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慶灰溜溜返回御書房,將事情稟告給周縉。
周縉正在氣頭上,擺手讓他去找翰林承旨。
之所以有兩撥人負責書寫圣旨,主要是為了照顧皇帝的臉面,一旦有人拒絕擬旨,皇帝還可以找其他人。
若兩撥人都拒絕擬旨,皇帝便會明白該自我檢討了。
不多時,楊慶又灰溜溜回來稟報,翰林承旨的理由與中書舍人一樣,認為周縉此舉有損大魏顏面,不肯擬旨。
周縉氣的嘴角直抽,本來他已經打消了讓蘇牧黥面的想法,今日蘇牧鬧的這出,讓他又火上心頭,他認為完全是因為蘇牧那張臉生的太好,想給他刺個字上去,省的他到處沾花惹草。
他搖頭一嘆:“又不是不可以洗掉。”
其實黥面可以洗掉,只不過洗掉后會留下淺痕,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來。
周縉略一思忖,點點頭:“刪了這條,讓他們盡快擬旨發去政事堂。”
“遵命。”
楊慶急忙領命離開,找中書舍人擬旨送去政事堂,交給徐濟,徐濟自然不會推辭,直接用了印,隨后將圣旨又還給楊慶。
整個流程正式走完,只用了兩刻鐘不到。
楊慶帶著旨意出宮,到了公主府,見蘇牧不在,將圣旨交給沈云初,又將周縉的話告訴沈云初,隨后邁步出了公主府。
在門口正遇見回來的蘇牧,楊慶幾步走過去笑瞇瞇的道:“駙馬,陛下有口諭。”
“哦。”蘇牧愣一下,問道:“是何口諭。”
楊慶將圣旨內容敘說一遍,接著又道:“陛下本想讓你黥面后再去西北,老奴再三勸說,陛下才改了主意,駙馬可以不必黥面。”
三言兩語間將這份功勞攬了過去。
嘶——
蘇牧深吸一口氣。
充軍西北?
該來的還是來了。
黥面就是在臉上刺字。
蘇牧無語。
有必要這樣糟踐人嗎?
“多謝楊總管。”
“駙馬不必客氣。”楊慶擺擺手,接著又道:“陛下讓你離京后做做樣子,在額上畫上一枚金印。”
見蘇牧表情不太請愿,楊慶又道:“陛下話已經說出去了,總不能食言不是?”
蘇牧只得勉強點頭答應,畫是不可能畫的,離京的時候將臉遮起來總可以了吧!
送走楊慶,蘇牧返回公主府,卻見沈云初雙眼噙淚,一副受氣小媳婦模樣。
她之所以哭了,是因為周縉真的要將蘇牧派去西北,而且已經下了圣旨。
沈云初急了:“夫君這一去要三年,父皇為何會如此狠心!奴家這就進宮去求情。”
蘇牧一把將她拉回來,搖頭道:“罷了!你父皇如此安排,肯定有他的考量,不是表面那么簡單。”
“話雖如此說.......”沈云初話到嘴邊,又咽回,她其實也多少明白一些周縉的想法。
房間內一陣安靜,落針可聞。
沈云初頻頻皺眉,卻又明白,自己攔不住,走到桌前坐下,癟著嘴兒,問道:“夫君許多事沒理清楚,怎能說走就走呢!”
說到底,還是舍不得蘇牧去西北。
蘇牧道:“娘子說的股票的事?”
沈云初微微頷首:“對呀!那么多錢,你走了,奴家豈不是要抓瞎了。”
蘇牧搖搖頭,抬手扶著她的香肩,笑道:“釀酒作坊的股票數量是死的,誰買了多少你又是一清二楚,怎么會抓瞎呢?”
其實以沈云初目前跟蘇牧學到的東西,完全可以將外面那些傻子玩的團團轉,如果她做不到,只能說她的心不夠狠。
蘇牧還是決定臨行前徹底收割一波,囑咐道:“股票共賣出去了五成,今天以二十貫的價格回收了四千余股,明天繼續壓價拋售,邊拋邊買,讓價格一路跌下去,待到合適的價位再快速大批買入。”
“嗯!這些奴家都懂。”
沈云初雖不情愿談這些,卻不得不點頭答應。
蘇牧又道:“我走后,要麻煩娘子費力照看一下精鹽作坊。”
“人家的肚子。”沈云初伸手摸了摸小腹,一臉生無可戀:“你怎么如此狠心呢!”
呃——,蘇牧一拍額頭,思忖片刻,正色道:“我會幫娘子找個幫手來,娘子只需要在公主府里坐鎮指揮便好。”
“何人?”沈云初聞言一怔,話剛問出,猛然反應過來,“是聶云笙?”
她與聶云笙有過幾面之緣,不過接觸很少,交情尚淺。
蘇牧去見聶云笙并沒有瞞著她,但兩人的關系,她依舊不太清楚。
“夫君要納妾?”
她問道。
蘇牧愣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本是想讓聶云笙做外室,沒想到沈云初是公主,兩人身份大變之后,外室顯然不太合適了。
沈云初之前沒少胡亂猜測,此時問出也是使然。
見蘇牧不說話,沈云初輕輕搖了下頭:“奴家不是妒婦,夫君若想納妾奴家自是不好阻攔,可這公主府里怕是不能讓她住進來。”
這話說的模棱兩可,卻又有那么幾分道理,公主府不是蘇牧的地方,無論他想納什么人為妾,她都不可能讓那人住進來。
蘇牧輕輕一嘆:“不說此事,我讓她幫你的忙是因為覺得她足夠聰明,又是女子,平時進出府里更加方便。”
“人生自古有癡情,此情不關風與月。”沈云初皺眉問道:“夫君與她真的不關風月嗎?”
顯然她并不想就此放過。
“不是。”蘇牧心中一急:“娘子剛才還在說不阻攔。”
“怪不得你給她些了那么多首詩詞,原來背著我......”
沈云初聞言眼眶一紅,這下確定了,她捂著嘴兒哭泣起來。
邊哭還邊抱怨。
“蘇放之,你說說,我求你作首詞有多難,你摸摸自己有良心沒?”
“人家大著肚子,你就去外面沾花惹草,觭夢和畫顏不是女人嗎?”
蘇牧一陣頭大,不知如何作答,尷尬道:“只是幾首詩詞而已,娘子何必如此傷心,”
“怎能不傷心,那明月幾時有何等驚艷,你不寫給我,卻寫給她,你還一直說心里有我。”
“還有那首紅藕香殘玉簟秋,你也給了她,你干脆跟她去過好了。”
“你寫給我的只一首,還是想咒我死的那首。”
沈云初淚目含花,對著他發出一連串靈魂拷問。
蘇牧:“......”
仔細一想,還真是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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