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腦海中思緒來回翻滾著,半晌都沒了聲音。
林安見許久沒動靜,趕忙低垂下腦袋。
簫煜一直坐在長椅上,自是瞧出了沈芙面色的變化。他揮手讓林安退下,這才伸手將沈芙拉到懷里。
“怎么了?”簫煜抬起眼眸,故意問:“以為朕將你的事給忘了?”
沈芙入宮時日尚淺,對宮中的規矩不清楚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至于提前去玉泉山,本就是他有意為之。
畢竟之前沈芙求過他不止一回要見家人。小姑娘千嬌百寵的長大,不遠千里來到京都。
求他時嬌滴滴的,楚楚可憐只是為了想見家人一面。
他又并非是鐵石心腸,又如何舍得不答應?
只是,沈芙這副樣子,反倒是顯得過于震驚了些。
簫煜心中有些不痛快,沈芙這副表情,倒像是顯得他過于小氣。
“朕一早就派人通知了你父親,等到玉泉山,你去榮貴妃宮里一趟,到時她會給你安排。”
沈芙被萬歲爺握住腰肢,直到細腰之處逐漸泛疼,她這才連忙恍惚回神。
將腦海中的想法逐漸壓下去,沈芙沖著萬歲爺擠出絲笑:“多謝萬歲爺。”
簫煜淡淡看了沈芙眼,念在她年歲小,嬤嬤們教導規矩時她又沒有學到。
便拉著她的掌心細細的囑咐:“榮貴妃管理后宮大小事宜,你沒事可以去她宮中坐坐。”
沈芙一向知曉萬歲爺信任榮貴妃,聽了萬歲爺這話更加確信。
比起恩寵,帝王的信任越發的難得。難怪榮貴妃在后宮中一直屹立不倒,哪怕只是貴妃之位,卻依舊能掌管后宮多年。
“嬪妾知曉了。”
簫煜獎勵似的拍了拍沈芙的臉:“你倒是有個好祖父。”
沈家在京都算不得望族,清流人家在宮中卻沒實權。對比起沈芙的祖父,更是少了幾分底蘊。
如今顧家雖是從商,但上幾輩在京都可謂是盛極一時。
特別是顧家兒郎。
當年,顧家兒郎在京都可如明珠璀璨,習得一手好字,做的一手好畫。
其人品,相貌,樣樣都是拔得頭籌。
如今雖遷出京都多年,但如今想起來依舊令人惋惜。
簫煜想到這兒,起身時又多看了沈芙一眼。
若有所思的留下一句:“到底還是顧家會教兒郎。”
沈芙聽著萬歲爺這話,只覺得暗有所指。
眼睜睜的看著萬歲爺離開,她這才扶著紫蘇的手渾渾噩噩的回了合歡殿。
等到了屋內整個人幾乎是癱坐在椅子上。
“小主,這是怎么了?”紫蘇一路上就感覺到小主的不對勁,她打發走屋內的小宮女,這才對著沈芙道。
“奴婢見您在路上時臉色就不對了。”她邊說著,邊絞了帕子來給沈芙拭汗。
只是掌心一摸,卻見沈芙滿額頭的汗。紫蘇一愣,下意識的往沈芙的后背探去。
卻見沈芙的后背整個都浸濕了,整個汗漬淋漓,紫蘇嚇得聲音都變了:“小宋子!”
紫蘇激烈大喊出聲,站在門口的小宋子二話不說連忙沖了進來:“怎么了,怎么了。”
小宋子慌里慌張的,跑過來時頭上的帽子都差點掉了:“小主這是怎么了?”
“小主身子不舒服。”紫蘇急的臉色煞白沖著小宋子急忙道:
“快!快些去太醫院叫太醫來。”
“不用。”沈芙伸手抓住紫蘇的衣角,掌心用力到泛白。
“我沒事。”
“小主臉色都變了,這哪里像是沒事的樣子。”紫蘇看著沈芙這幅摸樣,自然不肯。
沈芙深深吸了幾口氣,揮手讓小宋子出去。
等屋子都安靜下來之后,沈芙才算是平靜下來:“我不過是熱的而已,不用叫太醫。”萬歲爺最后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沈家與沈清如究竟是有什么盤算?
沈芙回想上輩子她被牽制的種種,頭一次的感覺如此驚慌。
而這次去玉泉山,所有的一起都將付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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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玉泉山的名單敲定后,啟程的日子很快就敲定了下來。
畢竟今年提起了那么長時日,去的比較早,住的時日也要多些。
內務府忙上忙下的準備的熱火朝天。
合歡殿這幾日上上下下也忙的很,小主要跟著去玉泉山,這可是大大的好事。
這出宮一趟可謂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紫蘇更是頭一個高興的要命。
今日要料子,明日挑首飾。出宮一趟可謂是恨不得把東西都帶上。
“你挑選那么多衣裳做什么?”白日里就試了一遭,沈芙已經筋疲力竭。
剛用過晚上,卻見紫蘇又拿來料子在身上比比劃劃。
沈芙頭疼的揉了揉眉心:“這么多衣服穿的過來嗎?”
“怎么穿不過來?”紫蘇也不管沈芙配不配合,自顧自的拿著料子在上面比劃。
“這幾日小主都瘦了些,之前做的衣裳腰都大出來一截。”紫蘇將挑中的料子放在身后小宮女的托盤里,又從后拿處新料子重新比劃。
心里美滋滋的,感嘆自家姑娘生的可真好。
穿什么衣裳都好看,穿什么料子都不出錯。紫蘇挑了這件又舍不得那件,恨不得將這一屋子的東西都帶著。
“這次去玉泉山,各宮都是鉚足了勁兒。小主自然也要好好打扮打扮,艷壓群芳才是。”
沈芙頭疼至極:“這次去玉泉山的嬪妃眾多,還加上沈情如這個懷著身孕。這個時候應當越是低調越好。”
“她是懷了身孕。”紫蘇小聲嘀咕了一句。
沈清如與自家姑娘雖都姓沈,但身份可是天差地別。
沈清如不過是個養女,占著沈芙的身份在京都活了十余年。
可偏偏要先沈芙一步入宮,又要先沈芙一步有孕。甚至是先入為主占了沈家姑娘的名號。
只怕是這宮中許多人都以為沈清如才是親生的,而自家姑娘是庶出呢。
然而,紫蘇這話沒說出口。只是又從后拿出一根白玉簪對著沈芙腦袋比劃。
“但咱們就算是不爭,也不能落后了旁人去。”
紫蘇說完,眼珠子一轉,對著沈芙又道:“況且奴婢早就讓小宋子去打聽了,每年去玉泉山,行程路上都會有嬪妃入龍帳一路伴架隨行。”
這是她一早就提前去打聽到的,就想著小主到時候能夠伴架隨行。
不說旁的,一準能狠狠地打了某些人的臉。
“小主這幾日穿的好看些,到了啟程那日,萬萬歲爺一定會注意到小主。”
沈芙自是不愿出風頭。
只是看著紫蘇這幅興致勃勃的樣子,到底還是沒開口阻止。
紫蘇一口氣比劃了十幾匹料子,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宮女們伺候著沈芙就寢,沈芙累了一日可謂是疲憊至極。
頭剛沾上枕頭人就睡著了,等到了后半夜卻被人弄醒了。
沈芙只覺得臉上癢癢的,像是有人故意拿著東西在臉上撥弄。
“別鬧!”她煩的要命,揮手一把拍開,蜷著身子想要繼續睡。
只是騷擾她的東西卻是一直鍥而不舍,一會兒對著她的臉,一會兒人對準她的頸脖。
沈芙煩的要死,忍不住的睜開眼睛:“我讓你別鬧,你聽到沒有!”
剛睡醒的聲音還帶著沙啞,開口時還依舊掩蓋不住的起床氣。
沈芙滿臉不耐煩的睜開眼睛,可等看見站在床榻邊的人后,卻是嚇得聲音都變了。
“萬……萬歲爺?”
沈芙伸手揉了揉眼睛,只覺得自己還在做夢。可面前的人卻依舊站在床榻邊,不曾離開。
室內昏黃,從窗外看過去甚至能看見一輪彎月。
萬歲爺就站在拔步床的床沿邊,一襲修身的勁裝顯得整個人越發修長。
沈芙還是頭一回瞧見萬歲爺穿勁裝,忍不住的多看了幾眼。
她之前就聽說萬歲爺在軍中待過幾年,故而身上有股掩蓋不住的武人之氣。
平素里哪怕是穿著長袍,也是忍不住身形頎長健碩。如今一襲勁裝,越發襯的萬歲爺英俊逼人。
哪怕如今萬歲爺板著臉,依舊是英俊的令人難以挪眼。
“看夠了沒。”簫煜手中拿著剛剛逗弄她的羽毛。忍不住的掀開眼膜:“莫非是看朕看傻了?”
萬歲爺語氣帶笑,仔細一看實則上卻是又未曾到達眼底。
狹長的眼尾中總是帶著掩蓋不住的涼薄。
沈芙對上那目光的瞬間,只覺得瞌睡一下子清醒了。
她轉頭看著窗外漆黑的烏云,再看著站在面前的人:“這大半夜的,萬歲爺怎么會出現在嬪妾宮里?”
這好像已經不是第一回了,上幾回萬歲爺也是如此神出鬼沒。
沈芙滿是迷茫。
簫煜卻顯然沒了這番耐心,伸手在沈芙的額上用力一彈:“穿好衣服,跟朕走。”
“這大半夜的,萬歲爺去哪里?”沈芙想到什么,忍不住的雙眼瞪大:
“莫非萬歲爺現在就想著去玉泉山?”
行程的日期分明還有幾日,此時若是出發豈不是早她人一步?
沈芙滿腦子迷茫。
簫煜卻直接動手就沈芙從床榻上拉起:“你快些。”
萬歲爺的語氣里帶著不耐與急促。沈芙雙腳落地,看著萬歲爺這沈打扮才算是漸漸回籠。
她這是真的要出宮了?!
提前出宮,這樣的好事沈芙自然不會拒絕。玉泉山雖事不遠,但與后宮嬪妃們一起走自然是沒有跟著萬歲爺舒坦。
萬歲爺顯然是提前讓人準備過。
宮女們不敢出聲,卻手腳麻利的伺候沈芙穿衣。
等一切都收拾妥當,沈芙看著自己身上青煙落紗的明月裙。
比起以往的顏色素凈,這件裙子則是要明艷許多。
顏色本就顯眼,款式更加勾勒出身段。裙擺輕飄飄的籠罩在身上,一根細帶勾住腰身,越發顯得身段嫵媚。
這番誘人的打扮,可偏偏加上沈芙那張嬌憐的臉。
臉上越發無辜惹人,身段卻又偏偏令人挪不開眼。
猶如山水墨畫,美艷又無辜。
宮女們直接看呆了眼,就連本在一旁看書的萬歲爺都放下手中的書,忍不住的抬頭往沈芙那看去:“倒是當真兒適合你。”
這件裙子是外番進貢來的,款式比起京都的則是要大膽許多。
當時他剛看見裙子的一瞬間,想的就是沈芙穿上會如何。如今看來,果真兒是合適。
“嬪妾穿成這樣……”沈芙剛剛看過銅鏡,可面對萬歲爺的眼神卻還依舊是滿意。
她故意低下頭,露出一截羞紅的頸脖,怯生生的對著萬歲爺道:“嬪妾與萬歲爺離開了,那旁人如何?”
“不用管旁人。”簫煜好好欣賞了一番沈芙,隨后這才放下手中的書牽著沈芙往外走。
“你只需想著朕,跟著朕,朕必然不會讓你丟人。”
天才剛亮,霧蒙蒙中一群人悄悄的往外。隨后一輛馬車踏著清早的初陽,悄無聲息的離開了紫荊城。
沈芙坐在馬車中,眼看著身后那高墻在自己的眼前消失。
直到馬車跑了許久,到了鬧市。四周熱熱鬧鬧的聲響傳入馬車內,她掀開車簾看向外面。
她這才相信,她這是真的離開了皇宮。
一入宮門深似海,入了宮之后在想著出來可謂是難以上青天。
沈芙上輩子被沈清如困住,困在那狹小陰暗的暗室內,連著出長秋宮的門都是妄想。
她想都不敢想,自己有一日竟是能出了宮門,光明正大的出來。
“至于那么高興?”馬車內,簫煜手中捧著本書,懶洋洋的往后掀開一頁,頭也不抬的道:
“朕看你眼珠子都要黏在外面了。”
“出了宮自然是好的。”沈芙恨不得趴在窗上看個清楚。
可話音落下,卻感覺四周的空氣都冷了下來。她趕忙放下手中的簾子,目光依依不舍的從窗外收回。
這才急忙對著身后的萬歲爺道:“嬪妾頭一次出宮,自然是瞧什么都稀奇,萬歲爺不要嫌棄嬪妾沒見識。”
她穿的明媚,又故意撒嬌,江南小調暖綿綿的,說的人心都化了。
簫煜輕瞥了她一眼,到底還是沒舍得責怪:“簾子開小些。”
剛剛隨意瞥了眼,外面不少人對著馬車瞧。沈芙這張臉放在宮里就招人,放在外面就更是猶如仙女下凡。
那些人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馬車上。
“嬪妾知道了。”沈芙乖乖的點頭,抬手掀開簾子。
身后一道咳嗽聲,沈芙委屈的撅了撅,乖乖兒的又往下放了點。
可才剛往下挪了挪,身后的人好似還是不滿意。
沈芙滿是無奈,只得又悄悄兒的往下降了點。
馬車才剛到鬧市,四周鬧哄哄的都是人。紅木馬車看似低調,但馬車旁的護衛卻是個個都顯出練家子。
這鬧市內出馬車,本就惹人好奇。不少眼珠子都落在馬車上,透過掀開的縫隙瞧見里面的沈芙不少男子都看呆了僵在原地。
可偏生沈芙還一臉無辜,抓著簾子撒嬌的往萬歲爺那兒看:“這么點縫隙嬪妾能看到什么?”
“再降下去,嬪妾都看不到……”
簫煜無奈的輕嘖了聲,隨手放下手中的書,整個人湊到沈芙面前。
他掀開眼眸往看著外面,狹長的眼尾對上窗外的人。
隨后當著眾人的面單手挑起沈芙的下顎,輕笑一聲薄唇直接壓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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