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過河卒 > 第一百九十章 不守規矩
  齊玄素早就料到會有這種爛俗戲碼,卻又無可奈何。

  他和某些人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其實世家子與世家子也是不一樣的。

  有些世家子志向高遠,意在道門登頂,自然行事講規矩、知利害,不起無名之火,不動無謂刀兵。比如李長歌,論家世,整個道門也沒幾個人能比他更高,不知勝出齊玄素多少,可他剛去帝京的時候,沒有半點鋒芒,甚至存在感很低,見到齊玄素,都會客客氣氣,只是在最后刀刀見紅的時候,才鋒芒畢露,傷了姚裴。

  有些世家子依仗家世,并不樂意去道門苦熬,不想冒著天大的風險去查什么江南大案、參與什么五行山“定心猿”,他們行事就要隨意許多,年輕氣盛、年少輕狂,管你什么利害不利害,就是要逞威風,就是要隨著自己的性子來,萬金難買爺樂意。比如王儋清,便是此類人。

  這兩種人是兩個世界的人。

  前者才是齊玄素的真正大敵,不過后者也很煩人就是了。

  齊玄素笑了一聲:“其實我對他們也很感興趣。”

  火藥味一下子就上來了。

  齊玄素經過三個月的上宮學習之后,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或者說,他一直明白,可是說不出來。

  我為什么要守規矩?因為規矩維護了我的利益,所以我也積極地遵守、維護這個規矩。

  反過來說,如果這個規矩無法維護我的利益,那么我就拋開規矩,自己來維護自己的利益。

  一言蔽之,規矩不是天道規律,不是不可以違背的金科玉律,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無上權威,其權威只建立在既得利益的群體之上,被規矩侵犯了自身利益之人,自然會藐視這個規矩,繼而與規矩對抗,至于孰強孰弱,那就各憑本事,生死有命。

  齊玄素就是這么做的,規矩不能維護我的利益,我便自己復仇,殺萬修武,把岳柳離送進鎖妖塔洞天。

  當一個規矩只是不能維護少部分人利益的時候,還能維持下去,可如果這個規矩不能維護大多數人利益的時候,就會被推翻。

  張月鹿顯然早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很輕易就答應幫助齊玄素復仇。

  當時齊玄素還很懵懂,似乎明白張月鹿的動機,又似乎不明白張月鹿的動機。

  后來齊玄素明白了,張月鹿是一個靈活變通之人,她也會違犯規矩,不過前提是規矩無法維護應得的利益。

  現在是什么情況,有些人在自身利益沒有受到損害的情況下,打算違背規矩搞一點事情,甚至還打算損害齊玄素的利益。

  不要說什么張月鹿上位自然會損害他們的利益,且不說張月鹿還沒上位,就算上位了,那也有得談,張拘成都沒說話,還輪不到他們跳出來張牙舞爪。

  齊玄素用一句話來概括,大約是吃飽了撐的,或者是想要出風頭,或者干脆就是看他不順眼。

  這是一種不成熟的幼稚表現,李長歌、姚裴、張月鹿無論如何都干不出這種事情,可許多世家子自小無法無天慣了,有所依仗,又是總能干出這種事情。

  這種情況下,齊玄素自然不會跟他們講規矩,必須要重拳出擊,不管是什么來頭。若是忍氣吞聲,那就白瞎了天師的抬舉。

  也不存在齊玄素妄自尊大,不動用半仙物,還未躋身無量階段的張月鹿都未必能穩勝齊玄素,齊玄素就不信張家還藏著一個李長歌或者姚裴這樣的人物,如果真有這樣的人物,那么張家大宗也不必為張月鹿發愁了。

  張持月顯然沒有料到齊玄素會這樣回答,愣了一下。

  他的第一反應便是不悅,畢竟他也是張家人,齊玄素這般不將張家人放在眼里,其實也是在打他的臉面。

  不過張持月又不好把這種不滿表現出來,只能沉聲說道:“齊道兄還是不要大意,我知道齊道兄早已躋身天人,可這些人里不乏有些成家立業之人,年長齊道兄許多,同樣有天人的修為。”

  成家立業之人,一般就是三十歲往上了,年齡擺在這里,資源擺在這里,躋身天人自然不算難事。只是這些人也沒什么好夸耀的,張月鹿比他們小了差不多十歲,馬上就要躋身無量階段,等張月鹿到了三十多歲的年紀,很可能直奔造化階段去了,四十歲的偽仙,六十歲的仙人,并非不可想象之事,他們自然無法跟張月鹿相爭。

  不過從人生百歲的角度來看,三十歲的確是年輕人。

  齊玄素只是應了一聲,有些隨意。

  曾經滄海難為水,見過了李長歌,其他人自然很難入得齊玄素的眼中。

  張持月又道:“齊道兄小心雙拳難敵四手。”

  齊玄素還是應了一聲,有些漫不經心。

  張持月有些急了:“齊副堂主!”

  若是前年的時候,張持月自然要擺出兄長的架子,說教一番。無奈如今與以前大不相同,齊玄素是上司,道門更在家族之上。

  齊玄素轉頭看了張持月一眼:“我心中有數,張道兄還是帶我去見一見那些人,把事情解決,待會兒我還要去見一位長輩。”

  張持月不好再說了,只能給齊玄素領路。

  很快,兩人來到了靈芝園。

  靈芝園占地廣闊,朱果位于深處,外圍除了大片大片的藥圃之外,還有許多花圃,甚至算是花園了。

  在這里站了許多人,不像是賞景。

  他們看到齊玄素后,竊竊私語,笑意玩味。

  齊玄素上前幾步,問道:“都是月字輩的?”

  “是。”張持月道。

  張月鹿原名張心月。剔正命燈勝白晝,放開心月透青霄。

  齊玄素掃了一眼,果真如張持月所說,有好些個天人,不由道:“張家的底蘊還是深厚。”

  張持月嘆息一聲:“可惜沒有一個領軍人物。”

  齊玄素卻笑道:“這話不對,難道青霄不能做這個領軍人物?”

  說這話的時候,齊玄素沒有避諱其他人,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一瞬間,所有的竊竊私語都消失不見了,所有人都望向齊玄素。

  齊玄素毫不在意,繼續說道:“依我看,只有青霄能做這個領軍人物,其他人都不成。”

  齊玄素并不打算被動接招,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他是七娘一手教導出來的,最是明白應該如何撩撥對手的痛處。

  張持月無言以對。

  片刻后,一個人越眾而出:“齊玄素。”

  齊玄素并不動怒,微微一笑:“是我,閣下是?”

  那人道:“張仞月。”

  齊玄素點了點頭,又問道:“有何貴干?”

  張仞月道:“聽說齊副堂主身經百戰。”

  “不敢當。”齊玄素道。

  張仞月道:“齊副堂主剛才說,青霄適合做這個領軍人物。”

  “是。”齊玄素的回答很簡潔,又很快,幾乎是張仞月的話音剛剛落下,他立時就回答了。

  張仞月道:“我有些異議。”

  齊玄素道:“我知道。”

  “你知道?”張仞月盯著齊玄素。

  齊玄素笑了笑:“無非是立嫡、立長、立賢、立愛。有些人覺得,張青霄只占一個‘賢’字,就算天師看好她,也只是占一個‘愛’字,在她前面還有嫡庶之別、長幼之別,所以當不起這個領軍人物,而諸位就是又嫡又長。”

  齊玄素頓了一下,猛地加重了語氣:“可你們卻忘了一點,道門不是儒門,張家也不是那些舊王公,張家是道門的張家,代表了道門先進的道德思想,秉持道門的平等觀念。什么嫡庶之別,都是舊黃歷了,早就該掃進廢紙堆里。”

  張仞月瞇起眼,沒有說話。

  官話套話的好處就是很難直接反駁,大道理與大帽子只有一線之隔。

  齊玄素環顧四周:“我的話說完了,誰贊成,誰反對?”

  沒有人說話。

  張仞月緩緩道:“齊副堂主剛才說,青霄占一個‘賢’字……”

  齊玄素直接替他把剩下的話說了:“我是青霄副堂主教出來的,關于這一點,我從不諱言,我做過她的部下,還跟她學過一套‘大衍靈刀’。入廟拜佛,得先進山。若是哪位對這一點持有異議,要見真佛,先過我這一關。”

  張仞月連說了三個“好”字,然后道:“倒要領教齊副堂主的高招,還望齊副堂主不吝指教。”

  齊玄素取出“飛英白”,握著刀鞘,拇指抵在刀鍔上,目中無人一般:“我就用青霄教的‘大衍靈刀’。”

  就在此時,望云軒中的張月鹿也得到了消息,說有些人打算試一試齊玄素的深淺。

  當然,這只是比較客氣委婉的說法,還有更直接的說法,有些人想要給齊玄素一點顏色看看。

  畢竟都是天人,誰更厲害,總要打過才能知道。

  張月鹿知道這個消息之后,并沒有趕過去幫齊玄素解圍的意思,只是說了三個字:“知道了。”

  一路走來,她最清楚齊玄素的斤兩,在無量天人不下場的前提下,除非能把李長歌請來,否則沒可能勝過齊玄素,就是拿著半仙物也不行。

  難道整個道門只有三顆的“長生石之心”還比不過一件半仙物嗎?

  至于姚裴,現在也不好說,虛弱狀態下的姚裴,還真不一定是齊玄素的對手。

  唯一擔心的就是倚多為勝,不過這也是丟張家的臉面。

  傳揚出去,張家的公子們一對一打不過,惱羞成怒之下聯手群毆。

  真要成了道門的笑話。

  若是走到這一步,不必她出面,自有其他張家長輩出手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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