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素婳嘆了口氣，說道：“我可以理解你的執念，還有你的先人把事情告訴你的時候，你那種壓力……可是，我不會復國，現在的天下，已經安定了，沒有必要折騰全天下的百姓，為了百年前大周皇室的輕信他人和其他三國的陰險來背書……”
這句話，讓一旁的莫君，再次覺得自家娘子全身都在發光。
“舅公，你為了這個責任，已經漂泊了這么多年，也該休息了……”尹素婳還是叫了她一聲。
因為知道九塵的壓力，知道他的委屈，還有他這些年從來沒有主動傷害過任何一個無辜的人。
莫君夜心里雖然有些別扭，畢竟九塵是在當初父親和皇祖母需要的時候，袖手旁觀的人。
當初的大周皇室，不也是一樣對別人沒有防備，才會陷入毀滅。
而當年的父親，又何嘗不是？
既然他們都下定決心不想光復，不想讓百姓們為了他們皇室后人的執念來負擔這個后果，卻也沒有防備那些原本就對他們的身份有質疑的權臣，從本質上還是跟九塵大師沒有任何關系。
九塵聽到這一聲舅公，心里的震撼竟然讓他迷茫了。
幾十年了，他放棄了一切，承擔著這個壓力，還有大周這么多年的委屈，他放棄了一切。
他心里也明白，當初大周的人確實太單純，輕易相信了別人。
可是單純并不是別人肆意犯罪的理由……
如果這個是世上，單純被人當成罪過來抨擊，那只能說，人心真的完了。
“舅公讓我們找到玉璽，不也是這個意思么？這個決定，還是應該讓我們來……”尹素婳說道。
九塵沉默了一會，然后發出滿意的笑容。
“是啊，素婳，你的出現，出乎我的意料，你應該也猜到了，星遙原本是我選定的人……”
提到木星遙，尹素婳就覺得心疼。
“舅公，你犧牲的確實太多……”
“以后有你這個姐姐照顧，他會過上平穩的日子……他在回到木家之后，就放棄了我之前想要交給他的使命……”九塵的話，讓尹素婳更加慶幸自己當時沒有給兩位就舅舅寫信表示懷疑木星遙。
“暫咱們家的人，都很倔強，你外祖母是這樣，你也是，甚至你母親也是……”九塵很是感慨。
“舅公，你愿意放棄么？”尹素婳想知道最關鍵的答案。
九塵的眼神有些迷茫，他緩緩開口：“一件事，已經做了一輩子了，雖然做的過程中，也會覺得心里不舒服，也會想想自己這些年的付出，到底是不是值得，可是已經是一種習慣了，就沒有辦法輕易說放棄……至于你們的理由，我也理解，你們的人生閱歷也許超過跟你們同齡的人，可是也未必理解，有些事明明已經知道沒有必要做下去，去沒有辦法輕易說停止……”
莫君夜沉默了半天，終于開口了：“所以，我們現在的皇室，都是那個罪魁禍首，也是那個時候大皇上的后人？”
九塵看著他，臉上有了一點笑容：“你希望呢？”
莫君夜確實希望不是，因為他沒有辦法對這樣的先祖有任何尊敬。
“他也應了小公主的詛咒，不得善終，最后大齊和大梁試圖讓當時相對弱小的大雍一起消失，逼死了當時那個皇上，從宗室之中，出現了一位天才，登上了寶座，然后又是親自帶領大雍的軍隊，凱旋而歸，雖然大雍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也讓大齊和大梁沒有了一戰之力，之后，大雍在這位皇上的帶領之下，才慢慢從三國最弱的位置，隱隱成為最強……”
莫君夜心里放松多了，至少他不用背負本來就不屬于他的負罪感。
“舅公，你這次出來見我們，告訴我們這些，就是不想跟我們回去吧？”莫君夜也叫了一聲。
九塵很滿意，他說道：“如果你皇祖母聽到你對我的稱呼，應該不太舒服，不過不用管她了，她也沒什么資格不舒服……”
莫君夜沒有反駁，因為九塵大師說的對。
同時，他也能感覺到，九塵對何太后沒有惡意，不然當初佘嬤嬤也不會幫著他。
“舅公是不想回去讓外祖母為難吧，畢竟她跟皇祖母的關系那么好……”
尹素婳猜到了一些原因，九塵大師這么多年隱瞞自己的身份，從來沒有打擾過木老夫人的生活，也沒有讓木老夫人知道當初的真相，讓她背負壓力，就是想要讓木老夫人安安靜靜的過日子。
剩下的，被人當成瘋子也好，說他是偏執狂也好，甚至說他癡人說夢，想要光復一個早就不存在的王朝，這些都讓他自己承受。
“阿阮只要開心的過她的生活就好……原本我父親把事情告訴我的時候，想讓我在阿阮再成長一些，就讓她也了解，不過我沒有那樣做……我的妹妹，只要她幸福，其他的都讓我來……所以這些年，我不敢見她，因為不管過了多少年，我老成什么樣，她一定可以一眼把我認出來……我沒有辦法跟她解釋，這些年我失蹤的原因，我寧愿在她心里，我已經死了，所以才會讓風家人傳話……”
尹素婳的腦海中，只有四個字——寵妹狂魔。
她覺得有些悲涼，當初大周的悲劇，并不是沒有傳承下來的必要。
可是這個仇要去找誰報，真的說不清了。
百年的時間，當年的人早已不存在，已經過了這么多代，大雍的皇室，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既然你們不想光復大周，那就堅持你們的選擇，至于我，還是先去一趟大梁，當年何太后的兒子，我沒有幫，這次納蘭皇后的兒子，我還是幫一下，讓他可以坐上那個位置吧，至少三國之中，應該有一國的君主，身上有我們大周的血液……”
有九塵出馬，大梁那邊，自然是不用尹素婳他們過去了。
這一點，尹素婳很放心。
“另外，先不要告訴阿阮，我的身份。最好還是讓她相信，我已經死了，我希望她還是可以像是之前一樣，平淡幸福，不要背上哪怕只有我十分之一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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