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風起明末 > 第十四章:陣斗
  曹文詔審視著戰場之上的局勢,神色越發的凝重。

  左翼的流賊正在集結,再過個一刻鐘便能夠重新集結,重新壓來。

  右翼的流賊步軍就在百步之外的距離,虎視眈眈,還有一支馬隊縈繞在周圍,襲擾著本方的中部和后部軍兵。

  正前方是流賊的精銳馬隊,他們本是追擊而來,但是當他率軍進入了軍陣之后。

  那隊流賊精騎沒有敢尾隨沖陣,現在正在前方游戈,猶如草原之上等待獵物露出破綻的狼群一般。

  曹文詔心中清楚,一旦軍陣露出任何不支的情況。

  這些騎兵會在第一時間露出獠牙,張開血盆大口,直沖而來,從縫隙之中突入將整個大陣撕的粉碎。

  而要軍陣保持不亂,撤離的速度將會極為緩慢,必然會成為敵軍火炮的活靶子。

  敵軍的火炮對于士氣的打擊實在過于沉重,要是敵方的火炮稍微準一些,就算他在軍陣之中坐鎮也是無濟于事。

  而若是迅速的撤離,那么必然軍陣不整將會露出破綻,這是一個死局。

  流賊中的火炮應當是屬于慶陽衛的舊炮,慶陽府南境盡皆陷落,得到幾架火炮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曹文詔的目光在外圍轉了一圈,最后再度落在了陳望的身上,言道。

  “流賊的人不會使炮,拿到的應該是慶陽府的舊炮,射距不過三四百步的距離,再往后退出百步,將距離拉到四百步之外,便沒有威脅。”

  慶陽府內有慶陽衛,這些流賊的火炮應當是從慶陽衛之中繳獲的。

  衛軍不堪戰,見到流賊到來逃跑都還來不及,哪里想到什么銷毀軍械。

  曹文詔眉頭微蹙,沉聲道。

  “只是但是現在輕易不能擅動,前部傷亡過半,士氣低落,保持軍陣敵軍不敢擅動,一旦移動軍陣顯出破綻,流賊精騎尋隙沖來,十有八九遮擋不住。”

  這是一個死局……

  曹鼎蛟順著曹文詔的目光有些錯愕看著陳望,他認得這個一直跟在他叔父身旁的家丁。

  他記得陳望除了勇武之外,好像并沒有什么可取之處,對于兵法軍陣應當是一無所知。

  現在他叔父在這種關鍵的時刻,似乎……是在詢問陳望的意見?

  不過不管心中有多少的疑問,曹鼎蛟都沒有開口質疑,跟隨在曹鼎蛟身后一眾將官見到曹鼎蛟都沒有開口,自然也不會說任何多余的話。

  所有人的目光也因為曹文詔的詢問,而集中在了陳望的身上。

  同時被多道目光注視,并沒有讓陳望有什么不適,因為他的注意并不在陣中,而是在陣外。

  汗水順著臉頰向下流去,陳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掃視著戰場上的情勢。

  這一戰之后,他在其心中的評價絕對不會再是空有勇武的匹夫,一切的努力都有匯報。

  不過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能夠撐過這一戰。

  劇烈的運動之后現在停止下來,陳望開始感到渾身燥熱,汗水已經打濕了他盔甲之下的衣物。

  如今只是六月,雖然未到最炎熱的時候,但是已經是能夠影響人的正常的活動。

  一眾列陣而戰的步軍也是一樣,他們從湫頭鎮開始一路披甲行軍,又列陣排布,很多人也已經是是汗流浹背。

  曹文詔的話陳望都聽在了耳中,陳望心中一陣無奈。

  無論是原身,還是后世他都沒有指揮著軍隊作戰的經驗。

  如果硬要說沾邊,也就只有全戰系列之類的游戲經驗,勉強可以沾邊。

  只是真實的戰爭,又如何是尋常的游戲能夠推演。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陳望定了定神,握緊了韁繩,沉聲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左翼敵軍還未集結,右翼敵軍遠在百步之外,他們在等火炮轟開軍陣。”

  “現在最緊要的是最前方軍的那支流賊精騎,難以解決……”

  曹鼎蛟神色微動,他心中所想的和陳望的分析一般無二。

  這番分析已經是有尋常軍官眼界的水準了,而并非是一名只知道聽令沖殺的大頭兵,這和此前的陳望完全是判若兩人。

  陳望的目光從陣中眾人身上的一掃而過。

  曹文詔被調任到大同鎮,隨其一同南下的遼東兵也因為北線的戰事重新調回,只有他們這四百多名家丁跟隨著調任,現在其余的軍兵大都是原先大同的營兵,調撥分遣而來。

  不同于遼東等鎮,大同鎮雖然也是九邊之一,但營兵裝備的火器頗多,并不限于三眼銃,還有不少的鳥銃。

  洪承疇雖然和曹文詔一直不睦,在陜西,大小數十戰都沒有敘功。

  但關鍵時候還是知道分寸,這一戰作為先鋒,得了不少的軍械,都是軍中的良品。

  其中一窩蜂、百虎齊奔等造價頗貴的火箭都為其配備了不少。

  要知道,一輛百虎齊奔至少要廢掉數十斤的火藥,再加百支羽箭,不算底下的木架,光造價得要七八兩白銀。

  工部貪墨已是常例,最后沒有十兩根本送不到軍中。

  一窩蜂手持即可,造價相對低廉一點,但是也須要三四兩白銀才能到手。

  這一發就是一名營兵幾個月的軍餉,這打仗打的根本不是仗,而是銀錢。

  “既然敵軍精騎在等著我軍露出破綻……”

  陳望看了一眼右手拿著三眼銃,心中有了數分底氣。

  “既然如此,那就將計就計,先示敵以弱,引其沖陣。”

  “集中軍中鳥銃、三眼銃等火器安置于前陣,將百虎齊奔、一窩蜂全部置于中部的中央地帶,再將虎蹲炮系數運送至后部布防穩住陣線,作為接應,防備敵軍沖擊。”

  “火器?”

  曹文詔眉毛微挑,他和蒙古人打了多年的交道,也和建奴打了多年的交道,對于火器不可謂不了解。

  “沒有戰車遮蔽,只靠軍陣……”

  話到臨頭,曹文詔沒有再說下去,他本來想說只怕是攔不住騎兵沖陣。

  但是他突然響起陳望還是個半大小子的時候便當了他的家丁,親手擊殺的韃虜也不在少數。

  陳望既然敢這樣諫言,應當是自有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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