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過河卒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圣騎士
  齊玄素和張月鹿有過一個共同的西洋朋友,名叫亞瑟,是一名來在于圣廷裁判部的獵魔人。

  在結識了亞瑟之后,齊玄素還學了一點西洋話,可以在手勢的輔助下進行簡單交流。后來齊玄素去上宮進修時,也學了一些“西學”。畢竟道門的海貿生意少不了與西洋人打交道,這方面的知識少不了,學好“西學”才能進入市舶堂。反之,西洋人那邊也是需要“東方通”來跟東方做生意。

  西洋人的名字很長,出身越高,名字越長,長到令人發指的程度。僅以長度而論,東方人的姓、氏、名、字、號加起來也比不過,可能只有后世皇帝謚號才能與之一戰。

  齊玄素人注意到西洋人的名字中常常出現一個“馮”字,后來他才了解到,這個“馮”字是音譯,意思是來自于什么地方,西洋人喜歡把祖先受封的地方當作姓氏,證明自己的貴族血統。不過齊玄素轉念一想,東方人也差不多如此,司徒、司馬、長孫、澹臺等姓氏,要么與祖先的官職有關,要么與祖先的封地有關,大哥不笑二哥。

  所謂“龍堡的雷納圖斯”,用西洋的書寫習慣,應該是“雷納圖斯來自于龍堡”,其實東方人也有類似習慣,稱呼宰相一類的大人物時,總是姓氏加上其家鄉,一般到縣一級,比如前朝的宰相徐華亭、張江陵,便是華亭縣、江陵縣。能把自己名字與地名聯系起來的,無論東西,都是大人物。

  由此來說,雷納圖斯是一位貴族,而且還是一名擁有強大實力的貴族,只是不知因何緣故,遠離家鄉,來到東方。

  此時兩人擺開了架勢,遙遙對峙。

  甲辰靈官沒有大意,將盾牌擋在身前,身形微弓,然后對三人道:“繼續走,我若能解決對手,自然會追上你們。若是我被拖住,你們也不必等我,做好自己的事情。”

  三人沒有多言,繞過雷納圖斯向對面的出口掠去。

  雷納圖斯沒有嘗試阻攔,因為眼前的對手十分強大,任何分神行為都是對眼前對手的不尊重,也是對自己的不負責。

  甲辰靈官嘿然一聲:“我乃道門一品靈官,編號甲辰,領教閣下絕技。”

  雷納圖斯雙手握住大劍,沒有祈禱,也沒有吟唱,就這么平白無奇地大步走來。

  兩人迅速接近。

  在行走的過程中,雷納圖斯整個人鍍上了一層神圣的潔白光邊,如果把此地看作一幅畫卷,那么就好像把他這個人沿著邊緣從畫卷上扣下來一般,而他手中大劍的光焰則是一漲再漲,仿佛巨大火炬。

  緊接著,有一個光環在他腳下生出,氤氳出純粹的光明,圓心隨著他的腳步而不斷移動。

  雖然佛門和圣廷都被稱作西方教,也都推崇光明,可兩者的光明并不相通,佛門的光明要么是金光,要么是七彩之光,而圣廷的光明則是純粹的白光,白茫茫一片,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

  尋常圣騎士的光環只能籠罩幾尺方圓,可雷納圖斯的光環卻將不斷延伸,幾乎將大半個洞廳籠罩,與其說他腳踏光環,倒像是腳踏陣圖。

  光環不斷向周圍發散出凈化的氣息,這種凈化十分霸道,甚至隱隱傳遞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味,凡是與它相性不合之物,皆要被除去,只能剩下純粹的光明,故而這種光明又有了極為強大的攻擊性。而與它相性相合之物,則會得到極大的裨益和提升。

  簡單來說,削弱對手,提升自己。

  這是傳奇半神圣騎士才能使用的“神圣的凈化與庇護光環”,簡稱“神圣光環”。

  緊接著,雷納圖斯的腳下又生出第二個光環,沒有“神圣光環”那般霸道,而是潤物細無聲一般,幾乎不會對人體產生任何影響或者傷害,卻是直抵神魂,用東方的話來說就是“攻心為上”。

  其實圣廷和佛門有許多相似之處,所謂“救贖”頗為類似于佛門的“度化”,佛門有普度眾生的大乘佛法,要人人成佛,圣廷認為世人都是迷途的羔羊,圣廷有義務為他們指引方向。

  “救贖”便是對指引方向,實則是類似于“亂神”,向對手灌注神圣之力,如果雙方境界修為相差極大,可以讓對手幡然“悔悟”,按照圣廷的教義進行懺悔,并且成為圣騎士的侍從,具體時間根據修為而定,可能是幾個呼吸,也可能是一輩子。

  若是雙方相差不多,則能起到侵蝕對手意志、軟化對手心神的作用。

  在“神圣光環”的加持之下,“救贖光環”變為“神圣救贖光環”,效果更上一層樓。

  不過甲辰靈官絲毫不懼,道門在設計靈官體系之初,就考慮到了這種可能。不要忘了,當時道門最大的對手正是佛門,而佛門最擅長以灌注佛光的形式從神魂層面進行強行度化,若是造就了強大的靈官,卻被佛門度化,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所以道門在靈官的頭盔上專門設置了陣法,隔絕此類灌注手段。所以也可以看到,靈官們在當值時幾乎從不摘下頭盔。

  甲辰靈官沒有受到“救贖”的影響,同樣大步前行,一刀斬出。

  這一刀與“魔刀”的詭異不同,迅捷如雷,完全就是沙場上磨礪出的技藝,反而與黑衣人有幾分相似,樸實無華又純粹,靈官的神力與兵刃本身的煞氣融為一體,化為一道完全不同于五仙體系的刀氣,直斬正手持雙手大劍的雷納圖斯。

  雷納圖斯高高舉起雙手大劍,狠狠劈下,劍身上的白色光焰拖曳出一道弧狀焰尾。

  刀劍碰撞在一起。

  整個大廳轟然震動,無數灰塵碎石簌簌落下。

  巨大的余波橫掃整個洞廳,將原本還略顯凹凸不平的地面直接抹平,堪比玻璃鏡的光滑鏡面,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毛刺或者打磨痕跡。

  一瞬間,圣騎士的“神圣光環”催動到了極點,無數光點自腳下巨大如陣圖的光環中生出,不斷助長大劍的“氣焰”,使其一漲再漲,幾乎要觸及到洞廳的穹頂。同時又去侵蝕甲辰身上的靈官甲胄。

  不過就在此時,甲辰靈官的身后出現了一個陰陽雙魚的圖案,正是象征著道門的標志,緩緩轉動,將白色的光點吸納其中,然后化出等同數量的黑點與其他白色光點進行中和,維持平衡。

  如此僵持片刻之后,甲辰靈官畢竟是單手持刀,向后退了一步。

  雷納圖斯順勢一劍劈下。

  不過就在此時,甲辰靈官身子一縮,藏身盾牌之后,以鐵山靠之勢向前一撞。

  大劍落在盾牌之上,盾牌瞬間沾染了一層白色的光焰,不過卻毫發無損,反而是大劍受到盾牌上傳來的反震之力,被向后彈飛一小段距離。

  雷納圖斯雙眼位置光明大盛,生出無數白色火焰。

  甲辰靈官盾牌上的龜甲紋路延展開來,這卻是一張真正的陣圖了,甚至“溢出”了盾牌邊緣,又繼續擴散到四周的虛空中,就好似通過劍芒劍氣來延伸劍器長度一般,無形中將盾牌的防護面積放大了數倍不止,將火焰攔住的同時,也將甲辰靈官徹底擋住,并遮蔽了雷納圖斯的視線。

  緊接著,一刀毫無征兆地穿過陣圖刺出,陣圖對外而不對內,可以抵擋雷納圖斯的火焰,卻不會成為甲辰靈官出刀的阻礙。

  這一刀十分陰險,大劍也不擅長在近距離的情況下防御,雷納圖斯只能選擇以身上的鎧甲硬抗這一刀。

  這身甲胄到底不能與靈官甲胄相提并論,雖然沒有被刺穿,但鎧甲上鑲嵌的兩枚紅寶石卻是直接出現了裂痕,鎧甲上的符文也驟然變得黯淡許多。

  雷納圖斯不得不后退幾步,拉開距離,然后將雙手大劍刺入身前地面,半跪于地,仿佛低頭祈禱。

  下一刻,一道火光好似憑空而出,將甲辰靈官籠罩其中。

  這些火光似乎并無害處,所以盾牌、陣圖甚至靈官的頭盔都沒有起到任何阻礙啊作用。

  這是與“救贖”并列的“審判”,又名“裁判部的七宗罪拷問”。

  或者說,問心。

  這些火光仿佛是自地獄而來,分明是應該帶來光明的火焰,卻透出陰暗的感覺,仿佛在深夜燃起篝火,帶來的光明十分微弱,反而加重了周圍的黑暗,原本還能在夜色中隱約視物,有了這些許的光明之后,便只能看到眼前的方寸之地,其他什么也看不到了。與先前的光明、神圣截然相反,甚至沖突,各種負面氣息隨之洶涌而來。

  甲辰靈官并非一個嗜殺濫殺之人,可職責所在,多年的沙場經歷,還是讓他殺人無數,手上的血債只會比齊玄素更多,不會比齊玄素更少。

  在“審判”的拷問下,那些被殺之人在這一刻“反噬”了,似乎是他們臨死前的苦痛悉數作用在甲辰靈官的身上,實際上是以“審判”引起甲辰靈官內心的自責、愧疚、負罪等情緒,等同是引導著甲辰靈官自己殺自己。

  此法并非無解,對上修心之人,幾乎如清風拂面。對上修力之人,只要信念堅定,沒有絲毫的愧疚自責等負面情緒,也能無動于衷。就怕手上殺人不停,內心又糾結、掙扎、反復、搖擺不定,立時就是一個“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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