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鳳歸京 > 第6章 誘餌

此刻的文詠并沒有完全清醒,他看著那打了自己巴掌的婢女,一把將她的手腕握住,嘴里的口水完全控制不住,順著嘴角流了出來。旁邊看熱鬧的百姓數不清圍了多少,皆在議論文詠,瞧見他這樣有的婦人忍不住用帕子擋住了眼睛,還有男子呸了一聲說:“真是丟了讀書人的臉!”
李漾春看著自己婢女的手被文詠死死拉住,氣的直跺腳,看向自己的護衛吼:“你們是眼睛瞎了嗎!還不快把人拉開!”
婢女也被嚇壞了,被拉開時眼眶都有些微微發紅。文詠兩條胳膊被架著,也不忘對著李漾春笑的一臉猥瑣,甚至還想要撲過去,幸好被人死死拉住。“你這個瘋子!真是丟人現眼。”
一想到眼前這男子曾對自己暗送秋波,李漾春就渾身發麻,覺得惡心至極。無人注意的角落中,裴十柒靜靜的看著文詠,想著自己為原主報了仇,也算是心安理得的用她的身份了。“十柒,別看了,快回去。”
裴昭肆瞧著如同瘋子一樣的文詠,心里有些后怕。若此時裴十柒也在那兒,怕是要被人笑話的難以嫁出去了,和文詠那種人渣混在一塊,真是危險的厲害。裴昭肆和裴昭行兄弟兩個,擔心妹妹出事,暗中跟了過來,一直守在酒樓附近。裴昭行看著人群的方向,憤恨的說:“這都便宜了文詠那畜生!毓秀郡主就該活活打死他,免得他再去禍害別家姑娘。”
“等父親回來了,定會訓斥你。”
裴昭肆不由分說,拉著妹妹就往回走:“不告訴我們就敢一個人出來,若是有什么好歹,父親和我們怎么辦?”
裴十柒知道這是哥哥在關心自己,這看似是責怪的話語,讓她忍不住想起了自己那兩位親哥哥。大哥死在戰場時,她剛和言鴻澤定了親,家里辦喪的東西還未撤下去,就傳來了蘇家叛國的消息。大嫂為了證明蘇家的清白,也為了給自己的丈夫討個公道,只身一人去往城門,脊背挺直站在城門前,細數蘇家男兒為朝廷立下的功勞,最后在百姓的議論聲中,一頭撞死在城門前。當她趕過去時,大嫂的尸身已經被朝廷收下去了,甚至不讓蘇家人收殮。二哥是個瀟灑性子,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卻將一只手留在了戰場上,連自己的骨肉都未曾見到,便被人一箭射死。想到這些,裴十柒眼眶發酸,抬手擦拭了快要落下的淚。瞧見她這樣,裴昭行不悅的同裴昭肆說:“大哥,說兩句算了,妹妹心里本來就委屈,你還這樣訓斥她。”
裴昭肆沒注意到裴十柒的情緒,他繼續說:“我這也是為了她好,若是一步走錯,這一輩子可就糟了。”
說著,他看向裴十柒,見她可憐巴巴的,心里一軟也就不舍得再說什么,想了一會兒道:“好了,你也別委屈,大哥請你吃好吃的去。”
裴十柒很給面子的扯了扯嘴角,僵硬的笑了出來:“吃什么?”
“城東新開了一間酒肆,聽說那兒的菜品滋味不錯,咱們去嘗嘗。”
七月份的天氣,太陽光火辣辣的照下來,不論哪里都熱乎乎的悶得慌。三人走進了酒肆,這里原先是茶館,后來重新修繕了一番,改做了酒肆。裴昭肆點了兩道菜,又讓裴十柒點了幾樣,略過裴昭行沒有問,坐等上菜。這邊歲月靜好,而文詠那邊便不同了。李漾春覺得文詠丟人,卻又不能不管,畢竟她和文詠有幾分親近,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況且文詠是新科狀元,他這樣丟人,皇家也跟著沒臉。正當她不知該怎么辦時,瑞王從一旁走來,瞧著文詠如瘋魔了一樣被人架著,神智一看就不清醒,氣的他沖進酒樓拿出一壇酒,潑在文詠的頭上,還了他一個清醒。“你這是在做什么!”
瑞王咬緊了后槽牙,氣不打一處來:“光天化日之下,你瘋了不成!”
文詠腿一軟,跪在地上看著面前的一切,只覺得心跳如鼓,慌的下嘴唇瘋狂打顫。“瑞王殿下,我是被人算計了!”
文詠急忙為自己開脫:“是裴十柒那賤人,是她算計我,害我成這樣的!”
瑞王瞪了他一眼,咬著牙低吼:“你自己睜開你那雙狗眼,看看這哪有什么裴十柒!別胡言亂語了。”
鬧事在先,丟人在后,沖撞了李漾春,又要毫無證據的攀咬裴十柒,現在是說多錯多,不如干脆閉嘴,否則牽扯出他來這酒樓的用意,那他這輩子都難以翻身!文詠也很快反應過來,恨的想抽自己兩巴掌,只能拼命的賠不是。李漾春走近,問道:“皇叔,他方才為何會提起裴家那丫頭?”
瑞王隨口向外甥女解釋:“那個裴十柒,之前不是把文狀元推進水里了嗎,他應該是氣這件事。”
現在的李漾春對文詠可以說是一百個一千個看不上,知道了裴十柒的所作所為,忍不住夸贊道:“她倒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
“好了,現在街上亂,你快回公主府去。”
瑞王同周圍的百姓說:“都散了吧,這熱鬧沒什么好看的。”
裴家三兄妹在吃飯吃到一半時,裴昭行出去一趟,又匆匆返回,剩下的兄弟兩個相視一眼,都清楚他是去做什么了。等裴昭行回來后,心情很好的喝了杯酒,夾了兩口菜邊吃邊說:“那文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這會兒被瑞王帶走了,今兒臉可真是丟盡了,短時間內想來也不會有什么好差事落在他的身上。”
裴十柒停住了夾菜的手,試探著問道:“怎么這文詠和瑞王走的很近?”
裴昭肆見妹妹發問了,便回答說:“文詠千里迢迢進京趕考,像他這樣的學子可不少,唯獨他進京不足半月就和瑞王吃過飯,這一年以來受到過瑞王不少照顧,不然就憑他這么對你,父親非打死他不可。”
聽到這里,裴十柒想起前世,蘇家覆滅時并未趕上放榜,所以是誰摘了狀元名頭她也是重活一世才知道。但方才裴昭肆所說的,分明是蘇家覆滅之前,文詠就與瑞王來往密切了。難不成文詠這人與蘇家被冤枉也有關系?瑞王很得建陽帝信任,所以在朝中明著暗著拉攏不少朝臣,建陽帝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心里想著瑞王這同母弟弟不會做出格的事,所以哪怕瑞王與前來殿試的考生有聯系,他也不會多想。可殿試的人那么多,瑞王卻獨獨對文詠青眼有加,這實在不對勁。帶著文詠回到王府的瑞王,前腳才進門,后腳便忍不住將文詠一腳踹倒在地上。文詠疼的厲害,卻也不敢耽擱,跪正身子解釋:“瑞王殿下息怒!都是裴十柒那小賤人,調換了我給她的酒水,讓我喝下那臟東西才會這樣的。”
瑞王指著他破口大罵,手指尖差點戳在他臉上:“一個小娘們你都收攏不住,本王還能指望你做什么?你總跟本王說那裴十柒被你迷的巴不得嫁給你,可現在你看看,人家連你遞來的酒水都不肯喝,本王真是瞎了眼去信任你!”
“殿下,那我身上的鬼祟可怎么辦啊。”
文詠又怕又悔,眼淚也不爭氣的流了出來。瑞王冷哼一聲:“哪有那么多的邪祟去上你的身!下午你隨本王進宮去,好好的跟皇兄認個錯誤,說你是喝多了,別扯被人調換了酒水。那梁國公在朝堂二十幾年,他父親還曾是鎮國大將軍,皇兄難免要看他兩分面子,真要是把裴家扯進來,你不見得會占上風。”
話音剛落,瑞王的一個手下走了過來,低聲告訴他薛延來了。于是瑞王讓人把文詠帶下去先修整一番,自己則去見了薛延。“皇叔,侄兒查到了一些端倪。”
薛延著急立功,于是興致匆匆的說道:“蘇綻青的庶妹蘇云藍,當初您以為她已經死了,實則不然。”
瑞王眉頭一皺,想到蘇家確實有這么個人:“她人在哪?”
薛延繼續說:“我找到了一個曾在蘇家伺候過蘇云藍的婢女,知道了她現在住的地方。當初她被言鴻澤哄騙,幫著言鴻澤去害蘇家,沒想到竟然與言鴻澤有了情意,現在好像是給言鴻澤做了妾。”
“言鴻澤想死不成!這等禍害還不處理干凈,竟然留做枕邊人,他不怕死本王還怕那蘇云藍反咬一口呢!”
瑞王聽見這話氣的不行,但也很快反應過來:“言家自認是書香門第,如今言鴻澤尚未娶妻,不該早早將妾室迎進門才是,況且那妾室還是罪臣之女,他怎么敢。”
一提起言鴻澤,薛延的神情有幾分看不上,語氣輕蔑的說:“他言鴻澤哪里有那樣的膽子?不過是把蘇云藍扣在外頭做外室,如今還懷了孩子,挺著大肚子巴巴的盼著進門呢。”
瑞王深吸一口氣:“如此說來,蘇云藍的存在或許能引出那蘇家的余孽來,畢竟她的所作所為本王知情,蘇家卻沒有知情的,她是個很好的魚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