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法網真情 > 第十八章 提審寧子
    寧子全名安寧,像是一個女孩的名字,但他為人卻是極其陰狠毒辣。

    與剛子不同,他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父母、姐姐和一個弟弟。

    寧子的父親是一家合資企業的退休工人,每個月拿著足夠老兩口生活開銷的退休金及養老保險。

    姐姐去年剛嫁人,隨丈夫開了一家小型的洗車場,生意也不錯,每個月給家里兩個老人不少的養老錢。

    弟弟是在南京大學讀書,學習非常刻苦,成績也非常好,明年就要大學畢業了,據說還準備繼續考研。

    寧子是當兵轉業的,因為沒有一個好的家庭背景,復員后被分配在一家貿易公司做了一名保安。他不滿分配,在那家單位上了不到一年的班,便辭職自己出來單干。

    結果因為社會經驗不足,經營虧損,欠了一屁股外債。

    破罐子破摔的寧子,繼而又染上賭博的惡習,他幻想著有朝一日能一下子翻本,讓他還清所有的外債和賭債,誰知卻越陷越深。

    他不想拖累家里人,便獨自一人出去租房住。為了躲避債主,他不停地搬家,從城西搬到城南,再從城南搬到城東,最后連他的父母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住在什么地方。

    有一天晚上,寧子自己一個人在附近的小飯館里喝悶酒,結賬出來后,被他的一個債主發現,帶著七八個人將寧子圍堵住。

    寧子雖個頭不高,但身手矯捷,拳腳功夫亦了得,竟然將那些人都打趴下了,雖然他自己也傷得不輕。

    這一幕被路過的老莫看到,便將寧子給收到了李強麾下,為李強辦事。

    在部隊服役的時候,寧子練就了一手好槍法,李強給他配了一把QSZ92。拿到這把槍的時候,他激動了一晚上,因為他太熟悉這槍型了。

    跟隨李強后,李強幫寧子把欠下的三十多萬的外債給還上了,并全包了他平日里的一應吃穿用度,那種物質生活是他一生都沒有享受過的。

    寧子最大的嗜好就是找女人,只要是他看好的,李強基本都有辦法將那女人送到他的床上。基于這種種待遇,寧子最終沒有經受住物質和女人的利誘,開始替李強殺人。

    寧子殺人,不像剛子生前那樣還有個原則,只要是李強吩咐下來的,不管什么樣的人,他都能狠下心殺死。

    后來剛子出事后,寧子被李強從地下賭場里調出來,頂替剛子的位置,坐鎮城東的酒吧。

    雖說寧子壞事干盡,但他還算是一個孝子。在父母面前,寧子假稱自己開了一家公司,用李強給他的俸祿,為家里的父母購買了一套獨體別墅。

    為李強效忠快四年的寧子,從來沒有被李強親召過,平時跟他接頭的人基本多是桃子。

    李強他只見過一次,還是遠距離,李強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霸氣和狠戾,讓他莫名地懼怕。在桃子的嘴里,他了解了一些有關李強的事情,知道李強對忠于他的手下非常講義氣,但對于背叛他的人卻心狠手辣、不計情誼。

    他非常謹慎地執行著李強的命令,盡量不讓李強挑出他的毛病而被廢,他擔心的不光是自己,他擔心的是李強會在盛怒之下波及到他的家人。

    他曾后悔跟隨李強,午夜夢回的時候,他總是夢見自己的父母被李強殺害,他害怕極了。

    槍殺姜長林的那次任務,他部署得很周密,他非常自信地認為沒有任何紕漏。行動前,他反復勘察并模擬過,他不明白最后怎么會被警方輕易查到了他的頭上。

    雖然在部隊上服過役,但軍隊的拷問手段,他從未接觸,也從未見過。

    那個被旁邊人稱做老A的人,他這輩子即便忘記了自己父母的樣貌,也不會忘記那個人,那不是用恐怖兩個字便可以形容得了的。

    把他交接給警方前,旁邊的一個大兵用鄙夷的眼神看著如同爛泥般倒在地上的他,像在看一條流浪狗,他的那句話,讓寧子萬幸自己早早地就招供了。

    “全套拷問共二十四個流程,他連三個都沒走到就孬了,哼!虧的還在部隊上混了兩年,真丟咱們軍人的臉!”

    這么些年來,已經被金錢和女色腐蝕得毫無人性的寧子,在聽到這番話后,感覺精神上的痛苦已經遠超過身體上的。

    其實人心善惡只是一念之間的事,當時除了觀察力敏銳的老A,在場的其他人,誰也沒有發現寧子隱在眼眶的淚水。

    本以為來到看守所里,他就可以暫時緩解下這一個周以來,審問給他帶來的疲憊。一個星期的時間里,他斷斷續續頂多就睡了不到48個小時的覺,他感覺自己快要虛脫了。

    可剛進看守所,他就被戴上了沉重的腳鐐,有這東西在,除了第一個晚上,之后的夜晚,他基本處于失眠的狀態。

    看著戴在腳上的腳鐐,他無聲地苦笑,這代表著什么呢?代表自由的遠離?生命的終結?

    不知道是人為還是巧合,關押他的監室,居然是剛子生前的那間。

    直到第三天,他才從監室其他人的嘴里套出剛子的死因。之前,他一直以為剛子是犯了什么事,被李強給做了,沒想到居然同自己一樣,是被馬依風給抓進來的,而且還莫名自殺在監室里。

    按例,像他這樣的重刑犯,在關押進看守所的第二天,便會被提審,可一直到第四天,寧子才被干警給帶出去。

    往提審室走的路上,那腳鐐嘩啦啦地響,步子不敢邁大,稍微走快了,或者步距大些,那腳踝處的鐵環便磨得 環便磨得他皮肉生疼。他只好放慢腳步,將兩只腳盡量貼近地面,近乎平移地前行。

    提審室里坐著的是馬依風和魚頭,在見到魚頭的一瞬間,寧子呆滯在門口,被身后的許志強狠推了把,才反應過來,走進室內的鐵椅子里坐下。

    自從被抓后,這還是寧子第一次見到魚頭,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這一刻,他腦中竟然可笑地想起了小時候看過的抗戰片。中國八路中槍后,總是要頑強地繼續撂倒幾個日本鬼子后才不甘地倒下,而日本鬼子只要中槍,不管是不是中在要害,立馬就徹底掛掉。

    看著坐在提審桌后的魚頭,寧子將魚頭和八路聯想到了一起,忍不住暗自佩服著他那頑強的生命力。

    回想起那晚,魚頭為了救自己而中槍后血流如注的場景,良心歸位后的寧子愧疚地看向魚頭,低低地道了聲謝。

    馬依風和魚頭都有些意外地看著寧子,魚頭眼一瞇,笑著說:“甭客氣!有什么可客氣的?我能從你們自己人的槍下救下你,卻不能從法警的槍下救下你,你早晚還是個死!”

    被魚頭這一說,寧子徹底沉默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下場,就像魚頭所說,無論如何,他也難逃一死。只是這個念頭在腦中閃過時,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他那年邁的父母。

    “將來你的案子法院會給你判個什么結果,相信不用我們說,你自己也是清楚的。”

    馬依風緊盯著寧子,在寧子剛才對魚頭說那聲謝時,馬依風感覺這寧子似乎已經開始悔悟。雖說晚了些,但既然能知道悔悟,那對于接下來的問話,或許他能夠更好地配合。

    寧子沒有說話,他雙眼空洞地看向門外,秋日的梧桐樹下落滿了殘葉,曾經的嫩綠早已不見,即將與泥土融為一體,一如此刻的他。

    “該交代的,在部隊那,我都已經交代清楚了,你們還想知道什么?”

    收回視線,寧子看向馬依風。每次在面對馬依風時,他總有種自己裸裎相見的感覺,馬依風那雙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眼睛讓他感到無所遁形。

    “今天來,我只想從你這里知道兩件事,第一,那晚酒吧地窖里的東西都轉移到哪了?第二,桃子是誰?他的全名叫什么?”馬依風沉聲問道。

    見寧子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皺著眉頭,在那想著心事。馬依風沒再繼續追問,由著寧子在那做思想斗爭,因為他非常肯定地知道,寧子今天在見到魚頭后,會事無巨細,全盤招供。

    果然,約莫過去了十余分鐘后,寧子抬起頭,看向馬依風低聲問道:“如果我告訴你的話,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條件?”

    “能為你做的,我們警方都已經盡力了!”說完,馬依風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后,站起身,將電話遞給寧子。

    寧子疑惑地接過馬依風的手機,看了眼上面顯示的號碼,不是他熟悉的,便將聽筒靠近耳邊。

    “寧子,是寧子嗎?”

    電話里傳來的是寧子父親那有些著急和擔憂的聲音,在聽到這聲音的一霎那,寧子的鼻頭一陣泛酸,偏了下身體,戴著手銬的雙手,一手拿著電話,另一只手探進頭皮里,狠命地抓扯著他自己的頭發。

    “爸……是,是我……”寧子的聲音顫抖而沙啞,隨著這一聲爸喊出,他的身體也如篩糠般抖了起來,那緊抓著電話的手指節泛白,脖頸和太陽穴上的青筋暴突,眼淚順著腮幫緩緩地滑下……

    “我所知道的就這么多,你們可以帶人親自去現場看下。”人性回歸后,無需多厲害的拷問手段,寧子將他所知道的全盤道出。

    說完,寧子用懇求的眼神看向馬依風,“馬警官,你真的能保證我家里人,不會被李強的人找到嗎?”

    魚頭拿起做好的筆錄,來到寧子身前遞給他,讓他簽字,“都跟你說了,昨晚你的家人已經被我們給秘密轉移了,任憑李強有通天的本領也找不到,你安心地在里面待著吧。”

    收起寧子的簽字筆錄,馬依風按下提人鈴,走到寧子的身前,遞給他一根煙并替他點上。

    “在你的案子還沒被送到檢察院以前,如果想起來還有什么遺漏沒有交代的事情,你可以隨時讓里面的干警通知我們過來!”

    狠狠地吸了口煙,寧子的臉有些猙獰,對馬依風道:“放心!只要你能保證我家人不被李強找到,我會全力配合你們的!”

    看著被許志強帶走的寧子,馬依風突然有些后悔沒有多簽署一份提訊證明,他有些想秦良玉了。

    從樊醫生處得知秦良玉已經徹底康復后,本打算抽空再見她一面,可由于忙著李強的案子無暇分神,這已經快一個星期沒有與秦良玉見面了。

    直到這一刻,站在提審室里,他才發現自己竟然那么渴望見到她,哪怕遠遠地看她一眼也好。

    魚頭看著發呆的馬依風,左手正在撫摸著他曾經中槍的右臂,明了地偷笑了下,湊到馬依風的跟前小聲問:“想嫂子了?”

    自從知道了秦良玉的真實身份并與她挑明了關系后,每次不管在什么時間,也不管在什么場合,只要一想到秦良玉,馬依風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將左手放到被秦良玉治愈的右手臂上撫摸,這段時間以來,這個動作幾乎成了他的習慣。

    瞪了魚頭一眼,馬依風收拾了下桌面的東西,對魚頭道:“回警隊,今天還有很多事需要處理!”

    就在馬依風和魚頭向看守所的停車場走去時,在他們倆的身后,挑著飯桶準備進去發飯的老張頭,用畏懼的眼神看了馬依風的背影一眼,腳步竟有些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