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大玄鎮妖師 > 第一百二十一章 說妖
  李夜清看了片刻那木案上書生所畫的仕女圖,不禁莞爾。

  這間屋子內稍有些涼意,堂中的爐火剛剛點燃,書生又不肯童子提著爐火入內,他將手放在面前,呵了口白氣后又搓了搓。

  見李夜清在看他所畫的仕女圖,不禁又問道。

  “是否姿色脫俗?只可惜我未能窮盡丹青之妙,僅僅繪得其半分絕艷。”

  “脫俗脫俗,兄臺畫技巧也是高超非常。”

  聞言,李夜清撫掌贊道,可話鋒一轉,他又激起那病怏怏的書生。

  “但你雖開了這聊齋書舍,以妖談會友,異跡撰書,可兄臺到底是肉眼凡胎,不見得真的見過妖魔,你只知女妖美艷動人,卻不見它吸骨榨髓。奪人性命,那面相可真是……”

  話未說盡,那書生就拍案而起,攥著手中的細毫畫筆,胸口好似破漏的風箱一般上下起伏。

  “你,你!”

  “我當你是同道中人,你卻再三詆毀,我如何沒見過妖?如何不敢見妖?當年我也曾夜訪古剎,尋幽訪僧,獨行荒山險崖,殘垣斷壁之間,這才寫下一個個妖魔怪談。”

  李夜清微微頷首,并無意與他斗嘴,而是側目看看一旁的玉衡。

  那白雀君立馬會意,一躍而下化作道童模樣。

  細毫畫筆從書生指尖滑落,骨碌碌的在地上滾了兩圈。

  書生指著面前的玉衡,哆哆嗦嗦道。

  “咿呀,你這郎君身旁竟然跟著只鳥妖咦。”

  而玉衡的雙目中有靈氣變幻,書生竟從這雙青色的眼眸里瞧見了不一樣的畫面。

  恍惚間,他仿若置身異處,周遭有身軀百丈的妖魔張開巨口吞食凡人。

  場景變換,他又走在危橋之上,腳下深澗里的大妖一躍而起,將他身側的行人卷入水中。

  而他還不曾回過神來,又不知不覺間坐在深山古剎中,窗外有美人駐足,一顰一笑間眉眼動人。

  書生才緩了口氣,可霎那間,美人的殷桃小口卻撕裂到了耳根,頭顱從脖頸上脫離,直直的朝他飛來。

  “啊!”

  書生大叫一聲,一下子跌坐了回去,面色更加慘白,隨后竟是昏闕了過去。

  李夜清看向身側的玉衡,不禁問道。

  “這么過頭,你都給他看了些什么?”

  “這就嚇昏了?”

  玉衡有些詫異地撓撓頭,變回了白雀的模樣,停在李夜清的肩膀上道。

  “他不是說見過妖嗎,咱就給他看了一些妖魔的樣子呀,更嚇人的還沒給他看呢。”

  而這時,一直在堂屋忙活的小書童聞聲趕來,正巧瞧見了昏倒的書生。

  “老,老爺,這是怎么了?”

  “額咳。”

  李夜清拍了拍書童的肩膀,勸慰道。

  “無妨無妨,就是替他拔除了體內的妖氣,稍等我再寫篇疏文,燒去后不日即可痊愈,借紙筆一用。”

  隨后李夜清俯身撿起了滾落至書案底的細毫畫筆,又讓玉衡從角落的一摞黎州麻紙中取來了一張。

  筆尖蘸墨后揮毫寫下一則敬告天地的疏文。

  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滅,敬上,再拜上。

  寫完后,李夜清將細毫畫筆擱置在硯臺旁,把寫滿疏文的麻紙交給玉衡道。

  “玉衡,燒了它。”

  白雀銜起麻紙,徑直飛到了堂屋的燭火旁,而那則疏文在碰到燭火后就瞬間燃起,連一縷灰燼都不曾落下,看的書童一陣咂舌。

  書童拱手道。

  “老爺真是高功。”

  “高不高功,這個暫且不提,你家先生已經無礙了,”李夜清攏了攏身上的大氅,“對了,我再給你家先生寫一帖方子,日后你去藥鋪子抓一副給他煎了服下,可溫陽補氣。”

  言罷,李夜清又抓起畫筆,蘸墨后在仕女圖的背后寫下了一帖浮玉山經常在山門鋪子里兜售的溫元藥方。

  但他又思復了片刻,在溫元丹方的下面又揮筆寫下了另一帖方子。

  “謝謝高功老爺。”

  書童接過方子,不禁連聲道謝,可當他看見下面另一帖方子后又不禁問道。

  “老爺,這又是什么?”

  “咳咳。”

  李夜清清了清嗓子,指著那仕女圖說。

  “這是浮玉山上女子治虛寒的方子。”

  而玉衡也及時插話道。

  “李君這雙慧眼,可不僅僅能看妖魔,更分男女哩。”

  小書童臉上迅速升起了一抹暈紅,小聲嘀咕了句去準備晚食就離去了。

  …………

  因小書童再三挽留,李夜清和玉衡就打算在聊齋書舍用過晚食再回棲霞寺。

  一人一雀走出書舍,沿著兩坊高墻,踩著平地白雪緩緩踱步。

  此時夜幕低垂,細雪飄落,人間坊市的葳蕤燈火就連天上月光都比下去了。

  玉衡用靈氣寄了一道訊息去了棲霞寺,李夜清則揣著手去看望大青。

  可剛走進鋪子就被酒肆博士一通痛罵,那大青騾竟是將人家灶房的囤菜都啃了一通,而栓住它的木樁也被這頭青騾以蠻力拖起。

  李夜清不得已賠著笑臉,又遞出好大幾張錢票,這才平息了此事。

  他牽著大青走回聊齋書舍前的巷子里,而大青的嘴里還在啃著半根白蘿卜。

  李夜清剛抬手要打,可到底沒舍得,想了想后還是放了回去,搖了搖頭,嘆道。

  “你這頭笨騾子,怎么就管不住這嘴。”

  玉衡將大青的韁繩別在了高墻上,而后化作人形,坐在它的背上,晃著兩條小腿兒看向夜空。

  李夜清倚靠在大青身旁,彈了彈玉衡的腦門,問道。

  “怎么,想浮玉山了?”

  “誰想浮玉山啊,咱巴不得不回去,”玉衡拔著大青脖子上的毛,回道,“就是想到這聊齋里的書生確實有趣,明明嘴上說著喜好志怪妖魔,可咱才給他見識了一點妖魔的本相,他就嚇成那般模樣了。”

  李夜清從墻下拔了一截紫花草根,放在嘴里咀嚼道。

  “這就叫作葉公好龍了,他貪圖的不過是妖魔的奇異和撰寫妖魔故事帶來的酬報,哪里是真正的喜好妖魔,更何況人沒事去喜好妖魔做什么。”

  聞言,玉衡撇頭看向李夜清,眼巴巴道。

  “葉公好龍?那又是什么故事,李君快給咱講講。”

  以前在浮玉山,李夜清總會講些它從沒聽過,就連掌教真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諸如鐵鳥能夠飛天,銅魚也可下海,凡人不借助靈力能在天上翱游,還有那吃了仙丹就奔月的好看姑娘。

  李夜清撥弄著大青的鬃毛,向玉衡講起了這個簡短的故事。

  “這個嘛,就是說以前有個名喚葉公的人,特別喜好龍,衣衫、簾子和被褥上都繡了龍,每日更是焚香禱告;有一日,天上的真龍感應到了葉公的虔誠,就決定下凡去見他,可這位葉公再見到真龍后,卻被嚇得心驚膽戰,再也不敢說喜好龍了。”

  玉衡聽完后不禁罵道。

  “這可真是把天大的機緣給棄如敝履了咦,到底是凡夫俗子。”

  言及此處,玉衡話鋒一轉,勾著李夜清的肩膀道。

  “李君吶,這葉公是不好龍,你呢,你如何看吶,要知道浮玉山下的那龍女可還在守著你咯。”

  聽玉衡一言,李夜清險些沒一個踉蹌摔倒。

  “敖靈,她還不曾回龍君那里?”

  李夜清口中的敖靈,是東海龍君的女兒,當年性情頑皮,無意間鬧了水患,沖了數個山莊。

  而后被龍君貶至大玄國受罰,在浮玉山上作記名弟子,替浮玉山周遭調理水運,同時也是為了與浮玉山這座金門頭盤上一層關系。

  恰好當時李夜清也在山中修行,二人自幼相識,也算得是青梅之交。

  玉衡長嘆一聲道。

  “沒呢,人家小姑娘一人帶娃,守著你留下的經抄居,孤苦伶仃。”

  李夜清不禁扶著額頭。

  “小姑娘?敖靈她怎么著也得一百多高壽了吧,而且符拔它也能叫娃?”

  見李夜清還在東拉西扯,玉衡站在大青背上,盯著李夜清道。

  “李君,咱們有一說一,你現在身邊這么多姑娘,你還是孑然一人,就說你到底對敖靈有沒有意思。”

  可李夜清卻是看向一旁,咂舌道。

  “額,敖靈她………她飯做的不錯,可惜比夭夭還差些意思。”

  見套不出話來,玉衡無奈的嘆了口氣,惋惜道。

  “真是一入山門深似海,從此李郎是路人。”

  而他身下的大青也打了個響鼻。

  李夜清揉了揉玉衡的頭發,看向身后的聊齋,悄聲道。

  “別貧了,玉衡,你有沒有意識到這間聊齋書舍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玉衡聳聳肩,回道。

  “有妖氣啊,這書生天天想著妖魔,而書舍也藏在兩坊高墻之間,陰潮又重,怎么可能不聚點妖氣,怕是這些坊市里的小妖怪們,晚上都可以到這兒扎堆。”

  李夜清撫摸著大青的鬃毛,瞥了眼身后的聊齋書舍,囅然道。

  “有妖氣不假,是小妖到不盡然,我看這聊齋里就棲身著一只道行不低的妖怪,只是不肯現身,而書生受了蠱惑,也多是因為那只妖怪。”

  而這時,書童準備好了晚食,正推開門喚李夜清。

  “就等那妖魔現身。”

  李夜清胸有成竹,轉身走進了聊齋書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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