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問“我是誰我在哪”之類的問題。
幽海的居民本就生活在怪談場景中，對異常事件的接受度很高。
他們迅速明白了自己正處于何種境地，并且不約而同地做出了最佳的應對方案。
他們同時轉頭看向那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請坐。”
沙啞低沉的聲音響起。
紅霧被祂的語言賦予使命，扭曲著形成了精美的圓桌——
那種雕刻風格，讓四人中的其中兩人瞳孔微微收縮。
靈界那些殘垣斷壁特有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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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入睡前的詭異集會讓參與者有些不安，他們表現出了各不相同的態度。
薩爾是第一個坐下的。
他想看看紅霧深處的存在，又擔心這種注視顯得失禮，于是只能低著頭瘋狂搓手。
薩爾能猜到那是誰了。
答案呼之欲出，他仍舊有些不敢相信。
艾莉依舊沒搞明白發生了什么。
幽海居民對怪談事件的接受度確實更高，不過那也是有極限的。
幾分鐘前還在念叨著毛絨絨神的救命之恩，入睡后便出現在了這種奇怪的地方。
讓艾莉接受這些可能需要點時間。
可她依舊是第二個坐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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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錦坐在了中間，動作自然的像是在自己臥室…他也確實在自己臥室。
左手邊是艾莉跟第四人，右手邊則是薩爾和威爾康。
圓桌很大，第四人是故意坐到另一側的，他在防備威爾康。
看到王錦坐在自己身旁時，薩爾幾乎是彈射起身，嗖一聲竄到遠處。
那可是神，毛絨絨神，他信仰的至高存在。
這樣的存在不應該高高在上，時刻保持威嚴，離他們遠遠的嗎？
跟一群普通人坐在同一張桌子上，甚至是不分主位次位的圓桌，這怎么想都有些…
在腦子里迅速過了一遍毛絨絨神教的教條，薩爾逐漸鎮定下來。
以那位的性格，做出這種事并不令人驚訝。
或許這才是祂最吸引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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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并不缺少威嚴，無論他是否刻意顯露，那份位格都不可撼動。
而這位存在，祂選擇了跟自己這群人盡可能平等地交流。
薩爾深吸一口氣，臉上帶著恍然大悟的笑容坐了回去。
不過他空出了邪神旁邊的位置，離得稍微遠了些。
這代表著他的尊重。
其他人贊同了薩爾的做法，他們站起身調整了座位，將邪神左右手的位置空出來。
隨著最后一人的入座，這場毫無征兆的集會就此拉開帷幕。
“閣下…我該如何稱呼您？”
先開口的是威爾康。
投機者威爾康，他曾經是個善于抓住機會的人，如今同樣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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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這位存在沒有惡意之后，他選擇了主動詢問。
邪神沒有回應。
“問出這種問題之前，先生，你應該先自我介紹。”
薩爾皺起眉頭，嚴肅地說著。
“啊…是的，請原諒我的冒犯。”
威爾康站起身，向著圓桌中心那道身影微微鞠躬。
如果不是靈體狀態，威爾康現在肯定滿身都是冷汗。
他沒有跟邪神正面打交道的經驗，下意識把對方當成了人類處理。
詢問尊名，其實是相當不禮貌的行為。
發現那紅霧中的邪神沒有動怒后，他才勉強抬起頭，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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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名冒險家。”像是想給威爾康解圍，薩爾接過了話題，開始自我介紹。
他沒有暴露真實身份，而是用了自己始終沒放棄的夢想。
“冒險家…”
威爾康愣了愣。
這個名字他聽冷冽者神使念叨了很多遍，印象無比深刻。
沒想到會在這里碰見。
“我是船長。”威爾康向薩爾投向感激的目光，哪怕對方看不見。
“誒…？”
艾莉撓著腦袋，似乎在疑惑為什么突然到了自我介紹的環節。
不過她嘴上沒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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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雇傭殺手。”
或許是出于自我保護，艾莉說出了自己能想到的最危險的職業。
雖然這句話用那種懶懶的女聲說出來沒什么可信度，不過既然邪神都沒追究，其他人也就沒必要追究下去。
輪到了第四人。
那是個留著很長頭發的家伙，辮子像是圍巾般一圈圈纏繞在脖子上，讓他的輪廓看起來有點奇怪。
他沉默幾秒鐘，緩緩開口。
“我是名信徒。”
各自結束發言，他們低下頭，準備聆聽邪神尊名。
這種時候已經不能再考慮后果了。
雖然聽了對方的名字，就意味著絕對會產生關聯，甚至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擺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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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順從的話，或許很難活到明天。
王錦伸出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任憑這份沉默延續下去。
他沒說出自己的尊名。
其余幾人同時一愣。
意識到發生什么之后，他們對這位存在的仁慈與善良深感震驚。
祂在憐惜自己這些普通人的生命，以免他們遭受過多污染而瘋狂。
真是令人驚訝的作風。
“那么…閣下，請容許我斗膽向您提問。”威爾康再次開口。
“我們能幫您做些什么？”
他很清楚，邪神不可能無緣無故找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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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清楚對方想要什么之前，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又是片刻的沉默。
在所有人屏住呼吸，思考威爾康是不是說錯了話的時候，那低沉沙啞的聲音再次開口。
“你們可以互相交流討論，我會借此了解如今的世界。”
威爾康深吸一口氣。
這是位剛醒來沒多久的邪神嗎？
亦或者，他是多年前曾在星空中注視過地球的存在，如今正打算降臨？
被囚之神也是在最近蘇醒，準備掙脫束縛…
世界即將步入異常，而自己被選中，成為了見證者。
威爾康低下頭，隱藏著自己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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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人并沒有因為邪神的話語而驚訝。
人類幾乎無法理解祂們這種層次的思維方式，邪神永遠是難以捉摸的。
不過僅僅是這種要求，而不是強迫他們獻出身體與生命，已經很令人贊嘆了。
思索片刻后，第四人，那自稱信徒的家伙看向邪神，沉聲開口。
“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向他們求救。”
得到默認后，信徒向另外三名參會者開口。
“我遇到了麻煩，如果你們能幫上忙，我會給出足夠誘人的報酬。”
“幽海中的不老泉傳說…我在尋找它的路上迷失了，食物和淡水即將消耗殆盡。”
“我沒辦法給出自己的坐標，但是，”
信徒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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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藍科爾伯格，還有寒鵝號的紅發阿麗莎，他們手上有同樣的羅盤，你們能用它確認我的位置。”
“用什么方法取得羅盤我不會過問，只要能把我救出來，我會和你分享不老泉的秘密，以及…兩億盎司的魚人油。”
說完這些，信徒長出一口氣。
正常情況下，沒人會對幾個陌生人說出這些，可他如今正處于難以自救的困境。
與其盲目尋找救援，倒不如趁著這個不可多得的機會，在這片紅霧神國中達成契約。
“可以請您為我見證嗎？”
信徒轉頭，對那道影子恭敬行禮。
“事成之后，愿意給您的教會捐出兩千萬盎司的善款。”
“可以。”
得到了肯定回答后，信徒坐回椅子，盯著那自稱船長的人影看了幾秒，隨即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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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辨認出來，這里有資格幫上忙的只有這家伙，一名卑劣的海盜。
這讓信徒有些不齒，卻只能強壓下煩躁的心情，等待威爾康的答復。
要是那位存在愿意稍微施以援手…
可惜，自己根本拿不出能讓對方感興趣的籌碼。
“不老泉？”威爾康皺眉嘀咕著。
從一開始他就在跟信徒互相防備，那幾乎是海盜趨利避害的本能，他們從對方身上嗅到了同類的氣息。
而現在，威爾康猜到了這是誰。
“信徒”，大概率是“女神之錘”古德里安。
他在一個月前踏上了尋找不老泉的道路，從那時起便了無音訊。
就是不知道這家伙是怎么跟毛絨絨神教扯上關系的…哦對，他還有個弟弟，跟哈尼港那個座頭鯨也有點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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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康飛快在心中盤算著一切已知信息，權衡著利弊。
這需要點時間。
有人輕咳兩聲，信徒移過目光，看向那自稱冒險家的人影。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家伙對邪神有著超乎尋常的追崇與信仰，說是祂的眷屬也不為過。
信徒皺起眉，等待著他的下文。
“先生，我替教會感謝你，但目前這里并不缺錢…教徒們確實在一起討論過，多余的饋贈應該怎么處理。”
薩爾低聲說著。
“我們很快就得出了結論。”
“我的領路人，也是教會最大的資助者，他正在做很危險的事。”
“我想用您可能給出的部分魚人油來換取一個承諾，請您在關鍵時刻對他施以援手，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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