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過河卒 > 第八十七章 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二品靈官單手便將那名歸真階段的高手提起,雙腳離地。

  雖說一位歸真階段的高手不至于窒息而死,可也只能用雙手徒勞地掰住二品靈官的手掌,掙脫不得。

  杜龍壇的眉頭皺起,忽然覺得事情似乎開始脫離自己的掌控。

  能夠一招擊敗歸真階段的高手,是天人無疑了。

  能讓一位天人擔當扈從,那該是怎樣的家世背景?

  不過杜龍壇還談不上絕望,畢竟都可以談,無不可談。

  周圍的客人們也沒有如何驚慌,還是比較放松,在他們看來,這里又不是只有一個護衛,就算有人鬧事,而且實力不弱的樣子,至多再叫幾個人就是了,人多取勝。

  杜龍壇緩緩起身,開口道:“這位朋友,最好不要鬧出人命,今天的事情我們不妨各退一步,我向你道歉,你放人,退一步開闊天空。”

  張月鹿緩步走上那方擂臺,來到雙龍戲珠浮雕的位置,低頭看著浮雕縫隙中已經發黑的鮮血,白玉的浮雕,漆黑的鮮血,就像一個扭曲的陰陽太極,而太極也正是道門的標志之一。

  “最好不要鬧出人命。”張月鹿用腳尖點了下浮雕,“那這是什么?這不是人命嗎?”

  杜龍壇的臉色有些變了。

  張月鹿對許靈官道:“不要弄死了。”

  許靈官沒有說話,只是手上勁力松了幾分。

  張月鹿又望向杜龍壇:“也許在你們看來,他們不過是些逗你們一樂的阿貓阿狗,不算性命,可你們好像忘了一個問題,別人認可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這兩句話說得是天地對人和其他萬物同等視之,圣人的境界比天地稍低一籌,只是對所有的人同等視之。”

  “你是公卿權貴也好,乞丐流民也罷,在圣人的眼中是一樣的,沒什么高下之別。你們的這一套,圣人不認可,天下人也不會認可。”

  除了儒門的圣人,道門的太上道祖、佛門的佛祖、圣廷的神,甚至是人間帝王,也可稱圣人。

  一眾客人用看傻子的目光看著張月鹿。

  跑到這種地方說教來了?

  愣頭青?書呆子?

  不過杜龍壇卻已經察覺出幾分不對,死死盯著張月鹿:“你到底是什么人?”

  張月鹿認為自己看得差不多了,沒有繼續隱瞞身份故弄玄虛的想法,坦然道:“我叫張月鹿。”

  張月鹿的名聲當然很大,不過很多時候都局限于道門內部,至多是在江湖上有所流傳,可那些不在道門也不在江湖的人反而不怎么清楚,他們要關心自己的生意,各種人情往來,還有家中的妻妾,那么多孩子,要辛勤耕耘多生孩子,要扮演嚴父管教孩子,甚至還要擠出時間來這里尋歡作樂。一天到晚的日程安排得滿滿當當,哪里還有時間去關心一個還未崛起的道門新秀?

  所以張月鹿報出名號之后,在座之人大多是疑惑、茫然,有幾個人甚至覺得張月鹿在說笑。

  張月鹿?還危月燕、亢金龍、角木蛟、翼火蛇呢,這不是二十八星宿的名字嗎?

  不過杜龍壇不同,當他聽到“張月鹿”這個名字時,臉色已經是蒼白一片,他當然明白這個名字背后所代表的含義。

  張月鹿無意用自己的名字震懾人心,卻要先“明”,然后才能“正”。

  明正典刑。

  明:表明。正:治罪。典刑:律法。

  說得更明白一些,是死是罰,總要讓你明白為什么殺你,或者為什么罰你。如此才能起到教化的作用。

  張月鹿繼續道:“我來自道門天罡堂,四品祭酒道士,擔任第八副堂主之職,奉掌堂真人之令,剿滅此處邪教據點。”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臉色驟變。

  話說到這個份上,如果再不明白,那也不能端坐在這里充當貴客。

  張月鹿環視四周:“爾等雖非道門之人,但按照玄圣與我大玄高祖皇帝總掌玉虛五雷長生大真人的昆侖盟約,凡涉及隱秘結社之事,道門可自行處置。故而道門有權將爾等捉拿歸案并一體處置。”

  所有人都不由打了個寒顫。

  張月鹿此言無疑在宣告,不要試圖搬出自己的人脈或者背景妄圖脫罪,只要玄圣還是道門認可的中興祖師,高祖皇帝的神位還供奉在太廟正中主位上,還是萬世不祧之祖,就沒誰敢否認兩人定下的規矩,祖訓言猶在耳,就是道門大掌教和皇帝陛下也不行。

  玄圣在世時,幾次出手針對李家,好些李家成員被玄圣罷黜,可如今李家仍舊不敢說玄圣的半點不是,反而處處以玄圣嫡系后人自居,蓋因玄圣是法統根基所在,否認了玄圣,也否認了由玄圣一手構建的道門,李家更失去了最大的依靠。

  驕橫不可一世、家族勢力橫跨道門和朝廷的李家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這些客人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敢有絲毫異動。

  不過杜龍壇例外,他十分明白一件事,這些人或許罪不至死,他卻是十死無生,自然不肯坐以待斃。

  連同他本人內,還有兩名隱藏在暗處的護衛,總共三人一起出手,直奔張月鹿而去,意圖擒賊先擒王。

  許靈官沒有一味死板地遵守張月鹿的命令,而是毫不猶豫地扭斷了手中之人的喉嚨,然后同時對上兩名歸真階段的高手。

  不給兩人絲毫反應的時間,許靈官如同一根離弦之箭,沖向其中一人,橫臂一掃,將此人直接掃飛,后背轟然撞破墻壁,飛下樓去。

  緊接著許靈官一個側身,一只手快如閃電掐住另外一人的脖子,然后輕輕松松地將其提了起來,雙腳離地不說,一張臉龐更是由紅轉青。

  所謂的先天之人,哪怕是歸真階段,在一位貨真價實的二品靈官面前,仍舊不值一提。

  就是雷小環正面對上許靈官,也不敢說十拿九穩,可見高品靈官的霸道。如果沒有這等本事,也不會被慈航真人派來保護張月鹿的安全。

  若非靈官們的境界修為來自于外力,而非自身修煉得來,其實是能相同品級的道士平起平坐的。

  張月鹿則是親自對上了杜龍壇。

  結果更是顯而易見,杜龍壇根本不是馬上就要躋身天人的張月鹿的對手,三招兩式便敗下陣來,被張月鹿以“無相紙”化作的紙鞭牢牢捆住,動彈不得。

  不過杜龍壇還未真正絕望,因為這處據點乃是靈山巫教的一個重要財源,所以靈山巫教在此地安排了不少人手,其中就有一位天人。

  就在此時,一聲巨響傳來,滿樓震動,半天夜幕被照得通紅。

  一發“鳳眼甲七”正中莊園的大門,連大門帶門樓和好大一段堪比城墻的院墻一起夷為平地。

  駐守大門的邪教妖人連個響都沒有,直接變成滿地殘缺不全的焦尸。

  緊接著,身披黑色甲胄的靈官們踏著余火和灰燼進入莊園,沉重的腳步聲轟然作響。

  在靈官后面則是身著黑色鶴氅的道士們。

  如同城墻的院墻固然是防御的利器,此刻卻成了逃跑的阻礙。

  莊園里的人只能被甕中捉鱉。

  一時間,無數嘈雜聲音響起,男女老少,哭爹喊娘。在這種絕對的暴力機構面前,貴族和百姓似乎也沒什么區別,都是那樣彷徨無助。

  不一會兒,孫永楓帶著一隊靈官來到三樓:“副堂主深入賊穴,擒賊先擒王,其余妖人膽氣已喪,不堪一擊。”

  張月鹿看了他一眼,吩咐道:“不許濫殺無辜,仔細甄別,記住了?”

  “是,是。”孫永楓連忙應下。

  張月鹿又看了許靈官一眼:“還要勞煩許靈官,解決掉此地的天人。”

  許靈官將手中的俘虜交給其他靈官看管,脫下身上的斗篷,露出其下的靈官甲胄,又從須彌物中取出自己的頭盔和面甲戴好,甕聲甕氣道:“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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