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瀚海唐兒歸 > 第494章 長安與開封
  長安晉昌軍節度使署衙,這里原本是唐玄宗的興慶宮一部分。

  長安城在經歷黃巢、李茂貞、朱溫等人數次大規模的焚燒和搗毀之后,問題其實還是很大的。

  比如城北的大明宮,整體就只剩下了高大的墻體還在,其余都已經完全被毀。

  主要的功能區東市和西市,也幾乎毀棄殆盡,開遠門等僅剩下了些許殘垣斷壁。

  唯一還能相對保持完整的,就是晉昌軍節度署衙所在的興慶宮一帶,經過后唐朝廷數年的修繕,總算是可以作為張昭駐蹕之所了。

  長安城在張昭再次打通商路之前,只剩下了大約七萬余居民。

  經過七八年的恢復,目前差不多有十四萬人左右,足足增長了一倍,勉強算是恢復了幾分元氣。

  不過由于城池殘破,民居只能分布在朱雀大街兩側,房屋也比較低矮,看著毫無通都大邑的模樣。

  唯一好點的署衙,官衙等,則位于興慶宮周圍。

  這種分布模式,就是張昭認為問題很大的原因。

  因為大量的殘垣斷壁和長條形分布的民居,導致長安城的城防形同虛設。

  目前晉昌軍是采用在城內修筑堡寨,結合一部分尚可使用的城墻,輔以柵欄和鹿角等設備,來完成防守的。

  張昭搖了搖頭,這種程度的城防,只能防御盜賊,不可能防御得了前來進攻大軍。

  不過呢,也還挺符合五代武人的脾氣。兵爺們壓根就不愿守城,擺開陣勢就開打。

  可是要作為國都,那就不好了,甚至就是現在來說,都有些危險,因為孟蜀的威脅,是實實在在的。

  就閻晉在秦州這些年,孟蜀就沒少派人從利州昭武節度使(四川廣元)和山南西道節度使興元府(漢中)滲透關中,百十人的小規模交戰,一直都有發生。

  而張昭從走蜀道的行商處獲悉,孟昶一直在利州和興元府、源州武定軍節度使(陜西洋縣)囤積糧草,精煉士卒。

  加上歷史上,孟蜀就是趁這段時間,拿下過秦、成二州和鳳翔府,算是張昭這邊一個不小的威脅。

  本來張昭曾想修繕一下長安城,但現在回想了一下他從渭州一路南下見到的情況后,張大王很明智的搖了搖頭。

  因為經過漢唐兩朝,特別是唐末長安被焚毀然后修復,然后又被焚毀再修復的幾番拉扯后,整個關中,山頭幾乎全是光禿禿的,已經幾乎是再也找不出一點點稍大的木材,來修繕宮殿。

  “大王,裴侍中從靈州來信了。”

  郭天策雖然當上了樞密副使,但還是跟以前一樣,一有空閑,就到張昭身邊來當張昭的貼身侍從。

  聽到郭天策說裴遠來信,張希崇立刻抬頭望天,一副神游外物的表情。

  別人不知道裴遠來信干什么,他張希崇還能不知道?

  那靈州就是個坑,北部黨項諸部問題多多,漢民又少,而且現在草原上沒有強敵,壓根就沒有建功立業的機會。

  管你天大的本事去了靈武,那就等于一頭扎進了泥坑之中,看著是一方大員地位極其重要,但實際上跟發配差不多。

  所以張希崇不用看就知道裴遠是想干什么,定然是想調到關中來,跟著大王一起入中原。

  果然,張昭看完書信,就頭疼的直撓頭。

  裴遠先是回憶了一遍兩人相識的經過,‘捎帶’點出了他的功勞,然后又給張昭一頓吹捧。

  中心意思就是要來關中,就算跟著東進中原沒戲,那鎮守長安也是可以的。

  張昭把眼神往四周一看,凡是覺得自己有可能中招的文臣武將,立刻就像張希崇看齊了。

  陰鷂子低下頭,好像在衣袖上的花紋,是一副名畫。

  曹元忠舉起了不知道在哪找到了一本書,正在翻看。

  閻晉都快把自己縮到陰影里面去了。

  劉再升更絕,他往后挪了一下,還給了蠻熊一個眼色,讓他把自己遮住。

  張昭嘆了口氣,這種時候,必然不會有人愿意到靈武去替代裴遠。

  而且靈武也缺不了裴遠,整合當地黨項等番漢各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般人根本干不了。

  于是張大王看向了張希崇,這老爺子在靈武這么多年,應該夾帶里有一些人,或許可以推薦一個?

  張希崇見張昭目光炯炯的看著他,頓時心里一驚,還以為張昭是想讓他再去靈武,于是趕緊出來進言獻策。

  “大王,裴玉英上書,并不是非要到關中來,而是苦于沒有從龍之功。

  如今蘭州到靈州的水路已經打通,物資戰轉運通暢,不如令裴遠大招戰船,招募水軍,從大河順流而下,取契丹控制的豐州。

  再令折從遠率府麟二州豪酋并大同鎮副總兵吳巒,自府州出擊勝州。

  兩軍匯合之后,再收云州,如此可令契丹人腹背受敵,又能包夾河東。”

  有道理,張昭點了點頭,裴遠應該是如同張希崇所言,是害怕窩在靈武,沒有定鼎新朝的開國之功,于是他轉過頭對著范質說道。

  “著中書省擬旨,命裴遠、折從遠、楊弘信、吳巒等分進合擊,攻打云州以策應關中大軍。”

  “大王英明,不過臣希望大王還能以私人身份去信一封,多多安撫一下裴玉英。”

  張希崇心里長長松了一口氣,對張昭說道。

  也對!確實要再以私人的身份去信一封。

  作為最開始跟隨張昭的中原士人,又為張昭的大業吃盡了苦頭,面對石敬瑭的高官誘惑也沒變心,現在居然不能跟隨張昭出關中定鼎中原,絕對是非常不公平的。

  “玉英在朔方,勞苦功高,若能順大河而下,收豐州、天德軍與振武軍,日后論功行賞,必能名列前茅。”

  一看沒有去靈州的風險了,閻晉立刻就冒了出來。

  “大王,蜀主孟昶最近頻繁將蜀國禁軍調往利州與興元府,我們是不是解決了蜀軍,再東征。”

  張昭都有些無語了,自己這一番崛起,竟然把孟昶這小子的雄心給帶動起來了。

  這小子不坐在床上把后宮當青樓,竟然還想拿下關中。

  “不行!契丹人肆虐中原,興義兵誅禍亂已是箭在弦上。孟蜀何日出兵,尚無準確信息,咱們沒時間等了。”

  聽到張昭這么說,眾人就知道張昭是要先打契丹,再來考慮其余了。

  其實也對,張大王為了獲得大義,可是讓李從益當眾說了北逐契丹者為中原天子了的,勢必不能再等,萬一出了紕漏,那問題就大了。

  陰鷂子也終于不再看袖子了,他在心里長嘆一聲,立刻就發現張昭的目光也看向了他。

  有什么辦法,誰讓他陰鷂子歷來擅長守呢。

  “大王,臣請鎮守秦州,防備蜀軍從階州(武都)北上。”

  “表兄深明大義,有你坐鎮秦州,關中以西無憂也!”張昭對陰鷂子這種精神,大為贊賞。

  不過秦州(天水)只能卡住從階州北上的蜀軍,而對于從興元府(漢中)通過陳倉道和斜谷水(褒斜道)的,就無能為力了。

  劉再升見狀,也主動請纓,他也算得上是張昭這邊,除了陰鷂子以外最善守的將領。

  “臣請率鷹揚、豐安兩鎮三千士兵,鎮守鳳翔府防備蜀軍。”

  張昭更加滿意了,入中原戰契丹得有人去,但是留守的苦活、累活也得有人干不是。

  “兄長就辛苦一下,暫任長安留守,負責支援陰鷂子、劉再升,御蜀軍,安定關中。”

  張大王口中的這個兄長,就是李若柳的長兄李若愚了。

  這位東歸之后,逐漸放棄軍職,變成了鎮守一方的大員。

  “臣不辛苦,愿為大王安定關中。”

  李若泰當然知道張昭的意思,關中還未安定就要東征,必須要留一個信得過還有能力的人鎮守。

  作為張昭大舅哥的他,就是最適合的人。

  “大王,臣有一計,或可拖延一下蜀主進關中之心。”一旁的和凝突然說道。

  “和翁請說。”張昭把手一揮,示意和凝暢所欲言。

  對張昭來說,他不想先打蜀國,那么蜀國出兵越晚,就對他越有利。

  “大王手握大義,逐契丹又是義舉,不如先傳檄孟蜀、南平、錢越等國,號召他們一起舉兵,共擊契丹。

  更可以暗中對蜀主孟昶說,大王準備八月起兵,請蜀主供給糧草器械,約定事成后,以秦、成二州酬謝。”

  “八月出兵?還割秦、成二州?”

  馬殺才有點沒明白這些文士的彎彎繞繞,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和凝老謀深算的一笑,“這一切不過都是為了麻痹蜀主而已。

  孟昶此人,生于富貴之家,長于深宮之中,雖有進取之心,也算仁明之主,但并非馬上天子。

  更兼蜀地富庶,二十年不知兵戈,臣斷定,蜀軍戰心并不堅定。

  我等可以傳檄蜀國,言辭再懇切一些,并索求錢糧器械,與他們約定八月出兵,還肯割讓二州之地。

  蜀國上下定然信以為真,以為關中殘破,我大雍糧草轉運困難,是以不得不有求他們。

  想著八月時間寬裕,蜀國定然有所懈怠,調兵就不會這么急迫。

  若是等到八月,待彼甲兵齊備,我們肯兌現承諾,就可白得秦、成二州,不肯的話,關中空虛,他們也可自取。”

  張昭哈哈一笑,“誰知道我們四月就已經出兵,八月就已經北逐契丹,關中也早已安定。

  孟昶要是還不識趣,某大可先滅蜀,再奪回燕云之地。”

  “那為何只傳檄孟蜀、荊南、錢越呢?不傳書吳唐?”

  郭天策等還是對于中原局勢不太了解,是以才有此問。

  和凝把臉色一肅,對著郭天策一拱手,隨后才看著張昭說道。

  “方今天下諸國,除契丹遼國是我大雍最大對手以外,但吳唐也不可小覷。

  彼輩雖然少鐵騎,士卒也不如北地豪勇,但地廣人稠,甲多糧足,更有水軍縱橫大江。

  我北人不擅舟船,加之中原被契丹蹂躪,以致多有殘破,是以對吳唐萬不可掉以輕心。

  若傳檄于唐主李璟,彼輩本就僭稱大唐宗室,再讓其得到大義,襄、鄧、申、蔡等州就會有危險,更要警惕他們與契丹勾連。”

  這和凝說的,其實還真有道理,張昭模糊記得,歷史上南唐主李璟,就曾經在契丹入中原時,派使臣聯絡過耶律德光,好像還站了幾塊地盤。

  這也成為了后漢、后周兩朝不斷打擊南唐的重要原因。

  其實從歷史上看,若果不是出了個李煜這樣的詩人皇帝,北宋想要平滅南唐,那也不容易,張昭當即從善如流。

  “好!就依和翁之言,傳檄孟蜀、南平、馬楚、錢越諸國,讓他們一同起兵,共逐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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