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過河卒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故人
  在齊玄素這邊,不乏世家公子。

  不過有個公子的名頭并不意味著他們很年輕,大多是三十歲往上,職務也多是四品祭酒道士左右,比起齊玄素和李長歌差得遠了。

  事實上,齊玄素的崛起速度太快,讓許多人還沒來得及如何眼紅,就已經失去了嫉妒的資格,品級上看似了只差了一級,可再結合年齡上的差距,實際上應該是兩級,因為齊玄素到了他們這個年紀,多半就是二品太乙道士了,是真正的道門高層。

  這些世家公子多是圍繞在李長歌身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李長歌才是最大的世家子。

  齊玄素如傳言中那般是某個大人物的私生子也好,認了干爹干娘也罷,終究算不上“世家”二字,身上還有沒有洗凈的江湖做派,或者說泥腿子的味道。

  這也是齊玄素尷尬的地方,說他是世家公子,可哪有在底層泥潭里打滾的世家公子?世家公子們覺得他是個撞了大運的泥腿子。說他是泥腿子吧,可他又有七娘這個靠山,真正的泥腿子覺得他是個又當又立的世家子。

  齊玄素自然進不去他們那個圈子。張月鹿倒是這個圈子的人,畢竟千年道士張的出身擺在那里,小宗也是相較于大宗而言,外人可沒有說三道四的權力。只是張月鹿不怎么與這些人為伍,也不太看得上他們,這才被人詬病恃才傲物、不好打交道云云。

  除了這些世家公子之外,還有就是萬象道宮出身之人。

  所謂萬象道宮出身不能簡單地與底層出身畫上等號,如岳柳離和萬修武之流,可從沒覺得自己是道門的底層,對同窗從來都是俯視的。打個不是十分恰當的比方,同樣是十年寒窗,進士、舉人、秀才、童生從來不是一碼事。

  能夠來到鳳麟洲并參加此次晚宴的,當然不是泛泛之輩,都是萬象道宮的佼佼者。論歲數,也比齊玄素年長,基本沒有同齡人,換而言之,都是比齊玄素高上幾屆的。

  萬象道宮出身之人并不算多,大浪淘沙,一百個人里能有一個出頭就算不錯了,目前能夠混出點模樣的,大多都是在萬象道宮時期就已經嶄露頭角的佼佼者。也有幾個人際遇不錯,遇到好師父,或者得了貴人扶持,頗有些實力。若是在各自的同窗會中,都是焦點人物,只是在這里,便成了陪襯。

  這些人經歷了一系列的浮沉之后,最講究實際,根本不在乎齊玄素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有世家子才愛在這上面斤斤計較,講什么血統出身,這些人只是希望通過同樣是萬象道宮出身的香火情與齊玄素搭上線。

  誰都看得明白,齊玄素早晚要一飛沖天的,或者說已經開始振翅飛騰,說不定哪天就成了自己的頂頭上司,甚至是上司的上司,若能提前打下些交情,以后是受用不盡的。也就是某些眼高于頂的世家子還端著架子,沉浸在家族的蔭庇下不能認清自己,瞧不上這個,瞧不上那個,非要講究個出身。真正頂尖的世家子,從不在意出身如何,都是禮賢下士,大力籠絡。你看人家張月鹿,干脆直接下嫁,不給其他人半點機會。

  在這些萬象道宮出身的人中,還真有齊玄素的一個熟人,名叫程立雪。他比齊玄素高上三屆,是當時萬象道宮的風云人物,岳柳離和萬修武都是他的晚輩了,那時候齊玄素還不怎么起眼,能與這位當時的風云人物相識,也是一個極為偶然的機會。

  那時候的齊玄素屬于不上不下的位置,在自己那一屆,還算是有點名氣,談不上名列前茅,可也是排名在二十位左右,屬于能被教習們多看一眼的地步。可放眼整個下宮,就算不得什么了。而程立雪則在整個下宮都很有名氣的,屬于教習們的心頭肉。

  無論怎么看,程立雪都不會與齊玄素有什么交集,不過好巧不巧,兩人有同樣的愛好,那就是火器和玄圣牌。兩人第一次見面是在靶場,齊玄素打靶,十發全中靶心,給程立雪留下很深的印象。第二次見面是萬象道宮組織的玄圣牌大賽,兩人是對手。一來二去,就這么認識了。不過談不上如何交情深厚,也就是點頭之交。

  這次見面,程立雪很是熱情,言語熟絡,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和齊玄素當年同在一個屋檐之下。

  齊玄素倒也沒有點破,畢竟勉強算是朋友。

  酒會的時間還很長,有人提議玩牌,大家都應允了,有親自下場的,也有旁觀了。齊玄素下場玩了兩把,一勝一負。贏了程立雪,輸給了李長歌。不過玩牌也看運氣,倒是沒有人從一場牌中就看出齊玄素和李長歌誰高誰下的。

  過了一會兒,又有人提議,就這么玩牌未免太過無趣,不如請幾個女道友過來活躍下氣氛。

  這里的女道友當然不是指那些與他們門當戶對的道門千金,這些女子有自己的活動和社交,包括張月鹿、姚裴、李朱玉都在那邊,誰也沒那么大臉面能把她們請過來活躍氣氛。

  這里的女道友主要是指一些年輕貌美又身份不怎么高的女子,這樣的場合,當然不能做什么,不過可以用來當花瓶,賞心悅目。

  一瞬間,所有人都看向了齊玄素。

  道門之人的壽命很長,所以除了急于留下后代的,很少有人早早定下終身大事。就算定下了終身大事,道侶也多半不在身邊,而是遠在千里之外,鞭長莫及。不過齊玄素是個例外,準道侶張月鹿就在不遠處,這位張家貴女又是出了名的“脾氣不好”,真要鬧出什么事來,未必是齊玄素一個人下不來臺,說不定他們都要跟著吃瓜落。

  齊玄素不由輕咳一聲,心中暗自感嘆張月鹿的“惡名昭著”,卻也不好拒絕,否則顯得他好像很怕張月鹿似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可不想莫名其妙背上個怕老婆的名聲,于是道:“我沒有意見。”

  很快,十幾名女冠來到了他們的房間。個個都相貌不俗,體態婀娜。這些人或是在化生堂、度支堂、祠祭堂任職,或是在鳳麟洲道府任職,其中也不乏一些鳳麟洲本地的貴族女子,不過言談舉止,已經看不出半點倭人的樣子。

  對于被叫來充當花瓶,這些女冠沒有半點不滿。到底誰是獵物誰是獵人,還難說得很,最高明的獵人總是以獵物的姿態出現。

  她們當然不奢求成為這些高品道士的道侶,能配這些高品道士的,還得是那些門當戶對的道門千金,不過只要交上朋友,這些高品道士也不會吝嗇手上的資源幫她們謀求一個更好的職位,或者是太平錢方面的支持,甚至還可以給她們介紹更高層次的朋友。

  這么一來二去,這些女冠也就慢慢升上去了。只要有品級,有職務,有權力,自然不會缺年輕俊朗的男道士,可以慢慢彌補自己年輕時的遺憾。

  齊玄素對于朋友和感情從來都很挑剔,自然不會對這些女子動念,不過讓他驚訝的是,在這群女子中,他看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也是他在萬象道宮認識的人,比他高兩屆,名叫宋念好。

  念好,一個很有意思的名字。

  在齊玄素的印象中,這是個性子爽直的女子。齊玄素與她倒是沒什么情愫可言,只是有過幾次不深的交集,有些印象。

  不過介紹的時候,卻說她叫宋漁。

  齊玄素沒想到兩人會在這個地方以這種方式重逢,也沒想到,她連名字都改了,難不成真與過去訣別了?

  程立雪笑道:“齊副堂主表字天淵,宋道友臨淵而漁,自然應該坐在天淵的身邊。”

  應該是“臨淵羨魚”或者“臨溪而漁”,程立雪故意將兩句話合成一句,這便是刻意為之了。

  齊玄素沒有說話。

  程立雪只當齊玄素默許,便讓宋漁坐在齊玄素的身旁。

  宋漁神情復雜,顯然也認出了齊玄素。她早就聽說過齊玄素的大名,可一直當作是重名而已,萬萬沒想到,那位道門第四秀竟然真是當年的師弟。

  宋漁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點什么。可又覺得說什么都不太妥當,便停在那里。

  齊玄素倒是很從容,微微點頭致意。談不上瞧得起或者瞧不起,他若沒有七娘,現在還不如這位師姐呢,至多就是感慨一下造化弄人,多好的姑娘,也被名利場異化成這個樣子。不管自愿還是被迫,都讓人唏噓。

  有個詞叫“狼多肉少”,把男人比喻成狼,把女人比喻成肉,或者說資源。男人想最大可能地占據資源,而這些資源也清楚自己的價格,說白了就是一場交易。

  至于張月鹿、姚裴等人,她們也是狼,而且從不缺乏母狼王。

  宋漁坐在齊玄素身旁,沒了平日里的八面玲瓏,有些拘謹。

  齊玄素開始思考怎么脫身,既能擺脫這個烏煙瘴氣的環境,又不至于留下怕老婆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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