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生煮海大陣代表著什么，沒人清楚。
可王錦知道，它遠沒有看起來那么簡單。
統轄局多次警告不要開啟大陣，王錦更是從那上面感受到了恐怖的污染。
那是覆蓋了奇物影響范圍的污染。
不只是東北，還有灰家南下后籠罩的區域。
除了幾個島嶼，大陣影響范圍幾乎是整個華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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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啟大陣是件很危險的事，那幾次律動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最起碼，不要讓輪回開啟大陣。
于是王錦放棄了鐵王座，放棄了重甲，怒吼著撲向了輪回。
倒不是他心懷天下，王錦遠沒有那么高尚。
他只是不想讓這個十七年前騙了王玨的混蛋得手。
順便，拯救一下世界。
同歸于盡本就在考慮范圍內，否則王錦也不會說出“活著真是件挺累的事”。
王錦把一切都算了進去。
包括自己。
可他沒算到胡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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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靠譜的調律者老手，好吃懶做的小狐貍，名震東北的青丘大小姐。
在最后一刻全力向王錦奔來。
可惜，王錦沒看到她滿臉淚水的樣子，也沒感受到那個吻。
王錦沒了氣息。
或許他縮在鐵王座背后還能活命，或許他離大陣遠一點，安妮的祝福也不會那么早失去效果。
可他還是選擇在滿天血光中按住輪回，將他定死在大陣前幾步。
跨越了成百上千年的算計，被凡人之軀挫敗。
輪回心中滿是憤懣。
可看到王錦那依舊死死按著自己肩膀的斷手，他還是露出幾分不甘，說出一句“你很像他”。
隨后身形崩散，命格緩緩逃離，又瞬間被大陣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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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隱約約能看到大陣中，張文的虛影伸手握住那份輪回，硬生生折斷了他的腦袋。
輪回命格徹底潰散。
于是偌大的怪談場景中，只剩下兩道身影。
少女抱著焦黑的尸體，溫柔的像是在哄他入睡。
胡小北的身軀變得殘缺，三條狐尾轉瞬間斷去兩條。
她終究還是挺過了這場爆炸。
輕輕吻了吻王錦的臉頰，說出那句荒唐的臺詞。
曾經，胡小北覺得她能在王錦離開后，靠著那些記憶活下去。
可現在，她寧愿用一切換王錦回來。
少女緩緩起身，走向已經啟動的大陣，身形逐漸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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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它能實現一個愿望，
只要你用相等的代價去交換。
薪柴足夠，大海也能沸騰起來。
——
“我死了啊…”
王錦聳了聳肩，沒多說什么。
他很擅長算計。
別人可以是棋子，自己也可以是棋子，沒有任何差別。
棋子的死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步棋走的好不好。
回想著被自己死死按住的輪回，王錦滿意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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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生煮海大陣…估計需要代價才能實現愿望。”
“輪回的愿望很大，大到影響了整個華夏。”
“幸虧被我按住了。”
王錦笑了笑，盡量不去想視野中最后一刻出現的白影。
他情愿自己看錯了。
可惜…
“死也不讓我死個安生。”
王錦皺起眉頭，目光閃爍。
這可不是想裝沒看見就能徹底忘記的。
更糟糕的是，王錦依稀能回憶起胡小北當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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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看到她哭的那么傷心。
“傻狐貍你至于不至于啊，我是個人類，早晚要死的。”
解決輪回的喜悅被沖淡了幾分，王錦苦笑著搖了搖頭。
不過，有一件事他很滿意。
老皮特的預言中，死的是胡小北。
而現在胡小北沒死。
“終究還是我贏了…可惜，那混球的事還沒水落石出。”
深吸一口氣，王錦四下環顧。
這片死意海洋他很熟悉。
不過這次來了之后，卻沒有半點危機感，甚至能發會兒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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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回不去又逃不掉，不如坦然接受這一切。
“死之夢不在。”
看著面前這片淡藍色的霧氣海洋，王錦輕聲嘀咕著。
這很不對勁。
一位古神離開了自己的神國…
那些星空之上的存在還要到處串門？
嘖。
微微搖頭，王錦張開古神之眼，對著周圍的霧氣一陣狂吸。
反正等死之夢回來了自己也沒什么好下場。
不如在最后惡心惡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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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boss，這是哪啊？”
剛吸了沒兩下，瘋子的聲音突兀響起，把王錦嚇了一跳。
瘋子記得王錦答應過，要帶他看看外面的世界。
可這次…似乎有點太外了。
——
“王錦身上的秘儀信號消失了。”
“大陣已經被啟動…王錦身邊的人都在這里，看來是輪回干的。”
“那小子沒攔住。”
馬堯在局長身邊輕聲嘀咕著，緩緩嘆了口氣。
想來倒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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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做任何一個人來，都不可能比王錦做得更好。
輪回千年盤算，王錦跟他見招拆招對峙到了最后一刻，已經令人敬畏。
這份才能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哪怕跟當年那人比起來也不差半分。
更何況王錦才十七歲。
十七歲的傳奇，媽的。
怪談界新星啊…真是耀眼無比。
可惜，如果有選擇的話，馬堯更想要十七歲的王錦。
“他是個好孩子…真的。”
馬堯舉著早已經冰涼的咖啡，喝了一口。
“他做了這么多，而我們要帶人狙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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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長，咱們真不是東西。”
“…”
局長并沒有理會馬堯的冒犯。
他依舊死死盯著久春中學門口，像是銅澆鐵鑄的塑像。
良久，局長瞇起眼睛，輕聲說著。
“王錦攔住了。”
“他不僅攔住了，還成功拖死了輪回，幫我們把損失降到了最低。”
“臥槽…真的假的？”
馬堯瞪著眼睛，看向那早應該已經空無一人的怪談場景。
對了，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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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王錦一起那個狐貍姑娘不在。
那這大陣，應該是她啟動的。
既然這樣，污染應該能被控制在合乎常理的范圍。
——
“啊…怎么把你也帶進來了。”
王錦看著瘋子，一臉懊悔。
瘋子還有很長的人生，王錦本來給他留了筆錢，讓他到處旅游來著。
而現在，瘋子出現在了這里。
這意味著再也回不去了。
“沒事，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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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聳了聳肩，四處看著，臉上寫滿了驚奇。
“我不想旅游，我只想跟著你。”
“…你不是最想殺同類來著嗎？”
王錦眉頭一跳，看著瘋子。
“那是以前了，boss。”
瘋子搖搖頭，臉上帶著笑容。
“我殺同類，僅僅是為了不那么無聊。”
“跟著你可比殺同類有趣太多了。”
“你能這么想…倒也是好事。”
王錦看著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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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號服正逐漸被淡藍色霧氣染上顏色，逐漸看不清原本的模樣，反而像是套嶄新的西裝。
“等等，你先回來。”
王錦揉著太陽穴，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有人在扯他。
不應該這樣的。
凡人之軀在血浮屠面前就是張紙，哪怕王錦體格比正常人強一點，這時候也應該變成焦炭了。
就算胡小北想施展引魂術，也沒有能夠利用的身體。
不，不對。
引魂術是引。
這股力量更像是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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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盡全力去扯。
“該死。”
死意海洋開始翻涌，無數淡藍色霧氣攀附上來，似乎不想讓王錦離開。
“那就…吸了你們！”
古神氣息再次張開，瘋狂吸收著攀附上來的死意。
王錦已經快到極限了，他剛才就大吸特吸了一頓。
好在這次，瘋子幫忙分攤了死意。
于是王錦意識一陣模糊，眼前出現了那熟悉的白色陣盤。
——
“活下去吧，哪怕以后沒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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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響起少女的輕聲呢喃。
“不行！”
王錦眼睛都沒睜開，身子卻下意識彈了起來，伸手去摸霰彈槍。
摸了個空。
呼喚瘋子，瘋子也不在。
仔細睜眼觀察周圍情況…
是片白茫茫的空間。
不遠處站著個人，一身白色西裝制服，似乎是公司的調律者。
定睛細看那張臉，王錦瞳孔瞬間充血，額頭青筋暴跳，握拳便向著那人狂奔。
王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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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
呼——
拳頭帶著陣陣風聲，王錦這輩子都沒這么用力過。
可惜，拳頭打了個空。
那人影瞬間消散，又緩緩凝聚。
最后成了熟悉的狐耳少女。
只是她臉上的表情，跟王錦記憶中不太一樣。
“干什么這幅表情？我可沒搶你的姑娘。”
少女皺起眉頭，看著王錦。
“這是交易，一次交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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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是瞬間，王錦便明白了眼下的情況。
關于自己被扯到這里，關于面前王玨和胡小北的影像，關于這家伙口中的，
交易。
一命換一命？
這狐貍瘋了？
“把交易取消掉。”
王錦瞇起眼睛，伸手指向自己雙目。
這是殺死自己最快捷有效的方法。
王錦不可能讓胡小北換自己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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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是堂堂青丘大小姐，她還有很長的人生要走，還有很多美食沒吃。
而自己是個短命鬼。
實在不劃算。
“昂？誰？”
那胡小北皺起眉頭，呆呆地看著王錦，又指了指自己。
“我也沒說她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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