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大玄鎮妖師 > 第一百九十七章 神女
  細雨中的泗水河上,烏蓬船、廊橋、漁人艄公組成了一幅混淆丹青的畫卷。

  李夜清按住霜降劍柄,站在臨水的堤岸上看向烏篷船沿的女童。

  穿著漁家布褂的女童晃著兩條白生生的小腿,雙腳在水中翻動著陣陣水花,而在她脆藕般的皓腕上還纏著一段神祠的靈結紅繩。

  女童任由雨水淋在發絲間,她摩挲著手腕上的靈結紅繩,令人意外的是這方天地間的細雨竟然會漸漸止住了。

  隨后,她又將手腕紅繩上的靈石翻轉過來,那止住的細雨又開始淅淅瀝瀝。

  李夜清看見這一幕,心中突然浮現起靈澤神這三字,大玄神道中的神靈,靈澤主管雨水,不過靈澤神是一統稱,每州道郡中都設有靈澤神位,大者主管一道雨水,小者轄制不過一縣之地。

  只見女童揚起頭,墨色琉璃般的雙眼就那般看向堤岸上的李夜清,突然她拍了拍手掌上的泥點,站起身來從烏篷船上躍入水中。

  這些船家孩童的水性向來是極好的,女童在水中游過群魚之間,隨后又猛地沒入水底,等李夜清再看去時,女童卻突然在他面前浮出水面來。

  李夜清后退兩步,看向身前走上堤岸的女童道。

  “你能看得見我?”

  下一刻,李夜清才察覺到彌漫在女童周遭的濃厚妖氣。

  他一把攥住霜降劍柄,這股濃厚妖氣幾乎證明了眼前的女童就是在清河縣作祟的妖魔。

  可還未等李夜清拔劍,那女童就收回了周身紅色的妖氣,她抬頭看向面前的青年道。

  “你不是磨鏡客,而是一個道人。”

  女童莞爾一笑后問道。

  “道長,我猜的可對?”

  見眼前的蜃妖收回了自己的妖氣,李夜清也將攥住劍柄的手松開了。

  他指著面前的女童,厲聲質問道。

  “蜃妖,你在清河縣中禍亂百姓,不僅吞殺了敕令親封的泗水府君,還害殺了許多條無辜性命,玉衣衛的左神君沒讓你神魂俱滅,你為何還妖性不改!”

  面對李夜清的質問,女童只是微微搖頭,她走到李夜清的身前道。

  “道長,這非是我的本意,此番在你面前現身,也是有求于你。”

  “有求于我?”

  李夜清雙眉微瞥道。

  “蜃妖,你難道以為化作女童模樣就能讓我心生憐憫?”

  聽到這話的女童回道。

  “道長,我并非是蜃妖,相反這才是我的本相,有些事情只靠言語是無法說清的,既然你也身處于這方天地,不妨先隨我看一段舊事。”

  言罷,女童就揮出一道妖氣,隨后紅色的蜃氣就逐漸從巷陌中涌出,逐漸將整座天地都徹底遮蔽,好似在宣紙畫卷上打翻了一瓶紅墨。

  ———————————————

  麟功元年末。

  清河縣的川驛渡口處,數十艘巨大的貨船停靠在港口,上面裝滿了外邦番國的珍稀貨物。

  這些都是來自京城船舶司的貨船,今日在清河縣川驛卸貨后就要分部分貨物沿著陸路送往玉京城。

  在貨船的旁邊,那些漁家的烏篷小船顯得如同蜉蝣一般。

  寧帆帆坐在自家的烏篷船上,光著兩只赤如玲瓏的小腳逗弄著水中的魚兒,她手腕上的紅繩靈石在日光下泛著晶瑩的光澤。

  巨大的貨船停靠在烏篷船旁,寧帆帆看著許多力士在港口來來回回地搬運著貨物,她不經神往起玉京城是什么樣的景象。

  在她的身后,戴著樸巾的是其阿娘。

  阿娘用手中的船槳拍了拍水面,輕聲罵道。

  “你這丫頭,還不趕緊好好坐回船里,小心河神給你拖了去!”

  “知道了阿娘,您都說了這么多次了,哪里有什么河神。”

  寧帆帆撅著小嘴,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將腳收回了船中。

  泗水是秦淮運河的一道分支,小的不能再小,縱觀整條泗水,也不過僅有清河縣一處川驛港口,如若不是關外的貨船來的多了,還不一定會在清河縣更換為陸路運貨。

  這樣的小川河流自然不會有什么山水正神坐鎮,而清河縣的百姓也不敢隨便請尊神來供奉,祭拜野祠是大玄神道大忌。

  之所以進來水陸港口如此繁忙,還是因為新上位的那位麟功圣人平定了西北兩地的蠻夷和妖患,更是率軍直抵那傳說中的桃止山。

  諸多關外小國為了和大玄修好,都紛紛派遣商隊使者向大玄圣人朝貢,而商路肅清后,關外香料、皮草、絲綢和瓷器都會經過水路陸路送往大玄進行貿易。

  只是這些與國運有關的大事,對于清河縣這小小地界的百姓來說都遠在天邊。

  不過這幾十艘巨大貨船占住了港口,確實對靠水吃水的漁家客起到了很大的影響,也不知道這些貨船何時才能離開。

  寧帆帆自幼與阿娘相依為命,靠著一艘小小的烏篷船討得生活,旺時接客渡河,淡時則出船捕些魚蝦賣給酒樓食肆,雖然賺不得多少銅板,日子倒也輕松,阿娘都想好了,等再過幾年,寧帆帆及笈后就給她找戶好人家,而自己也可以開間鋪子,不必再在船上辛苦。

  但這平淡日子卻在有一天被打破了,在她九歲那年,入夜后,寧帆帆跟著阿娘出船捕魚,卻在泗水深處遇到了紅色的大霧。

  而烏篷船遇到了野神擋路,怎么都劃不出去,寧帆帆趴在船沿,真真切切地看見了泗水底下有一雙紅色的眼睛。

  說來也怪,她與那野神對視過后,那紅色的大霧就漸漸消散了,等天亮回到清河縣后,阿娘在港口就遇到了一位要乘船渡河的客人。

  那客人有法門傍身,并不是尋常的市井人,他一眼就看出了其昨夜遇到了野神攔路,并且他指出寧帆帆有靈氣傍身,已經被野神給記住了,而她手腕上的妖紋就是野神留下的記號。

  聞言,阿娘一把拉過寧帆帆的手腕,果然在上面有一道紅色的詭異妖紋,她苦求客人是否有破解之法。

  一番權衡下,那年青渡客取出一串紅繩系在了寧帆帆的手腕上,令其刻下神牌,每日供奉那泗水河中的野神。

  如此過了幾年,寧帆帆果真如那年青渡客所說一樣的平安無事,而且只要是她和阿娘出船的日子,泗水上都是風平浪靜,每次打魚都能滿載而歸,其中還有許多值錢的蛤蜊。

  ………………

  麟功二年初,已經過去了三個月,清河縣港口上的船舶司貨船已經盡數離去,清河縣百姓的生活又回歸了平靜。

  而這些時日,清河縣所發生的最大的事情就是有一艘貨船在啟航的路上遇到暴雨,好在有清河縣的漁民幫忙,這才有驚無險地返回了玉京城。

  因為這件事,監天司請下敕命在清河縣修建一座神祠,要在清河縣也設立一位水神,籍此護佑此地水運太平。

  汝南庸都城的吳家氏族出資修繕了清河縣的泗水府君神祠,而在那幫錦衣華服的人中,寧帆帆又遇見了當年救她的年青渡客。

  原來當年的年青渡客就是汝南吳氏的宗家子弟,背靠圣地懸空寺的他們在尋常人眼中就是高不可攀的山上人。

  修建神祠本是件好事,但在神祠落成后卻出了件怪事,本來風和日麗的清河縣竟然暴雨不止,暴雨接連下了一月都沒有停歇。

  雨水沖垮了堤岸,淹沒了周遭許多屋舍,唯獨沒有碰到那泗水府君的神祠,而因為暴雨喪命的人也有七八個。

  出了這樣的命案,汝南吳氏的那幫修行者們也絲毫不敢怠慢,他們向監天司寫信請教,后來才得知是此地的靈澤神位更迭,泗水府君難以鎮守兩座神位,而解決之法就是另封一位神女,協助泗水府君管理此地。

  令人沒想到的是,最終選定的神女竟然就是寧帆帆這個尋常的漁家女童。

  這是間光宗耀祖的好事,可那曾經救她的吳氏弟子卻有些面露愁容。

  寧帆帆不懂冊封神女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自從自己被選定成神女后,許多人都上門送禮討好,阿娘不用出船也能過上了好日子。

  ………………

  冊封神女的大典那天,清河縣的暴雨依舊沒有停止,但這絲毫不妨礙官道兩側擠滿了清河縣的百姓。

  神祠旁搭起了高高的戲臺,戲子粉墨登場,唱著有關水神的大戲,底下鑼鼓喧天,熱鬧非凡。

  初春的大玄依舊很冷,更別提還是這大雨天。

  寧帆帆換了身神女的彩衣,嘴唇也涂了朱砂,她坐在四人所抬的神轎里,直到現在也覺得這一切好像就是一場夢。

  她雙手有些微微發抖,心中格外的忐忑不安,她茫然的看向轎子外面,也不知道雙手發抖是因為心中害怕,還是大玄初春料峭凍人。

  從神轎兩側看去,清河縣的百姓們神情激昂,都向寧帆帆投去羨慕的神色,冊封神女是多少人盼望的事情。

  在人群中,寧帆帆看見了自己的阿娘。

  阿娘正低頭抹著眼淚,表情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寧帆帆不知道自己當了神女之后還能不能見到阿娘,而阿娘興許也不用再為生計發愁了。

  見到這幅情形,寧帆帆突然感覺心中一陣顫動,而她的手腕上也傳來了刺痛感。

  一道聲音在她心底響起。

  不要去。

  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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