孔一縮,意識到問題所在。
是與恭親王一同去查當年王妃和端妃產子當日在場之人的心腹走漏了風聲。
恭親王府,也有內鬼!
蕭逐鳳冷笑一聲:“你是在怪咱們這位皇上背信棄義,明明說好一同圖謀金丹修為,你替他辦了這么多事兒,殺了妻子,打傷母親,徹徹底底淪為一條喪家之犬,最終他得了趙瑞體內的金丹修為,你卻一擊失了手,依舊兩手空空。
他還要你顧全大局要找準時機方可再次出手,你眼睜睜看著金丹在我體內逐漸蘇醒,氣不氣?
偏偏你氣得發狂又不能拿他怎樣,畢竟人家可是九五至尊,捏死你如同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啊!
與虎謀皮,你可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吶!”
蕭度神色冷了幾分:“死到臨頭,挑撥離間,你未免將陛下看得太輕了些!此時將你剖腹剜心取出金丹,我一樣可以將之煉化,踏入二品!”
嘴上與蕭度糾纏的同時,蕭逐鳳心中不斷呼喚著已經久久未有動靜的金丹:“金丹丹前輩,您醒了么?
這可算你大發神威的最佳時機,若是您現在不醒,咱倆可就要被蕭度這個畜生給宰啦!
一尸兩命,何其凄慘!
我死以后,他可要把您活活煉化了!
對了,他還是殺死您前世的主謀之一,您快醒來給您自己報仇啊!”
沒有回音。
蕭逐鳳一心二用,繼續與蕭度虛與委蛇:“呵,嘴上說得冠冕堂皇,心里還不是恨得要死?
看人家不爽又不敢發作的滋味,恐怕不大好受吧?”
蕭度終于斂起笑意,冰冷的殺意緩緩爬了滿臉:“拖延時間?
沒用的。
城南的朱雀大街遠離城東的松貍樓,司天監已經布下大陣,松貍樓在此地的暗子已被悉數清剿,一個時辰之內,這里的任何動靜都傳不出去。
沒人能夠幫你。
今夜,你插翅難飛!”
蕭度說著,指尖紫芒閃動:“除非你能在我手下撐過一個時辰。
你覺得,你能么?”
蕭逐鳳心中一凜,汗毛倒豎,心念一動,雙腿一夾,汗血寶馬何等神駿,瞬間躍出數丈之遠。
下一瞬,一道紫芒閃現,將一人一馬原先所在位置砸出一個大坑。
不給蕭逐鳳喘息之機,蕭度并指成劍,在空中輕輕轉了兩圈,兩道紫芒疾速襲來,一前一后,呈夾擊之勢。
蕭逐鳳縱馬前躍,躲過后面一道紫芒,另一道紫芒卻擊中馬兒右前蹄。
那馬兒甚通人性,右前蹄被擊得血肉模糊,卻依舊不肯將背上的主人摔在地上,三只蹄子撐地,搖搖晃晃竟是不倒。
又是一道紫芒襲來,比方才三道紫芒粗了半寸,向著蕭逐鳳后背而來。
若不閃躲,一人一馬便要當場殞命,可此刻馬兒失去前蹄,也失去了汗血寶馬引以為傲的速度,已然不能再度躲閃。
蕭逐鳳一咬牙,腳下奮力一蹬,“憑虛御風”的身法施展出來,瞬間從馬背上彈起,試圖相互借力,將一人一馬分別向兩側彈開。
蕭逐鳳在馬身上借了力,一息之內掠出數丈之遠。
可那汗血寶馬體重逾兩千斤,哪兒有那么容易就被彈開?
馬兒只是晃晃悠悠向另一側斜踏幾步,那道紫芒斜斜擊在馬背之上,一匹汗血寶馬被打得血肉模糊,馬兒倒在地上,龐大的身軀爛了大半,此刻微微起伏,泛起濃郁的血腥味兒,打了兩個響鼻,望向蕭逐鳳。
這匹馬兒與蕭逐鳳朝夕相處數日,已然有了些感情。初時蕭逐鳳騎在馬背上,這匹桀驁不馴的汗血寶馬沒少故意給這個新主人找茬,被蕭逐鳳以浩瀚真氣治了幾次才算徹底臣服,在此之后,一人一馬相處倒是十分融洽。
每次蕭逐鳳上馬之前,馬兒會打兩個響鼻,算是迎接主人上馬的小儀式。
此時看著馬兒澄澈的眼中分明有淚水涌出,蕭逐鳳心臟似被無形大手扯住,砰砰跳了兩聲,張口罵道:“草!”
旋即右手探進儒袍抽出長劍,彎下身來,左手輕輕撫摸著馬頭,眼睛盯著蕭度:“蕭度,你連一只狗都不如!
呸!”
旋即一邊輕撫馬兒,一邊溫聲道:“伙計,今日就不上馬啦!
是不是有些疼?
別怕,一會兒就不疼了。
你放心,我會替你報仇的。
我會將他扒皮抽筋,讓他生不如死。”
……
恭親王府。
枯坐許久的恭親王突然抬頭望向窗外,看到天上一輪皎皎圓月,嘴角浮現溫柔笑意:“幽若,等我,等我替你報了仇,咱們黃泉再見……”
旋即起身,伸手撫平昂貴衣袍上的褶皺。
推開房門的那一刻,恭親王臉上笑意消散,目光冰冷如鐵,昔日從戎數年,尸山血海中摸爬滾打出的那股戾氣毫無掩飾地蕩漾開來:“劉常山,取我刀來!你有半個時辰安置家人。”
數息之后,自從因率領一千黑騎開上武儒山被褫奪指揮使一職而一直賦閑的劉常山舉著一柄長刀走了出來。
將長刀交給恭親王時,這位四品浩然境武者的雙手竟微微有些顫抖。
兩人兩騎駛出王府。
恭親王手撫長刀,目光遙遙射向西北方。
那里是京郊黑騎大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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