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蔣盛郴出事，吳惠文在考慮合適的接任人選時，張海濤的身影立馬就浮現在她的腦海。
但考慮到古華集團的案子牽扯到了市中區不少干部，接下來市中區新任的一把手肩負的一個重大任務就是整頓紀律問題，因此，現任秘書長沈飛也在吳惠文的考慮范圍，因為沈飛之前擔任過市檢一把手，在這方面工作無疑會更有優勢。
吳惠文默默思考著，而在另一頭，市紀律部門里，王小財躲在衛生間的隔間，一口一口地抽著煙。
此時的王小財，臉上充滿了后悔和恐懼的神色，付林尊和蔣盛郴先后出事，這對于王小財而言，心里的壓力是不言而喻的，更是悔得腸子都青了，他之前答應付林尊污蔑構陷喬梁，有一部分原因固然是因為付林尊的脅迫，但更主要的還是王小財沒擋住物質的誘惑，否則他也不會向付林尊張口要一千萬，而事到如今，他那一千萬還沒拿到，付林尊和蔣盛郴卻是先后進去了，那他還找誰要錢去？
冒了那么大的風險栽贓嫁禍喬梁，現在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更有可能會隨時跟著倒霉，王小財心里的悔意可想而知，現在他在委里始終刻意躲避著喬梁，無疑是因為心虛不敢面對喬梁，但兩人都在一個單位，抬頭不見低頭見，他又能躲到什么時候？而喬梁現在也沒刻意找他，仿佛把他忘了一般，更是讓王小財惶惶不可終日。
在廁所里抽著煙，不知道過了多久，王小財的手機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見是辦公室主任打來的電話，王小財急忙接了起來。
“小王，你在哪？楊書記現在要見你呢，我怎么四處沒找到你的身影？”電話那頭傳來辦公室主任的詢問。
“啊？”王小財微微愣了一下，隨便找了個借口敷衍道，“我吃壞了肚子，現在正在蹲廁所呢。”
“那你蹲完了沒有？蹲完了就趕緊去楊書記辦公室，別讓楊書記久等了。”辦公室主任催促道。
“好好，我這就過去。”王小財忙不迭點頭。
將手上的煙頭掐滅，王小財深吸了一口氣，來到了楊學正辦公室。
“楊書記，您找我？”王小財站在楊學正面前，畢恭畢敬地問道。
“小王，干啥去了，這會才過來。”楊學正看了王小財一眼，笑呵呵地隨口問道。
王小財支吾了一下，神色多少有些不自在，楊學正卻也不是真的要問這個，很快就跳過這個問題，轉而問道，“小王，你之前檢舉喬梁的事，現在沒下文了，是不是該考慮提供一點更詳細的證據？”
“這……”王小財呆住，迎上楊學正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不由心頭一顫，他此刻哪里不明白楊學正是什么意思，對方是要他在栽贓污蔑喬梁這條路上走到黑，但王小財現在哪敢這么做，他壓根就拿不出什么證據，這讓他如何提供？
“小王，做事情要有始有終，你說是不是？”楊學正笑瞇瞇地看著王小財。
“楊書記，可……可我拿不出啥證據。”王小財硬著頭皮道。
“我相信你會有辦法的。”楊學正大有深意地看了王小財一眼。
“……”王小財呆呆地不知道說啥，楊學正話里暗示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但他卻是打心眼里不想照辦，對方無非就是想利用他，之前說要重用他，但也沒見楊學正有啥表示，對方從省里空降到市紀律部門，現在還沒秘書來著，王小財對這位置是有想法的，這幾天也有意無意地在楊學正面前晃來晃去，他就不信楊學正猜不透他的想法。
猶豫了一下，王小財鼓足勇氣道，“楊書記，辦公室那邊還沒給您挑好秘書的人選嗎？”
“嗯？”楊學正瞇著眼看了看王小財，這小子倒是真敢想，對方這么問，就差沒明著表示想當他的秘書了，楊學正心里壓根就沒考慮過這個事，靠，將這樣一個反骨仔放在身邊，睡覺都不踏實，對方能為了利益咬喬梁一口，那將來早晚也有可能會反過來咬他，楊學正又怎么可能把秘書這樣的心腹職位讓對方來當。
王小財低下頭，回避著楊學正的眼神，嘴上卻是繼續道，“楊書記，您剛上任，委里的工作千頭萬緒，秘書更是缺不得，我覺得您應該早日將秘書人選確定下來。”
楊學正淡淡道，“小王，你這是要教我做事不成？”
王小財忙不迭道，“楊書記，我萬萬沒有那個意思，我是擔心您忙不過來，有個秘書也好幫您分擔壓力，更何況您早晚也是要確定秘書人選的嘛。”
楊學正擺了擺手，“小王，這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你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干好自己該干的事。”
楊學正說著，逐漸加重了口氣，他現在看喬梁越來越礙眼，最主要的是對方身為紀律部門的二把手，如果今后在工作中一直跟他對著干，再加上上面又有吳惠文支持對方，那他這個一把手指不定就被架空了，這無疑是楊學正無法忍受的，具體到古華集團這件事上，喬梁就經常繞過他直接跟吳惠文匯報，完全沒把他放在眼里，楊學正心里著實惱火得很，而且喬梁也明擺著不聽他的招呼。
思來想去，楊學正想要將喬梁拿下，那就只能在之前王小財檢舉喬梁這事上做文章了，這也是楊學正此刻將王小財找來的原因，他需要王小財在這件事上繼續發揮作用，不過看王小財的樣子，這家伙顯然也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現在竟然直接向他暗示想要秘書的職位，特么的，這小子倒是真敢想！
楊學正不可能同意讓王小財擔任自己的秘書，但他要利用王小財，顯然也得安撫對方，老話說得好，要讓馬兒跑得給馬兒草，王小財現在都直接張口討要秘書一職了，他要是沒所表示，估計也不可能使喚得動王小財。
沉思了一下，楊學正道，“小王，你先把我交代給你的事做好，后面我不會虧待你的。”
王小財臉色一抽，楊學正在給他開空頭支票呢，他可沒那么傻。
楊學正看出了王小財的想法，再次道，“小王，目前辦公室還空缺著一個副主任，你如果能把事情辦好，我可以破格提拔你擔任辦公室副主任。”
原先鄭世東的秘書兼著辦公室副主任一職，但鄭世東卸任前，將自己的秘書給安置到下面縣里去了，調到下面某縣擔任縣紀律部門的副書記，這也算是把秘書給妥善地安排了一個不錯的去處，不枉對方這幾年辛苦地服務自己。
正是因為鄭世東的秘書調到下面，所以才會空缺出一個辦公室副主任的職位。
楊學正這回也算是給了王小財一個明確的承諾。
王小財臉色有些激動，楊學正這次竟然不是給他許空頭支票？
只是剎那間的激動后，王小財很快就是臉色一黯，楊學正寧愿破格提拔他擔任辦公室副主任一職，也不愿意讓他擔任其秘書，說明楊學正骨子里也只是想單純利用他，并不信任他。
想明白了這一點，王小財越發理智地告誡自己不能再被人當槍使了，喬梁這件事，要不是他之前利令智昏，又哪會走到今天這地步？現在好了，錢沒拿到，還整天擔驚受怕。
王小財兀自想著，一時有些走神，楊學正見王小財遲遲不吭聲，皺眉道，“小王，你倒是說個話。”
王小財回過神來，低著頭道，“楊書記，關于喬書記的事，我確實拿不出啥證據了。”
楊學正目光一冷，“小王，你認真想想再回答。”
王小財依舊道，“楊書記，我說的都是實話，要是還有其他證據，我第一次去省紀律部門的時候，早就交給您了。”
楊學正臉色有些難看，靠，王小財這是明擺著拒絕他了！
盯著王小財看了一陣，見王小財一直回避著自己的眼神，楊學正神色陰沉，道，“小王，你再回去考慮考慮。”
王小財默默地點著頭，道，“楊書記，那我先回去了。”
王小財說完就從楊學正辦公室離開，楊學正瞅著王小財頹喪的背影，心里一陣無語，王小財這是被嚇破了膽不成？
且不說楊學正暗示王小財繼續去撕咬喬梁，臨近中午，喬梁回到紀律部門的辦案基地，就接到了吳惠文的電話，讓他回市大院一趟，喬梁便又趕回市大院。
辦公室里，吳惠文的心情看起來頗為愉悅，見喬梁來了，吳惠文笑問，“小喬，吃過午飯沒有？”
喬梁搖搖頭笑答，“沒有。”
吳惠文聞言道，“走，一起去食堂吃午飯去，正好現在也到飯點了。”
喬梁沒有拒絕，和吳惠文一起來到了大院里的機關食堂，包括吳惠文的秘書萬虹也一起。
食堂里有吳惠文的專用小包廂，吳惠文雖然不是經常過來吃飯，但這包廂每天卻都是打掃得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