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大玄鎮妖師 > 第八十四章 論劍
  翌日,青日高懸,一輛玄漆底,由四只推車鬼小妖滾著車輪前行的車輛早早得駛離了宮城。

  穿過六角井和少府監之間的官道,再出了朱雀大道的坊牌就進入了內城。

  推車鬼將李夜清一眾人送至了銜蟬居外,可四只小妖卻賴著不愿離去,直至白澤渡了一縷妖氣分給它們,這才推著車輪離了琵琶街。

  揭開門神符,進入銜蟬居后。昌化就從李夜清腰間的畫軸中竄了出來道。

  “香被繡褥也比不得咱銜蟬居的木床棉毯啊。”

  緊接著余下小妖們也都從畫境中飛出。

  六角井百貓坊的徐祥早間帶著槎車來過了,因而銜蟬居的貍奴們都被帶去了百貓坊寄養,直至李夜清年關前返京。

  “李君,既然從宮中回來了,那準備何時去蜀地?”

  聽桃夭夭問起,李夜清將背著的劍匣取下后回道:“圣人返京,今明兩夜會有兩成小花燈會,等明晚燈會過后,我們就出發。”

  聞言,桃夭夭微微頷首。

  “那我去收拾行裝。”

  敘談片刻,李夜清帶著劍匣和畫軸走進了內室。

  在書案前,李夜清打開了劍匣。

  那柄崩斷了一截劍首的霜降,此時多了一副梅點劍鞘,上面縫了搭扣可用以懸在腰間。

  這柄劍在碑中存于劍匣不知多少年,李夜清拿起霜降,從劍鞘中拔出數寸后,如水的劍鋒依舊在檀窗透過的青日下泛著寒芒。

  再遞出幾分,那崩斷的缺口就逐漸顯現出來。

  望著這柄霜降,李夜清心中五味雜陳。

  不知何時,白澤跳上了書案道。

  “好劍是好劍,但要想重鑄劍冠,也不是一般鑄劍師能經手的,所需材料更是難得。”

  李夜清從袖中取出高翦所贈的鐵精。

  那寸余大小的鐵精開化了部分靈智,一落在書案上就蹦跶著想要逃離,只是被靈氣束縛,不得脫身。

  “先生看這枚鐵精如何?”

  白澤瞥了一眼案上的鐵精,回道。

  “我雖略有所聞,卻也不是鑄劍師,但想要鑄造一柄真正的好劍,決計不比修行入道簡單,其中有以世間精物淬入劍中,以生劍靈者有青雀山上那柄漱玉,以活人血氣入劍淬煉者,如鎮國公徐達手中那柄扶乩,還有以香火祭祀,十年以成劍胚,又十年而劍成的攬雀尾。”

  聽著白澤說劍,李夜清若有所思說:“漱玉,扶乩這兩柄劍我都曾聽聞,攬雀尾是哪位劍師所鑄?”

  “這是柄人皇時期的古劍,當年青雀山祖師親自淬煉,他以一山香火祭祀神靈而鑄劍,確實有些心比天高,”白澤搖晃著尾巴回道,“但到底讓他鑄成了,雀神自太山去往桃止山受人皇封禪時,受了他祭祀的香火,垂落了一根尾羽熔于火中,終于劍成,劍名攬雀尾也是因此而來,只是后來青雀山祖師飛升不成而劍解,這柄神劍也不知所蹤,究竟還在不在青雀山內,怕也是只有當今掌教才知曉。”

  白澤口中的雀神不同于一般神靈,是人皇時期,本就生于太山的上古神靈,而大玄境內七十二山水諸神都是凡間精物,受了敕封才有神位。

  人皇封禪后,雀神作為四方神之一鎮守中原,也就是如今的大玄國境,皇城前的朱雀門即是為了祭祀雀神所建。

  隨后白澤又道:“劍到底是身外之物,即便以心神煉化為本命物,對修行也不會大有裨益,你看黃廣孝和我,有需要寶物傍身嗎?”

  “我記得先生您以前不是有柄名喚蠹魚的劍嗎?”

  李夜清想起以前白澤妖體還在時,幻化人形總是懸一柄儒劍于身側,只是現在變不得人形,劍也不見了。

  白澤愣了愣后回道。

  “丟在了學宮里,以后等妖體重塑了再拿回來。”

  將霜降插回繡有梅點的劍鞘中后,李夜清說道:“嗯,先生所言不錯,劍到底是身外之物,只是這柄霜降對我來說卻有些其他意義,即便是不用,也還是想將劍冠重塑。”

  言罷,李夜清將匣中另一柄飛劍暮鼓納入畫境,又把霜降懸在腰間,隨后闔上銹蝕的紅漆劍匣,小心地置放于書案下。

  做完這些后,他帶著霜降和畫軸走出內室。

  “我去趟城南。”

  來到天井時,對一眾小妖說了聲,李夜清就推開了銜蟬居大門,可還沒走上幾步,就發現三足鳥妖停在了自己肩頭

  這兩日在宮中,小妖們都憋的煩悶了,昌化它們饞嘴好吃,有膳食管就不管不顧,伶韻卻是鳥妖,最是受不得約束。

  見狀,李夜清也不曾阻攔,帶著伶韻就往城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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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南,城隍司。

  相較于其他祠廟中善男信女和香客源源不斷,一日兜售的符發疏文和香火可比內城任意一間鋪子,城隍司就顯得極為冷清。

  懸山頂下是皂木制作的牌匾,上書城隍司三字,兩側撰有詩文,是曰佛手剪秋蘿,君眉送春柳。

  李夜清帶著伶韻走進城隍司時,廟中僅有一老祠官拿著撣子拂去浮塵,另一只手上捧著一盞花燈。

  圣人返京舉辦兩夜小花燈會,就連城隍司祠廟也跟著要懸上一盞。

  只是祠官年邁,手腳有些不利索,李夜清上前接過了花燈,幫其掛在了梁上。

  老祠官頷首道。

  “多謝,不知香客來城隍司所為何事?”

  聞言,李夜清從袖中取出了一枚小檀玉葉的腰牌。

  這是他出宮前李鎮贈予的,交付了都司令牌后,沒有官職終究不利于辦事,加之都司是京城武官,遠不如現在李夜清手中的直指繡衣使者來的方便。

  直指繡衣使者是御史大夫下屬的官職,雖只是六品,卻也有著監察各道州府縣的職權。

  老祠官見到李夜清拿出的腰牌,躬身道。

  “原來是繡衣使者。”

  李夜清收起直指繡衣使者的腰牌后,向老祠官說道。

  “我來城隍司想寫一紙疏文,求助文判,還望祠官行個方便。”

  聽聞是官差有事,老祠官不敢怠慢,連忙取來紙筆。

  李夜清坐在香案后捉筆行文,只用了半盞茶光景即寫好了疏文。

  城隍司供案上是大小五尊彩塑泥像身,居中是城隍,左右為判官,位居末等的就是黑白陰差,兩道紅綢自梁上垂下,襯在兩邊。

  像崔安這樣的文判是城隍司的陰司官差,輕易不會現身,平日里只有通過疏文才能與其交談。

  李夜清借供案上的燭火點燃了疏文,令人驚詫的是,燭火只燃去了紙上的字跡。

  這紙疏文上寫的是有關玉衣衛千戶柳折的事,李夜清想借著疏文詢問崔安,柳折如今是否還活著。

  不多時,墨漬逐漸在紙上浮現。

  隴西之清河縣水妖為祟,死者合二百三十三人,今猶有稍陸續死,而無柳折,生不知之,而魂魄未嘗入城隍司。

  看著崔安寫來的復信,李夜清不禁眉頭微瞥。

  清河縣作祟的水妖如今已經害殺了二百多人,還有人在陸續遭難,地方官兵卻無一點辦法,這更應證了李鎮的話是對的,如今大玄境內都已有妖魔滋生,玉京到底只是一隅之地。

  但崔安卻不曾在清河縣死去的人中見過柳折,這倒是讓李夜清稍稍松了口氣。

  就在李夜清準備將疏文放在火上燒去時,卻發現疏文背面又浮現了一行字跡。

  看完這一行字后,李夜清將疏文放在了燭火上。

  這一次疏文盡數被燭火燃去,不曾落一點余灰。

  向城隍司的祠官道別后,李夜清帶著伶韻走出了祠廟,離開城南前他回頭望了一眼身旁的神樂觀府衙。

  神樂觀府衙左右都安插了持劍符的靈官護衛,還算是森嚴。

  隨后李夜清就拐進了巷陌中。

  ……

  宣陽坊位于玉京內城城西,臨近西市。

  西市是內城規格最高的互市,又因沿靠運河,船舶司業也極為發達。

  姜家是內城望族,據說與前朝的那位姜皇后還有著些許關系,如今家主姜正卻只做些坊市和船舶司貿易,但也是了不得的商賈世家,在內城購置了不少地皮。

  今日是姜家的黃道吉日,府中夫人待產,又逢圣人凱旋返京,請的城中白云觀老道卜卦后也說是上上大吉。

  姜宅院落中,穿鶴袍,別木簪的老道正在掐指卜算。

  家眷都在房外焦急等候,已經接連進去了兩個穩婆,祠廟符法更是請了不知多少,可夫人肚里的那位少爺就跟不肯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那姜家族老終于聽到兩聲嘹亮啼哭,這才發覺手中的木杖都被攥出了印子。

  姜正從穩婆手中接過兩個孩兒,只見一個眉心有紅紋,以白被褥裹著,另一個雙目未斂,以紅被褥包著。

  他送到族老跟前,喜不自勝道:“爹,是一對鸞鳳。。”

  姜老望著一旁的青云觀老道,老道頷首微笑,從袖中摸出一只囊包來。

  “二位小姐是前世種因,今生同胞。”

  言罷,白云觀老道打開了囊包,只見里頭的黃紙上寫著兩個名字。

  麓玔,麓瑾。

  “姜麓玔,姜麓瑾,好好好。”

  姜老拿著黃紙連喚了三聲好,這才記起來向老道致謝。

  “多謝道長賜名。”

  白云觀老道頷首示意,卻瞥見姜宅外的坊道上站著一位腰間佩劍,背后攜畫的青年。

  而青年身側還牽著一七八歲的女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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