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大玄鎮妖師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妖蹤
  那匣中之繭,正是吃了神仙字后即將化成脈望的精怪蠹魚。

  書生看著手中的殘蛻,還不知自己錯失了多大的機緣。

  當年玉京城外的游方道人贈予其一本神仙書,便是算到了如今的蠹魚吃書。

  可未等蠹魚吃完三千神仙字,書生就揭開了木匣,蛻凡成仙的機緣也成了鏡花水月。

  不僅是他自己錯失了仙人機緣,更是斷了這只蠹魚的成仙路。

  書生看向李夜清,不禁疑惑問道。

  “仙師,這是怎么了?”

  而眼下蠹魚已無法化成脈望,這份機緣也就不了了之,李夜清便不再瞞著書生,將蠹魚吃書的事情告知了他。

  聞言,書生抱頭懊悔,只恨自己為何要取下這匣子。

  可眼下斷了仙緣事小,蠹魚沒成脈望,就被書生阻斷了仙途,這類精怪最是記仇,不免要報復書生。

  李夜清向書生陳述了其中利害,書生聽聞后,額角頓時沁出了細細汗珠。

  書生急忙問李夜清可有破解之法,李夜清卻不緊不慢,指著他掌心殘蛻道。

  “你將這蠹魚的殘蛻交給我,它自然不會糾纏于你,而我把殘蛻帶回棲霞寺中,或許能尋得補全方法。”

  “還能補全?那蠹魚成仙一事………”

  聽李夜清說能夠補全蠹魚的殘蛻,書生眼中又泛起了光。

  聞言,李夜清不免微微搖頭。

  方才他還害怕蠹魚尋仇,眼下聽聞有挽救之法,便又打起了成仙的主意,可從他取出脈望之時,那份機緣便就斷了。

  “即便是有修復脈望殘蛻之法,那也無濟于事了,倒是這蠹魚留在你這里,卻是百害無一利。”

  書生隨即也不再言語,只剩懊悔。

  而這時,去坊市按方子抓藥的書童也恰好回來了,李夜清向二人作別后,將蠹魚攏入袖中,轉身走出了聊齋書舍。

  深巷中,玉衡正坐在大青的鞍上,百無聊賴的用手接雪。

  李夜清上前解開了拴住大青的韁繩,牽著大青就往棲霞寺的方向走去。

  “走了。”

  玉衡倒騎著大青,晃著靴子問道。

  “李君,怎么樣,捉到那妖怪沒?”

  李夜清牽著大青走進坊市里,蒸騰地煙火氣立馬撲面而來。

  “也不能算是妖怪,是只蠹魚,蠹魚吃書的典故,你在浮玉山上應該聽說過了吧。”

  玉衡點點頭回道。

  “聽說過啊,蠹魚吃了神仙二字,就會變成什么脈望,你是說那聊齋書舍里頭的妖怪是只變了脈望的蠹魚?”

  李夜清聽著玉衡敘說,只是微微頷首,兩側人聲嘈雜,叫賣聲不絕于耳,不知不覺間連玉衡的聲音都有些被掩蓋下去了。

  而在李夜清的大氅袖中,一縷靄煙般的妖氣飄出,悄悄隱入了坊市的熱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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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棲霞寺中。

  已近戌末,寺中僧人也大多熄了燈火,只剩大殿中的長明燈還泛著幽幽燭光。

  青尊銅爐中的檀香裊裊,與昏黃的燈光氤氳一處,在彩塑金身的佛像前浮沉,映著一抹金色。

  大殿的懸山頂上,幾只寺內精怪都坐在了翡色的琉璃瓦上,它們手中捧著從香積廚中偷來的糕餅,正在竊竊私語。

  這些精怪都是棲霞寺的護殿小妖,平日里以瑞獸塑像的模樣立在懸山頂瓦上。

  自垂獸起,分別是行什、斗牛、獬豸、狻猊、狎魚、天馬、獅子、夔龍和騎鳳仙人。

  它們并非就是正統的瑞獸,只是塑像生了靈智,但雕刻的匠人手能生花,無形間就勾勒出了一抹瑞獸神色,加之殿內終日檀香繚繞,佛音繞梁,因此它們也就有了些許境界。

  而這時,正在夜幕下偷吃糕餅的精怪們聽見檐下傳來的腳步聲,都紛紛變回了原樣。

  夜色中的大殿旁,穿青衫罩玄色氅衣的老者緩緩踱過。

  老者鬢染霜色,面容間有些許褶皺如溝壑交錯,在腰間繡帶旁還懸有一枚鐫刻星相的令牌,正是監天司的大星官顏觀玄。

  在顏觀玄的左右兩側,各有一位靈官手持劍符,隨行身畔。

  監天司的一行人在棲霞寺監的帶領下,繞過大殿和閶云軒,沿著青磚道路走至問心湖旁的靜心樓。

  囑咐那兩位監天司的靈官在樓下等候,顏觀玄扶正了發冠,又捋了捋衣襟,這才邁步走上了靜心樓。

  此時靜心樓中,大玄圣人李鎮和右丞相黃廣孝正在閣中等候。

  室內被精怪掃灑的極為整潔,墻上懸著一幅大玄的疆域圖和玉京城布防輿圖,角落里的木架上掛著李鎮所穿的紫絨袍服,右側洞開,設有竹欄,以供爐火烹茶,賞湖面雪景。

  黃廣孝披著僧衣,手中捻著一串剔透的珠子,正在輕聲念誦佛經。

  而李鎮則臥在一旁墊有羊絨的長椅上,斂目小憩。

  一陣夜風拂過,吹動了書案上的燈芯,惹得燭火搖曳,李鎮也隨之醒來。

  他許久才平復了呼吸,額角也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卻不是因為室內爐火熱騰。

  李鎮從長椅上坐起身來,攏了攏身上的棉裰,拿起書案上已經冷卻的茶水,一飲而盡后才感覺好了些。

  “這是我近來第四次夢見在關外時的場景了。”

  李鎮捧著手中的茶盞,喃喃敘說道。

  “與大月氏和妖族大軍在北關對壘時,六月大寒,死傷的軍卒和妖魔尸首連綿了數十里,那一帶食腐的老鴉盤據了整整三月都還未散盡。”

  聞言,黃廣孝放下了手中的珠子和佛經,踱到烹茶茶水的爐火前,銅爐中煮的是由靜桑葉晾曬而成的茶料,飲者可溫其心神。

  黃廣孝端起銅爐,倒下了兩杯熱茶后回道。

  “噩夢是心想所至,可你心中記掛的是那場大戰什么,未能將北疆的妖患徹底平復,還是想起因為在對壘中死去的兵卒。”

  可李鎮卻不曾立即回答,他看著面前的滾燙茶湯,靜桑葉在滾水中上下翻騰。

  “兩者都有吧。”

  聽了李鎮的回話,黃廣孝卻是微微搖頭,囅然道。

  “當時北疆的情形其實并不需要你御駕親征,姜巨鹿所上奏的穩住北荒各部,開放互市,驅逐妖魔其實是最好的折中方案。”

  黃廣孝口中的姜巨鹿是廟堂首輔,地位僅次于左右丞相,更在六部之上。

  當年李鎮執意要御駕親征時,是姜巨鹿冒死上奏,卻始終沒能勸下。

  李鎮哼了一聲,拿起面前的茶盞,堅定道。

  “北荒蠻夷屢次犯我大玄邊關,傷我子民,現在更是聯合了妖魔氏族,英招、季風都有份,我若還安撫其各部,開放互市,在世人眼中,豈不是我大玄畏懼妖魔,昔年人祖平定妖魔亂世,而后天下諸國中唯有我大玄誓不與妖魔共存,豈能在我這里違背先祖之志?”

  黃廣孝看向欄外的落雪,不禁嘆息一聲。

  “可你那一仗,打掉了江南諸道十二州的全部財富,如今北涼道遭遇蝗災,五通神尚未返回神位,隴西道又遭逢水患,國庫空虛,難以救濟,圣人啊,你可知世人都說。”

  說到此處,黃廣孝卻止住了,不曾再說下去。

  但李鎮卻接過了話,自嘲地笑道。

  “說什么,說麟功這一代,窮兵黷武,不體恤民情?”

  忽然李鎮的語氣急轉直下,厲聲斥責道。

  “這些讀書人可曾知道,北疆邊關的大玄子民過的是怎么樣水深火熱的日子?到底是太平犬瞧不起離亂人,為何我要親自上陣,以往數年,北荒蠻夷犯境只是小打小鬧,我多派遣兵卒把手邊關便是了,可如今呢,他們竟然聯合了各部妖族,豈會不懷有叵測之心,豈能不窺測中原?這一仗,我就是要打的他們知道什么叫王者之師,知道什么叫吊民伐罪,這一仗打完了,能太平十幾年,說我麟功窮兵黷武,可他們知不知道我在戰場上趴冰臥雪,宵衣旰食!難道我做的這一些,還不能抵過我之所過嗎?”

  李鎮的胸膛上下起伏,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濁氣,好似吐了一抹霜色。

  可黃廣孝卻依舊神色如常,他輕聲道。

  “功是功,過是過,北疆一仗,覆滅了大半蠻夷,卻不曾動搖妖族根本,英招氏族損兵折將,可轉眼他們就能潛入玉京城,九嬰這一鬧,不知道要驚起多少蟄伏的大妖。”

  二人正說話間,室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略有滄桑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監天司大星官顏觀玄,求見圣人。”

  李鎮理了理裰邊,頷首回道。

  “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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