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君、楚初墨、林驚仙站在青仙公主府門前。
趙橘白留在松貍樓,護著蕭逐鳳棺槨。
大戰之后,有一千黑騎將青仙公主府團團圍住,以防有亡命之徒鋌而走險。
三人來到青仙公主府,在府門外站定,不敲府門不遞拜帖,甚至不讓府門甲士通傳,只是與公主府門外鱗甲分明的黑騎精銳遙遙相對,似是在等候什么。
王素君知道,在這當口,她們不能就這么直接進入公主府帶走青仙公主,哪怕公主心甘情愿。
三人沒有等太久。
急促的馬蹄聲響起。
她們等的人到了。
松貍樓的人將“點燈換命”一事通知正在安京城城內善后的恭親王,把一切都說得很清楚。
這是幾人一致的意思。
恭親王立即聞訊而來,攔在幾人身前。
幾人遙遙相對,數息無言。
沉默之后,王素君對著來不及換下染血碎甲的恭親王躬身深深一拜:“恭親王……”
恭親王一拉腿甲,直接單膝跪地,埋下頭,聲音沙啞:“送客!”
我趙恒對不住他,可我不能再讓我和幽若的女兒赴險!
恭親王單膝跪地之時,視野之中,鐵甲摩擦聲接連響起,恭親王身后黑騎動作整齊,全數單膝跪地。
王素君苦笑一聲,直起身來,旋即雙膝一屈,緩緩跪倒:“恭親王!”
恭親王將另一只膝蓋重重磕在地上,聲音愈發沙啞:“送客!”
王素君身后,楚初墨和林驚仙無聲屈膝。
恭親王額頭磕在公主府門前堅硬青石板上,刻意斂去護體真氣,頭骨撞地,石板開裂,額頭血流不止,第三次開口:“送客!”
公主府門前,烏壓壓跪倒一片,無人說話,更無人起身。
良久良久。
久到驚動了府中的青仙公主。
久到冰雪聰明的小公主得知了前因后果。
“吱呀”。
悠長開門聲響起,公主府大門緩緩打開。
一襲素衣的青仙公主走了出來。
小公主雙眼霧蒙蒙,腫得像是兩顆核桃,此時卻面色平靜,腳步輕柔,走到恭親王身邊,纖細的雙手輕輕拉住這位偉岸親王沾滿鮮血的鐵甲。
小公主聲音低沉卻柔軟,仿佛能融化最頑固的堅冰:“趙瑞哥哥常說您是個很好很好的父親,雖然不茍言笑,但卻很愛很愛很愛他。
您先起來,我有話對您說。”
小公主拉住恭親王胳膊上的鐵甲,輕輕向上扯了扯。
恭親王紋絲不動。
他不愿起身。
小公主無奈,輕輕抽了抽鼻子,蹲下身來:“讓我去吧,這是我的選擇,我想好了。”
頓了一頓,小公主溫婉一笑:“好么,父親。”
聽到那兩個字,恭親王猛然抬首,抬首之時,雙眸泛紅,雙唇顫抖,久久說不出一個字來。
小公主纖手輕輕按在恭親王臂甲之上,輕聲道:“這些年來,您辛苦了。”
說著輕輕抬頭,望著天際,鄭重道:“他說他要‘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說得真好啊。
幾天前,他說你們要擁我為帝,我可當真了,這幾天都已經拿皇帝的標準要求自己呢。
我沒有他那么有才華,說不出那樣的話,可是身為大夏帝王,總不能貪生怕死,福趨禍避罷。
他曾同我說起過當今天下大勢,說北莽陳兵北境虎視眈眈,安京城一旦事起,咱們大夏北境青州就要遭到北莽的瘋狂沖擊。
他還說安京城事了之后,朝野震動,若是一不留神,便是貫通南北的天下大亂。
我仔細想了想,對于大夏而言,一個眾望所歸的蕭逐鳳,比一個剛剛登基的趙青靈更重要。
前幾天他來府上找我的時候,曾經念過一句詩:‘茍利國家生死矣,豈因福避趨之’。
他是念給他自己聽的,我也愿意念給我自己聽。
帝王家受萬民供養,就得肩挑日月山河天下蒼生。
這些道理,想必您比我明白。
而且我未必會死呢。”
說完這些,小公主羞赧一笑:“于私……我愿意去。
于公于私,我都該去。
父親,就讓我去吧。”
恭親王身體向后一傾,頹然坐倒在地:“我對不住你母親,已是一生之憾,如今怎能對不住你!”
小公主拉住恭親王沾滿血跡的粗糙大手:“父親,沒關系的,你哪里有對不住我,是女兒對不住您。”
恭親王心如刀絞,老淚縱橫。
小公主取出手帕,替父親擦了擦額頭鮮血,又換手帕另一側,輕輕擦拭恭親王越流越多的淚水。
擦了一會兒,將手帕輕輕塞到父親手中,站起身來,走到王素君身旁,附身扶住老人肩膀:“祖母,兩位姐姐,好啦,不要跪著了,咱們快走罷。”
王素君望著粉裝玉琢分明還未完全脫去稚氣的青仙公主,一時竟說不出一個字來。
小公主語調輕柔:“我很慶幸我能幫到他,不過不怕你們笑話,我一開始還視死如歸,現在又有點害怕了。
不知道會不會很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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