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寒門仕子 > 第1119章 何懼生死
  海風吹過之處,盡是一片寒意。

  而殷俊和洪濤也是如此。

  他們感覺手腳冰冷,脊背發涼,心里頭也有些悵然若失。

  當然了,真正的原因并非是天氣所致,而是戰況的不如意。

  這艘致遠艦,乃是齊譽當初所贈的私人艦船,雖然其上都是頂階配置,但由于它不是戰爭用途,所以,上面的彈藥只保持在最低的水平。

  若只是應對一些小突發,其存儲還是游刃有余的,若是正式參戰的話,就顯得有些捉襟見肘了。

  還有就是,指揮艦為軍中首腦,基本上用不著沖鋒陷陣。所以,在這次的補給環節中,并沒有刻意地追求滿載。

  就彈藥用盡這事而言,既處情理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而用心觀察的明正天皇,很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絲異常,她通過綜合分析,準確地猜中了后面的謎底。

  其實,扶桑人的彈藥也不多了,但,即使只剩下一發,那也是致命打擊。

  若把戰艦比喻成是猛虎的話,那彈藥就是它的鋒利爪牙,倘若失去了這些要素,猛虎就變成了一只不足為懼的大貓。

  因此,這個意外直接讓戰局出現了反轉。

  扶桑軍因為尚有彈藥而占據了主動,而大奉軍,則因為無力反擊而處在了被動位置。

  你說,這該怎么辦?

  洪濤搖了搖頭,表示沒轍。

  他委實想不出,戰艦在沒有了彈藥之后,還能如何制敵?

  是啊,除了被動挨打之外,還能怎么樣呢?

  殷俊卻有著不同的觀點。

  他在評估了雙方的艦船結構后,評判說道:“扶桑人的艦,全都是木質結構,輕盈有余而堅固不足。反觀咱們的致遠艦,其龍骨全都是由精鋼鑄成,雖然沉重了些,但卻堅實如磐。”

  洪濤聞言奇道:“這又怎樣?”

  殷俊突然語出驚人道:“如果,咱們以最快的速度沖撞過去,你說,誰能笑到最后呢?”

  什么?撞船?

  嘖嘖,真是沒有看出來。

  殷舅舅雖然一介儒生,居然還有著這樣的魄力!

  不過,他的用詞卻有些不太準確。

  兩船相撞,大概率的結果會是同歸于盡,哪存在誰笑到最后的說法?

  別說是鐵龍骨了,就是再加上一層防護鐵皮,也耐不住這等噸位的大沖撞呀!

  折戟沉沙,將是必然。

  故,洪濤斷然地搖頭道:“撞船,乃是同歸于盡的做法,即使有笑,那也是在黃泉路上嘚瑟了。”

  “黃泉路上嘚瑟?確實可以這么說。”殷俊的臉色突然一正,慷慨道:“咱們的彈藥已然用盡,不撞船又能奈何呢?難道,真要灰頭土臉地逃回去嗎?問題是,你想逃也不一定就能逃得掉呀!”

  洪濤忙勸道:“舅舅乃是國家棟梁,犯不著與異族賊子同歸于盡,留得有用之身,豈不是更好?”

  “哈哈……”殷俊暢笑了兩聲,凜然道:“若換做普通敵將,我絕不會這樣自賤,可現在的敵酋卻是明正天皇本人,能拉她同葬大海,絕不是虧本的買賣。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真是好氣魄!

  不愧是俺洪濤的舅舅!

  剛想隨聲附和,但他旋即一想,又不禁愕在了那里。

  洪濤覺得,行軍打仗本是玩命的勾當,所以,隨時都要做好為國捐軀的準備,這一點無可厚非。

  但,他真的不想就這樣死去。

  自己和小彤連理在即,哪舍得棄佳人而去呢?

  連洪濤自己不相信,居然泛起了‘貪生怕死’的感覺,而且還很強烈。

  不過,他在穩定了心神后,便立即恢復了大將軍該有的血性。

  大丈夫者,頭可斷、血可流,豈能畏懼于倭寇之威而茍活于世?

  岳父曾說: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身雖殞,名可垂于竹帛也!

  想到這兒,洪濤忽覺一股滔天豪氣油然而生,生死也看得淡然了。

  是啊,在民族大義面前,個人的得失又算得了什么呢?

  既然趕上了,那就來個殺之而后快吧!

  “今日之事,全憑舅舅決斷,晚輩唯您馬首是瞻。”

  “好!不愧是我華夏的好兒郎!”

  笑了兩聲后,殷俊倏然下令,道:“速速調整方向,對準明正天皇所乘的艦船奮力撞擊,這一回,一定要讓她葬身大海”

  洪濤聞言抱了抱拳,毅然說:“舅舅放心,這次由晚輩親自掌舵,來完成這致命的一擊!”

  ……

  北風習習,寒霜滿天。

  高麗的初冬還是非常寒冷的,直凍得人顫顫巍巍、瑟瑟發抖。

  尤其是在野外露宿,寒氣就顯得更逼人了。

  瓊州軍就是這樣。

  由于來時沒帶棉衣,又不能生火取暖,所以,也只能多取些軟草協助御寒了。

  這天夜里,齊譽熬了好久才勉強睡著,他為了驅逐身上的寒氣,還特地小酌了兩杯。

  但是,由于他不勝酒力,居然感覺有些醺醺然了。

  于迷迷糊糊中,齊大郎徜徉地進入了夢鄉。

  這是一個非常令人陶醉的美夢。

  卻見,紅燭搖搖,杏花疏影,她在那里嫵媚而笑。

  我的好桃兒呀,你真是越來越迷人了。

  那啥,趕緊地做點什么吧,莫要冷落了佳人!

  然,正當齊譽準備施展自己久違的龍招手時,卻見殷桃忽然一個恍惚,登時就變了個形態。

  適才還是一襲紅裙的她,竟然一眨眼間就變成了身披縞素。

  “桃兒,你為何這身打扮?”

  “求夫君為我殷家做主……”

  說罷,那美人便盈盈下拜,看起來可憐楚楚,令人心酸。

  齊譽見狀吃了一驚,一邊將她扶起一邊抱怨地說道:“你我乃是夫妻,何必行此大禮?以后,切莫這樣了……”

  然而,他這一扶,卻是托了一片虛空,最終,啥都沒有觸碰到。

  這是……幻覺嗎?

  齊譽打了個激靈,立即就蘇醒了過來。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開始環顧四下,卻見,哪有佳人的半抹身影?

  唉,原來是一場夢呀!

  正自嘲著,忽聽帳外傳來了斥候的聲音:“稟齊大人,有緊急軍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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