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種刀砍在背上的感覺真實無比,但柳長青知道,幻境的可怕之處就在于,能制造肉身上的各種感覺,實際上無法傷害到肉身。
就好比之前受傷的手掌,除了自己纏上的繃帶和涂抹上去的藥液,哪有什么傷口。
“柳小子,不錯嘛,定力變得如此之好了,刀劍加身而不懼!”
就在這時,老魔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頗有幾分贊賞。
“車前輩,你沒有陷入幻境?”
柳長青有些奇怪的問道,按照之前的慣例,一旦二人同時陷入幻境,看到的事物就會完全不同,也不會有所交流,但老魔的話,無疑是看到了柳長青經歷的幻境。
“區區幻陣,豈能困住老夫!”
車老魔傲氣橫生的說道,只是這語氣,怎么聽怎么覺得怪異。
柳長青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想要開口,卻顧忌車老魔難堪。
“你想說什么就說,憋著不難受嗎?”
車老魔看出了柳長青的異樣,一副柳長青說什么都無所謂的樣子。
“嗯……那我就說了,車前輩,你現在還有身為男人最原始的性欲嗎?”
柳長青猶豫了一下,覺得不吐不快,于是出言問道。
一時間車老魔沉默了下來,不知是怒是哀,過去了許久他才開口道:
“哼,小子,你要是沒有軀體上萬年,自然就不會有身體上帶來的各種欲求了。”
“哦!”
柳長青不可置否的答應了一聲,繼續朝前方走去。
一座青石大城映入眼簾,城門上方沒有雕刻城名,不過柳長青總覺得,這座青石大城有些眼熟。
就在柳長青愣神的功夫,老魔開口說道:
“不用看了,這座城應該是通過你記憶里的某座城池建造出來的,快走吧,我也想看看,你記憶里的城是個什么樣子。”
經老魔這么一提醒,柳長青突然覺得,此城的確和記憶中的臨安城有八分相似。
柳長青幾步走入城中,果然,城中處處張燈結彩,雜耍戲班,大小閣樓店鋪,小商小販層出不窮。
此時城中正在舉辦一場,只會出現在書中,或者文人墨客心中的拋紅繡球選親,一名碧玉小家女不偏不倚的將繡球砸中了路過的柳長青。
柳長青如同木偶人一般,面無表情的走了過去。
接下來各種美貌傾城的女子都在城中,和柳長青來了一場命中注定的偶遇,有車老魔在一旁嘮叨,柳長青遇到的美女再多,也是半點興趣都提不起來。
很快柳長青就走出了城池,道路一直延伸向荒山。
柳長青走在荒山中,炙熱的太陽烤得柳長青暈頭轉向,喉嚨直冒煙。就連車老魔都未能幸免的聲音嘶啞,有氣無力的說了幾句后就不在言語。
腦袋是越來越沉,耳中充斥著聒噪的蟬鳴聲,柳長青從儲物袋里取出了一粒丹藥服了下去,藥力在腹中化開,絲絲清涼之意讓那種頭昏腦漲的感覺緩解了不少。只是喉間的干痛半點沒有消退,反而因為腦袋的清明,干痛越加清晰深刻。
“賣酒嘞!醇厚留香的高粱美酒,不香不要錢!”
山頭那邊突然傳來了酒家的吆喝聲,幽幽醇香不待嗅而自入鼻中,讓柳長青忍不住干咽了一下。
雖然他已經嘗試喝下隨身攜帶的靈液,卻是越喝越渴,嚇得柳長青不敢再亂喝東西來解渴,以免在幻境中越陷越深。
當柳長青翻過山頭時,碰巧遇到一處酒攤,幾名江湖大漢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為首的青巴臉男子沖著店小二吼道:
“給我們兄弟幾個,切十斤牛肉,上幾壺好酒,要快些!”
“好嘞,肉十斤,美酒馬上來!”
在肩頭搭著塊臟麻布的小二立刻吆喝了幾聲。
片刻間,十個木盤子盛著深紅厚實的牛肉,擺滿了小木桌,幾壇子香酒被幾名大漢提在手里,開懷暢飲。
柳長青不禁愣神了小片刻,才一咬舌尖,劇烈的疼痛讓其清醒了幾分,一咬牙握拳,艱難的邁開腿。
這時那名店小二端著一碗酒湊到了柳長青身前:
“少俠,吃碗酒啊,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前方也無甚水源,不如來碗酒再趕路!”
看著店小二手中的濁酒,柳長青的一雙手止不住的顫抖,這普通的高粱酒似乎有某種勾魂攝魄的吸引力,讓柳長青忍不住想狂灌上幾口解解渴。
柳長青的牙齒咬得“嘎吱”作響,強壓住內心的沖動,繼續邁步向前。
一路上又出現了賣涼茶的涼茶攤,清冽的山泉,各種野果,讓柳長青煎熬了一路,總算是有驚無險的走過了荒山。
還沒等柳長青喘口氣,緩緩神,沒幾步,又走入了另一個幻境……
漫天黃沙中,柳長青的身影時隱時現,沙粒如同鋒利的碎刃,將柳長青渾身上下,磨得是血肉模糊,沒一塊好地方。
柳長青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也許快一年多了,柳長青只記得這是自己走入的第十一個幻境,此前出現過仙門;唾手可得的天材地寶;蘇玉鸞、孟飛瑤、慕夕霧等柳長青認識的一干女修共侍一夫的香艷場景;甚至還出現了貪泉……
柳長青一路走到這里,心神早已經被折磨得疲憊不堪,而那塊通靈佩也在經歷蘇玉鸞、孟飛瑤一干女修形成的幻境中,自行護主,落了個玉碎,好在通靈佩提供的那一縷清明讓柳長青清醒了過來,成功走出了幻境。
至于那顆辟邪寶珠柳長青卻是上了大當,一點用處都沒有。
而柳長青準備的清明醒神的丹藥也耗去了一半有余,丹藥效果雖然不是很顯著,但有總好過沒有。
風沙終于停了下來,前方出現了一片綠州,還有商隊行走,柳長青無奈中又有些好笑,這夢魘沙海,折騰來復過去,無非就是通過切膚之感來折磨肉身,消磨人的意志,最后放棄抵抗。
不出柳長青所料,綠州內瓊漿玉露,俏麗佳人,一樣不少。
走出綠州后,映入眼簾的依舊是不見邊際的沙海。柳長青淡漠的臉上夾雜著絲絲疲倦,服下一粒丹藥后,拖著身子繼續往前走。
不知道是柳長青的錯覺,還是夢魘沙海制造的幻像,茫茫黃塵中好像有一個黑點。
隨著距離的不斷拉進,柳長青確定自己又遇到了幻象,就不知那個黑色的背影是誰了。
“你終于來了,自百造山一別數年,我們又見面了。”
未見人面先聞其聲,人影背對著柳長青,聲音冷冷的說道。
柳長青總覺得背影好生眼熟,一聽到男子開口,柳長青立即想起,自己在百造山為了鬼鰩妖骨,得罪的那位黑玄祖師。
不過柳長青有些拿捏不定,眼前的究竟是幻象還是黑玄祖師本人,因為黑玄作為元嬰修士,也不是沒有可能會出現在這里。
就在柳長青驚疑不定,打算試探一二的時候,袖口中飛出了一團紅色光團,光團中傳出了車老魔的聲音:
“是啊,好久不見吶,我給你的鎮魂珠還好用吧!”
“當然,要不然我也不會輕易到此!”
人影轉過身來,一臉的陰笑,不是黑玄又是何人。
柳長青心中一凜,心中念頭道:“幻境還是,這兩個老魔之間真有什么交易?”
“小子,是不是覺得很奇怪,黑玄道友怎么會出現在這里?”車老魔戲謔的問道。
柳長青面無表情,不為所動,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此子不會嚇傻了吧!”黑玄不屑一顧道。
“呵呵,柳小子,看在我們相處這么久的份上,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現在不是幻境,夢魘沙海對應天地十二辰,只有十二個魔境,你已經走過了十一個,而最后一個魔鏡叫作鏡,會出現一個和你實力一樣的鏡人,不過你沒有機會見識到了,因為這里就是你的終點!”
車老魔好心的解釋道,語氣中帶著奸計得逞的冷笑和可憐。
柳長青仍舊不言不語,面上沒有絲毫表情,看樣子仍然不敢相信,車老魔說的一切,只當眼前的是幻鏡。
其實柳長青心中已經信了一半,萬般念頭轉動,苦思接下來的會出現的情況和對策。
“小子,你以為我真的無法操縱那件神魂秘寶,哼,笑話!”
車老魔不屑冷笑一聲,光團紅芒閃動,藏在柳長青袖中的噬魂錐就飛了出來。
“額啊!”
柳長青捂住腦袋,痛苦的叫了一聲,因為他留著噬魂錐內的神魂烙印被車老魔瞬間抹除了,導致神魂遭到了一定的反噬。
噬魂錐脫離了柳長青的掌控,圍著紅色光團盤旋。
柳長青面上青芒流轉,壓制住了反噬,目露驚色的望著車老魔和黑玄。柳長青眼珠子一轉,從儲物袋里取出了一粒丹藥服了下去。
藥力散開,一股清涼之意直沖腦門,然而眼前的一切依舊沒什么變化。
黑玄一臉調笑的說道:“小子,多吃幾瓶,死前也能混個藥飽,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哈哈哈!”
“難道,這不是幻境!”柳長青瞳孔一縮,想到了最壞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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