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凡徒 > 第九十六章 抉擇
  崖石上,站著一個漢子。

  其身著道袍,腰懸令牌,仙門弟子的裝扮,卻膀大腰圓,滿臉的胡須,一雙大眼珠子透著兇狠戒備之色。

  四周無人。

  漢子暗暗點頭,低聲道:“上來吧——”

  崖石下方的草叢中“嗖”的躥出一道人影,是個相貌俊秀的年輕男子。而他尚未站定,身后又躥出兩個粗壯的漢子,同為仙門弟子的打扮,并且東張西望、鬼鬼祟祟。

  “仲師兄,藏經洞距此不遠。”

  “嗯,分頭走——”

  喬裝打扮的四人順著采藥的小徑一路尋至山頂,各自拂去身上的草屑匆匆而去。

  仲堅與燕赤均為道門弟子出身,對于北齊山的情形了如指掌,分別帶著天寶與仁梁分頭行事。所幸途中沒有遇到意外,四人先后尋至藏經洞,以刀劍劈開草木荊棘鉆了進去。

  幽暗的山洞內,堆滿了各種物品。

  天寶持刀守在洞口,仁梁找了根火把照亮。

  仲堅與燕赤則是在成堆的物品中來會翻找,片刻之后,各自欣喜出聲—

  “哈哈,幾壇燈油完好無損!”

  “師兄,五雷石才是關鍵所在,有了此物,大事可成!”

  “哦?”

  “你當年未曾修習道法,有所不知。道門有一個自創的神通,名為神霄天雷。以硝石、硫磺等物,借道門秘法煉制的五雷石,便是神霄天雷的法門所在。其響如天雷,聲勢驚人,可將活人炸成齏粉,更有開山裂石的威力。”

  “是否好用?”

  “燈捻引燃即可,輔以燈油,威力更大,卻要及時躲避,以免無妄之災。且看——”

  燕赤講解著五雷石的用法與禁忌,又道:“五雷石尚存數十枚之多,今日山上各處疏于防守,玄武閣地宮不為外人知曉,你我如此這般、這般……”

  一個木箱里,擺放著數十塊圓形的黑石頭,均有拳頭大小,為油布封裹,便是燕赤所說的五雷石。他將五雷石放入幾個陶罐中,又撕了布條浸入燈油做成燈捻,然后與燈油壇子捆扎一起。

  仲堅找來木棍與天寶抬起兩壇燈油與兩罐五雷石往外走去,不往回頭交代道:“莫誤了時辰,切記!”

  “仲兄放心,山下見!”

  燕赤將余下的燈油與五雷石盡數捆扎一起,仁梁卻是擔心不已。

  “這大堆的東西,若被撞見,豈不露了馬腳……”

  “怕啥!就說山上用的燈油。”

  “五雷石……”

  “木炭啊!”

  “這個……”

  “再耽擱下去,誤了時辰,你三弟饒不了你!”

  “嗯、嗯!”

  ……

  玄武閣。

  玄武閣前的山坪足夠寬敞,此時卻變得擁擠起來。

  足足六七百人,圈在石頭欄桿里,不像是觀禮的賓客,反倒是一個個待宰的羔羊。

  卻無人抱怨,或者說,也沒有力氣抱怨。

  接連饑餓兩日,又起早爬山,早已將人折騰的筋疲力盡。何況赤手空拳面對著十多位修士與一百多個仙門弟子,也讓人不敢有非分之想。

  于野在人群中轉了一圈,然后選定一個地方坐了下來。丈余遠處,便是石頭欄桿。只要他離地躥起,瞬息便可飛越而過。

  據蛟影所說,既為陣法,便有生門與死門。此處或為生門所在,卻也僅為推測而難以斷定。陣法與時辰息息相關,生機與殺機也隨之變化。

  仲權與仲義等十幾個兄弟與他坐在一起,他個頭不高,又戴著斗笠,躲在一幫壯漢之中倒也不會惹人注目。

  不過,自從踏上山坪,他便繃緊了心弦,時時留意著四周的風吹草動。

  看天色,時辰已差不多了,各方人士也齊聚于此,南山與卜易等四位筑基修士依然沒有現身。

  倒是看見了甘行,他與兩個同伴站在遠處。與從前相比,那人好像有所不同。

  “吉時已至!”

  有人喊了一嗓子。

  玄武閣的正門緩緩打開,從中走出兩人,正是南山與卜易。

  門前石階上的桃瘋等人依著道門的規矩起身見禮。

  眾多江湖人士不拘禮節,只管坐在地上觀望。

  于野見到南山與卜易,暗暗松了口氣。他雖然懼怕筑基高人,卻更怕高人藏在暗處。而另外兩個筑基修士依然不見蹤影。

  “呵呵!”

  南山與眾人微笑頷首,然后站在石階高處,眼光掠過四周,揚聲道:“天地見證,我北齊山仙門于今日創立。南山不才,忝為首任門主。卜易三位道友,為仙門長老。門下另有十三堂主與三十二位弟子,以及九百余位江湖俗家弟子。”

  “且慢!”

  桃瘋與左右的同伴面面相覷,急聲道:“我等只為觀禮而來,怎么一夜之間成為弟子……”

  “放肆!”

  他話音未落,便聽一聲訓斥——

  “以下稟上,尊稱門主!”

  卜易往前一步,沖著桃瘋狠狠瞪了一眼。

  桃瘋只覺得一股莫名的威勢籠罩而至,頓時通體冰寒,“蹬蹬”退下石階,差點趴在地上。他臉色大變,急忙掙扎道:“門主……”

  他的同伴皆驚愕不已。

  本以為仙門慶典有個儀式,應該祭拜天地,供上三牲,哪怕點上三根香,也算是稟明神靈走個過場。誰想什么都沒有,一句話宣告仙門創立,然后便將所有人納為弟子。

  “呵呵!”

  南山微微一笑,與卜易擺手道:“以后多加管教,懂得規矩便可……”

  “不可——”

  大澤一幫道門弟子被逼噤聲,山坪上卻鼓噪起來。

  “我輩粗人,守不了仙門規矩……”

  “不是前來觀禮么,為何強迫入門……”

  “他娘的,餓著肚子呢,怎么就成了仙門弟子……”

  “老子也不樂意……”

  “他娘的愛誰誰,咱兄弟回家……”

  來自大澤各地的六七百人,均為豪橫之輩,之前忍氣吞聲,為形勢所迫,也有觀望之意,誰料北齊山一方再次出爾反爾,再加上有人挑頭抗爭,頓時便如火上澆油而當場炸鍋。

  叫嚷之際,已有二三十個漢子跳了起來。

  南山依舊是不急不惱,含笑道:“仙門講究緣法,既然有人要走,請便——”

  聽他如此一說,幾個漢子抬腳離開了山坪,竟然暢通無阻,隨后又有二十多人效仿,也相繼越過石頭欄桿而去。

  更多的江湖漢子站了起來。

  仲權與仲義同樣忍耐不住,卻被于野以眼神制止。

  便于此刻,異變突起。

  二三十個漢子剛剛走出去十余丈遠,突然被一群仙門弟子擋住去路,更多的仙門弟子隨后撲了過去,揮舞刀劍便是一陣瘋狂的砍殺。江湖漢子們赤手空拳,又疲憊無力,根本難以招架,頓時血肉橫飛,慘叫聲不絕于耳。

  山坪上的眾人皆大吃一驚,轟然而起。而尚未逃離險地,一陣光芒大作。不過眨眼之間,整個山坪與玄武閣已籠罩在一層白色的光芒之下。有人不知深淺,直接撞向光芒,卻“砰”的倒飛起來摔在地上,已是口鼻溢血昏死過去。

  與此同時,一聲斷喝在眾人頭頂響起——

  “忤逆者,殺無赦!”

  混亂的場面頓時一靜。

  何為忤逆?便是背叛仙門。又何來背叛?強行招納弟子,順從則罷,否則視為背叛,殺無赦!

  強權與霸道,莫過于此;毒辣與無情,不外如是!

  白色的光芒籠罩之下,六七百人驚駭萬狀。桃瘋等大澤道門弟子惶惶而立,同樣不敢出聲。唯有南山站在高高的石階上,眼光睥睨,嘴角含笑,得意的神情不可一世。

  “凡俗有句話;敬酒不吃吃罰酒!”

  南山輕聲說了一句,冷冷又道:“各弟子聽令,一一自報名諱,上前叩拜門主,以此立誓忠誠。違者,殺無赦!”

  又是一個殺無赦!

  而所謂叩拜門主,便是跪地磕頭,行弟子大禮,此舉非同小可!

  南山拂袖一甩,不容置疑道:“大澤三十二位弟子先行跪拜,以桃瘋為首,跪下——”

  桃瘋站在石階下,曾經灑脫豪放且又自傲的他,此時此刻,已是臉色漲紅、雙目圓睜。

  南山竟然逼他跪拜投誠,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而倘若不跪,他必死無疑。

  一旦跪下,或能求生,而整個大澤道門亦將隨他墜地,并且為他蒙受屈辱。他究竟是該站著死,還是跪著生……

  他的同伴們也是震驚憤怒不已,卻又黯然無語。面對生死與屈辱,著實叫人難以抉擇。

  眾多的江湖漢子愣在原地,神情各異。

  江湖中雖然不乏狡詐齷齪之輩,而看重名聲氣節者也大有人在。而或生或死,同樣難以取舍。

  人群中的于野倒是神色如常,卻暗暗的心頭發沉。

  南山的心機之狠、手段之毒,遠遠超出他所認識的任何一個人。憑借他如今的本事,根本對付不了如此一個強敵。何況此時深陷陣法,四面重圍。或許,他于野也逃脫不了生死的抉擇。

  不過,未到最后一刻,他從不理會生死的困擾。他所關注的是陣法,是卜易,是另外兩位尚未現身的筑基修士。

  當然,他最為惦記的還是仲堅、燕赤與天寶兄弟倆。

  如今形勢危急,已是迫在眉睫,為何遲遲沒有動靜?

  難道是燕赤忘了時辰,還是仲堅出了意外……

  “跪下——”

  又聽南山發出一聲叱呵,隨其威勢所致,猶如巨石覆頂,逼得桃瘋兩腿顫抖,腦門上汗如雨下。而桃瘋瞪著雙眼強撐不跪,昂首嘶吼:“士可殺不可辱——”

  他吼聲未落,突然天雷響動——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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