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凡徒 > 第四百零一章 收留
  飛云峰。

  六道人影從天而降。

  為首的兩位中年人,一個身軀高大,一個臉色黝黑,正是鄂安與賴冕,另外四人乃是天機門的金丹弟子。

  山腳下,矗立著一道山門,刻著“飛云渡仙”四個大字。山門前的石階上,坐著兩位年輕男子,應是飛云門的筑基弟子,急忙起身施禮道:“各位前輩來自何方,如何稱呼……”

  鄂安背著雙手,左右張望,徑自踏上石階,叱道:“滾開——”

  兩個仙門弟子話音未落,一股強橫的威勢傾軋而來。兩人頓時臉色大變而連連后退,一個抓出玉簡捏碎,急著傳信示警,一個打出法訣,便要開啟山門禁制。

  鄂安拂袖一甩,兩位弟子離地倒飛出去,他強行穿過山門,就勢拔地而起。賴冕與四位天機門弟子緊隨其后,直奔飛云峰的主峰。

  轉瞬之間,來到一處山崖之上。

  一位老者匆匆走出飛云閣,尚未來得及下山,又忙停下腳步。

  兩位元嬰修士踏空而立,余下四位金丹高手踏劍盤旋,已然將整個山崖與飛云閣圍困起來。一群飛云門的弟子聞訊趕來,卻一時不敢靠近。

  老者詫異道:“各位……”

  “哼!”

  鄂安冷哼一聲,道:“我乃天機門長老鄂安,飛云門門主何在?”

  老者拱手道:“鐵杉在此!”

  “讓詹坤、荀原與令狐北現身相見!”

  “我飛云門,并無鄂長老所說三人,而鐵某也不認得,這……”

  “你不認得?”

  “二十年前,鐵某途經此地,見仙門荒棄,又有弟子挽留,便重建飛云門,卻從未遇見過鄂長老所說之人,當然也無緣相識!”

  “哦……”

  鄂安臉上露出狐疑之色,遂四處尋覓。而他圍著飛云峰轉了幾圈,也未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更未發現任何異常。

  他回到飛云閣前,沖著鐵杉打量片刻,道:“你又是否認得于野?”

  “只聞其名,未識其人!”

  鐵杉似乎已弄清了原委,拱手作答,神色坦然。

  “哼,詹坤、荀原、令狐北、于野曾為飛云弟子,你必然是那四人的同伙!”

  “鄂長老……”

  鄂安卻是不由分說,沖著他門下的四位弟子吩咐道:“爾等留在此地,充當飛云門供奉,一旦發現四位逆徒的蹤跡,即刻稟報師門!”

  所謂的供奉,便是監管之意。

  而飛云門突然多了四位天機門弟子,從此處處受到監管,又招惹不得,身為門主的鐵杉頓時急了——

  “鄂長老,你將鐵某置于何地……”

  “哼,膽敢抗命,我便遣散飛云門,將爾等納入我的天煞堂!”

  鄂安極為蠻橫,且不容置疑。

  鐵杉神色焦急,敢怒不敢言。

  天機門在云夏、玄土兩郡一家獨大,鄂安與他同伴的修為又在元嬰六七層之上,莫說他鐵杉得罪不起,即使再來幾位幫手,也休想保住飛云峰。

  賴冕始終在冷眼旁觀,忽然出聲道:“我留下!”

  鐵杉臉色發苦。

  四位金丹弟子,已讓他倍感屈辱,再來一位元嬰修士,他這個飛云門的門主已名存實亡。

  鄂安意外道:“賴兄,豈不是委屈了你……”

  賴冕搖了搖頭,徑自落下身形。他走到山崖上盤膝而坐,顯然是留在此地不走了。

  “既然如此……”

  鄂安像是遲疑不決,而兩眼中卻閃過一抹詭秘之色,道:“飛云門有賴兄一人駐守足矣,告辭!”

  他抬手一揮,帶著四位弟子揚長而去。

  鐵杉看著遠去的人影,又看向坐在山崖上的賴冕,猶自愣在原地,似乎不知所措的樣子。他沒有見過賴冕,摸不清對方的底細。而片刻之后,突然光芒閃爍,整個山崖與樓閣已籠罩在陣法之中,他這才如釋重負般的吐出一口悶氣,沉聲問道:“道友,如何稱呼?”

  賴冕面向山谷,沉默不語。

  “哼!”

  鐵杉臉色一冷,道:“我飛云門不要什么供奉,既然這位道友執意留下,鐵某便送你一程——”

  他話音未落,樓閣沖出三道人影,皆法寶在手,儼然便是搏命的陣勢。

  賴冕竟點了點頭,道:“詹坤,你果然在此!”

  沖出來的三人,一位中年,兩位老者,均修為不凡。而其中修為最弱的中年男子正是詹坤,忙道:“各位且慢——”

  賴冕慢慢轉過身來,一張黑臉波瀾不驚,冷漠道:“另外兩位,想必便是荀原與令狐北。元嬰二層的修為,倒也不差。再有詹坤的元嬰一層,鐵門主的元嬰三層。莫非四位聯手之下,便能殺了鐵某?”

  鐵杉與荀原、令狐北依然如臨大敵。

  詹坤卻擺了擺手,道:“鐵兄有所不知,這位是扶余島的賴冕,曾在落雷谷出賣于兄弟,后來聽說他追到九幽谷,再之后便沒有了消息,誰想他又與鄂安沆瀣一氣!”

  他往前幾步,接著說道:“賴道友,你固然修為強大,而我等拼死一戰,你也難討便宜。說吧,所為何來?”

  “于野!”

  “不知道!”

  “各位在此一日,于野必將尋來!”

  “哼,你終究不肯放過我于兄弟!”

  “不,我只求他饒我一命!”

  “哦?”

  詹坤與鐵杉、荀原、令狐北換了個眼神。

  四人雖然占據飛云峰多年,卻頗為謹慎。一旦出現狀況,便由鐵杉出面應付,三位同伴則是躲在暗處以防不測。也幸虧是賴冕留下來,使得四人投鼠忌器。倘若換作四位金丹弟子,早已死在亂劍之下。

  “我已無處可去,唯有留在飛云峰,直至于野現身,請他向那位紅衣前輩求情。各位不肯收留……”

  賴冕的兩眼一寒,道:“倘若我難逃一死,誰也休想茍活!”

  鐵杉與荀原、靈狐面面相覷。

  詹坤急忙傳音提醒了幾句,轉而拱了拱手,道:“你留在飛云峰倒也無妨,而你殺人煉丹,聲名狼藉……”

  “哼!”

  賴冕黑臉泛紅,怒道:“若無各家仙門相助,我兄弟如何逍遙海島殺人煉丹?各家高人倒是秉性高潔、道德典范,我扶余島反而背下斑斑惡名,這混賬的世道還有公理嗎?”

  “這個……”

  詹坤遲疑不決。

  “我留在此處,一不妨礙他人,二不向鄂安告發,倘若仙門有難,我或能幫襯一二。各位也權當多一位元嬰長老,有何不可?”

  賴冕打定主意留下,誰也趕不走他。

  詹坤與鐵杉、荀原、令狐北搖了搖頭,三位同伴也是滿臉的無奈之色。

  曾經的生死對頭,如今再次聚在一處。仇恨或已遠去,而這個世道依然混賬無理。

  四人別無選擇,與賴冕拱了拱手,算是敘禮相見。

  待雙方坐定,詹坤趁機寒暄道:“賴兄,這么多年來,你我也算是有緣,且說說你九幽谷之行的往事!”

  “哼,有什么好說的,那小子騙我……”

  ……

  奎家莊院。

  奎昕走出院門,循著樹蔭信步而行。

  她已是金丹七層的修為,可謂進境不俗。而常年待在密室修煉,難免煩悶枯燥,莊子四周的山山水水,便成了她休閑解悶的好去處。

  恰是五月的黃昏時分,抬眼所見,垂柳隨風,花香習習,景色怡人。

  莊子東頭,古樹婆娑,山溪環繞,還有一座石橋通往山外。而石橋的南側,是片林子,枝頭掛著青澀的果子,彷如在等待著成熟季節的到來。

  奎昕踏上小橋,看著清澈的溪水,吹著柔和的夏風,她的腮邊露出一抹微笑。當她遠眺落山的夕陽之時,忽又神色一凝。

  果樹林子里有人?

  奎昕抬腳走了過去。

  林子里坐著一位老者,須發灰白,面相陌生,并非奎家的族人,而是一位煉氣五層的修士?

  此時他坐在草叢間,或許饑餓難耐,竟在啃食著青澀的果子,又眉毛胡須酸成一團,很是落魄狼狽的樣子。

  “哎呀……”

  察覺有人到來,老者急忙將果子藏入懷中,然后匆匆起身,尷尬道:“呵呵,途經此地,一時饑渴……”

  二十年前,奎昕不會多管閑事,更懶得理會如此年邁,且又修為低微的一個晚輩。而她如今性情大變,人也隨和了許多。

  “如何稱呼,緣何來到我奎家莊?”

  “老朽喜好仙道,人稱歸道長,常年在外游歷,奈何資質平庸,又漸漸年邁,便流落此地。”

  自稱歸道長的老者雖然狼狽落魄,卻頗為健談,聽他又道:“此地景色甚美,而果木疏于照看,老朽便逗留兩日,不過舉手之勞……”

  地上堆著雜草,顯然為他從林間清理而來。

  “哦,你手腳倒是勤快!”

  “呵呵,老朽喜好靈草、靈藥,對于果木也頗有心得!”

  “你懂得種植靈草、靈藥?”

  “卻不務正道,荒廢了修為,著實慚愧啊!”

  奎昕稍作斟酌,道:“既然你無處可去,我奎家后院有個藥圃,道長愿否留下幫我?”

  “哎呀,多謝前輩收留,在下樂意之至也!”

  歸道長喜不自禁,舉手道謝。

  奎昕淡淡一笑,道:“隨我來吧——”

  卻見歸道長伸手從草叢中扯出一個包裹,他身上的袍子也是臟污不堪,猶自滿臉的笑容,興沖沖道:“在下不僅懂得種植靈草、靈藥,而且擅長燒火煮飯哩!”

  奎昕忽然有些后悔!

  這個落魄的老修士,過于俗氣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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