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過河卒 > 第六十一章 案情(上)
  馬車停在了太平客棧分號的門前,若在平時,并不如何扎眼,可如今卻是不同,太平客棧分號已經謝絕外客,道門內部人員同樣不被允許公然使用帶有西洋風格的馬車,那么這輛馬車便有些過于顯眼了。

  兩名值守靈官立刻走上前來,準備進行盤問。

  齊玄素打開車門下來,對兩名靈官擺了擺手。

  “齊主事!”兩名靈官認得這位與召集人關系密切的年輕主事,趕忙行禮。

  齊玄素道:“這位是持盈公主,李代副堂主的客人,快去通稟李代副堂主。”

  兩名靈官一怔,有些奇怪,他們多少知道一些上面的情況。比如這位齊主事與張副堂主關系密切,有吃軟飯的嫌疑,還與姚輔理是同窗。張副堂主與姚輔理的關系也算不錯,不過又有點面子上和氣的味道,或者說迫于形勢不得不和氣,遠遠談不上姐妹什么的,正是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兩個母老虎也是不成的。再有就是李代副堂主,待誰都是客客氣氣,與誰都頗為疏離,當然也包括這位齊主事。

  之所以如此,與三道的形勢息息相關,這位齊主事什么時候又搭上了李代副堂主的線?還真是神通廣大,尋常人腳踏兩條船已經是不易,齊主事要腳踏三道?

  靈官們如此想著,轉身前去通稟。

  齊玄素領著兩人進了客棧大堂,自有客棧的伙計上茶。

  片刻后,李長歌沒有露面,姚裴卻出來了。

  “齊天淵,你什么時候與皇室如此密切了?晉王請你喝酒,卻坐著公主的馬車回來。”姚裴面無表情道。

  齊玄素撇清道:“其實是不打不相識,然后剛好順路,李代副堂主呢?”

  “張副堂主去了幽獄,李代副堂主去見李掌府,我負責留守。”姚裴回答道。

  持盈公主起身道:“這位就是姚法師嗎?”

  “是我。”木頭狀態的姚裴總是有不近人情之嫌。

  齊玄素不想把自己夾在兩個女人之間——持盈公主又不是來找他的,他何必大包大攬,要是引火燒身,惹得張月鹿不高興,那就得不償失了。

  于是齊玄素順勢抽身道:“兩位慢聊,我還有事。”

  結果姚裴一把扯住齊玄素的袖口,一雙死魚眼盯著齊玄素:“你把人帶來,你要撂挑子?”

  “人家不是來找我的,我只是順路而已,再者說了,是你負責留守又不是我負責留守,招待客人當然是你的事情,與我何干?”齊玄素一掙一甩,已經用上了“魔刀”的手段。

  姚裴則用出了“天刀”,提前預判。

  兩人雙腳站立原地不動,上半身也沒有大幅度動作,只是手掌翻飛,讓人眼花繚亂。

  只是齊玄素還少一塊“仙之玄玉”,而且姚裴的“天刀”有“太上忘情經”的加持,齊玄素很快便落入到下風之中,始終沒能把姚裴甩開。

  最終,齊玄素被姚裴一指點中手腕,只覺得整條小臂都為之一麻,有了片刻的凝滯,然后被姚裴反手抓住手腕,掙脫不得。

  “你放開。”齊玄素只剩下嘴上功夫。

  姚裴不說話,態度十分明確——你領來的人,你自己負責。

  持盈公主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奈。

  這些道門俊彥們還真是奇怪,行事不能以常理揣度,她倒是聽說過這位齊主事的名字,是個極為凌厲的人物,就連遼王叔的人都敢得罪,卻沒想到還有這樣一面,在這位姚輔理的面前吃癟。

  再有,她就那么不招人待見嗎?被這兩人推來推去。

  那名出身宣徽院的老人就是滿臉凝重了,剛才兩人交手極快,雖然快的原因各不相同,但已經不遜色于他。如此看來,這位齊主事先前并未全力出手,只是姚裴還要壓過這位齊主事一頭,當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在道門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中,這位齊主事至多排在第四。

  就在齊玄素和姚裴僵持不下的時候,正主終于現身了。

  “持盈,你怎么找到這里來了?”李長歌走了進來,一身四品祭酒道士的正裝,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了。

  齊玄素趕忙又是一掙,怒道:“你還要抓到什么時候?”

  姚裴這次終于松開了手,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也不知在忙什么。

  齊玄素看了眼手腕上的指印,忽然覺得方才兩人好像調換了角色,他個大男人倒像是個被人輕薄的小娘子。

  不過這與男女無關,只是與強弱有關。所謂弱女子,弱質女流,關鍵不在于“女子”,而在于“弱”,他還是弱了幾分,如果他補全了“仙之玄玉”,會被姚裴這個小娘皮拿捏住?

  齊玄素如此想著,輕輕握拳,那個深深手印隨之消失不見。

  就在這個空當,李長歌已經與持盈公主寒暄完畢,又向齊玄素抱拳道謝:“有勞齊主事了。”

  齊主事還禮,口中道:“不敢稱勞。”

  其實齊玄素在很久之前就設想過他與這位天之驕子見面的景象,下意識地以為李長歌會高高在上、不屑一顧,又或是綿里藏針、城府深沉,唯獨沒想過李長歌會謙恭有禮、態度和善,若不知道名字,還當是個打算與齊玄素結善緣的普通道士。

  實際情況卻是齊玄素主動與李長歌結善緣還差不多,同樣是四品祭酒道士,齊玄素來帝京道府這么多天,也沒見過掌府真人,李長歌說見就見,可見一斑。

  這就是禮賢下士啊。

  齊玄素不由心中感慨,難怪都說此人有玄圣遺風。

  不過齊玄素無意回應李長歌釋放的善意,兩人是毫無疑問的競爭關系,齊玄素就曾截胡過兩塊本該屬于李長歌的“玄玉”,一塊是鳳臺縣的“玄玉”,一塊是司命真君的“玄玉”。

  “玄玉”這種東西當然是多多益善,一來是增益境界修為,二來是補全傳承,就拿齊玄素的武夫傳承來說,至今無法凝聚身神,很顯然還需要另外一塊“生之玄玉”來補全,在見神不壞境界之上,還有千變萬化境界,又要新的“生之玄玉”繼續補全,僅僅是人仙傳承便要數塊“玄玉”,所以就算齊玄素補齊了“仙之玄玉”,也只能算是小圓滿,距離大圓滿還差得遠呢。

  齊玄素作別了李長歌和持盈公主,剛出大堂,遠遠地就看見張月鹿帶人走進客棧的院門,心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幾人提前商量好了,不到半個時辰,先后腳地全都回來了。

  齊玄素迎上前去。

  “天淵,今日赴宴如何?”張月鹿笑問道。

  齊玄素伸手拍了拍腰間的“飛英白”。

  張月鹿瞥了一眼:“不要犯錯誤。”

  “這是自然,都登記在案的,上司允許我收下,日后出事,也怪不到我的身上。”齊玄素問道,“你那邊查得如何了?”

  張月鹿示意其他人先去歇息,然后道:“我正要跟你說這個,我已經查明了高明隱的死因。”

  齊玄素經手過這個案子,自然知道此中詳情,不由問道:“督捕司的仵作說高明隱的丹田和經脈是從內部炸開,而非外力作用,我雖然斷定是他殺,但卻無法解釋死因,高明隱到底是怎么死的?”

  張月鹿不急不緩地說道:“我看過你留下的卷宗,那位仵作的判斷沒有錯,只能說殺人的手段太過巧妙,高明隱是死于‘小靈丹’。”

  道門內越是珍貴的丹藥,越是取名從簡,其中最為有名的就是“大藥”和“靈丹”了。張月鹿躋身天人時,便服用了一份仿制“大藥”,不僅沒有任何隱患,而且根本不必化解藥力,多余的藥力便積蓄張月鹿的體內,待到日后慢慢吸收,可見其神奇。七娘也給了李青奴一份“小藥”,讓她順利躋身了歸真階段九重樓。

  “靈丹”與“大藥”齊名,合稱靈丹妙藥。如今都是仿制品,“小靈丹”和“小藥”則是仿制品的簡化版本,藥效固然越來越弱,可門檻也相對降低。

  若是真正的“大藥”和“靈丹”,則要無量階段,甚至是造化階段才能服用。若是貿然服用,很有可能被藥力“撐死”。

  這也是大玄十一帝中竟有帝王早亡的緣故,化生堂幾乎能夠做到起死回生不假,可許多手段都太過霸道,沒有相應的境界修為,根本承受不住,植入“副心”等手段還有失敗的概率。至于“長生石之心”,則屬于不死藥的范疇,不能一概而論。如果皇帝修為不高,那么化生堂也救不了他。

  齊玄素已經有些明白了。

  張月鹿道:“‘一粒靈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赫赫金丹一日成,古仙垂語實堪聽。若言九載三年者,盡是遷延款日辰。大藥修之有易難,也知由我亦由天。若得我命皆由我,才能火里種金蓮。’‘小靈丹’不是毒藥,將其化在水中,很難查得出來,本是用以給晚輩筑基用的,由長輩在外引導,慢慢釋放藥力,就如蓮子慢慢長成荷花,可如果在極短的時間內一股腦地釋放開來。”

  張月鹿做了個蓮花綻放的手勢:“那么就會有你看到的死狀了,從里到外,直接炸開,丹田被毀,經脈斷裂,因為‘小靈丹’的藥力已經化作真氣,所以什么痕跡也不會留下。這就好似某些兇殺案里,兇手用冰做兇器一樣,待到兇器融化之后,便天衣無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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