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依偎在一起許久，直到外面的天色徹底亮了，雪衣慌忙穿好衣服，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蘇牧跟在后面走出房間，瞬間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襲來，抬頭望天，見空中仍飄著雪花。
他踩著厚厚的積雪走出月亮門，尋到了搭著梯子的院墻處，掃了掃梯子上的積雪，向上攀爬而去。
“咯吱，咯吱。”
慕容云姜和韓妙微踩著積雪緩緩行來。
兩人已披上厚厚的鶴氅。
慕容云姜是一身黑色，韓妙微則是一身白色。
鶴氅是無數雁羽被絲線串起，外面是長羽，內里為短羽，一層層疊起制成的大衣。
披在身上既輕又暖，是此時富貴人家必備的過冬衣物。
兩人來到下面時，蘇牧已然騎在了墻頭上。
慕容云姜很是無語，“姐夫難道不怕危險嗎？”
蘇牧騎在墻頭笑道：“我又不下去，就讓人給我送件衣服過來。”
韓妙微此時手里正抱著一件鶴氅，是二人給蘇牧準備的，只是她有些不好意思開口說話。
隔壁院子里，韓小六正好走出房間，遠遠地看到蘇牧騎在墻頭上，撒丫子跑到墻下，驚道：“姑爺，您這是？”
蘇牧吩咐道：“去給我冬衣來。”
韓小六二話不說往回跑，邊跑邊念叨：“門外的人都走了啊！姑爺為何要爬墻？”
很快韓小六扛來梯子搭在墻頭，將衣服給蘇牧送了上去。
“告訴她們我在這邊吃早飯，讓她們不必等我，還有，我買了些瓷器，記得過來搬回去。”
蘇牧囑咐一句，扶著梯子返回了慕容云姜的院子里。
半個時辰后。
蘇牧在慕容云姜府里吃過早飯，從后門走出，漸漸消失在漫天風雪中。
天亮后，雪漸漸小了，但卻刮起了西北風，密集的雪粒被風吹著打在臉上，刺骨的疼。
街上行人無幾，車轅亦是不多，就連需要早早上職的官員都沒遇到一個。
正常來說，這種天氣，官員是可以休沐不上職的，故此很多官員選擇了翹職，蘇牧只是不知道而已。
他冒著風雪來到皇宮門前。
守門的太監，臉色驚慌，急忙上前道：“駙馬爺啊！這么冷的天，您怎么還來上職。”
蘇牧好奇地問：“天冷了就不用上職？”
“通常來說，可以不上職，您回頭看看，今日哪里有人來啊！”
蘇牧疑惑道：“今后只要下雪就不用上職？”
太監嘿嘿笑道：“那倒不是，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衙門里沒有任何準備，房間里太冷，大人們來了也無法安心做事，明日碳火齊備就好了。”
蘇牧聞言點了點頭，轉身便往回走，行到公主府所在的路口，便轉了進去，他準備去看看妻女。
沈云初此時剛剛起來，正在用早餐，聽到下人稟報蘇牧來了，急忙出來相迎。
蘇牧風塵仆仆地進了院子，站在廊下抖了抖身上的積雪。
沈云初抿唇看著他，抬手將他頸下的系帶解開，幫他把鶴氅取下來，隨手交給了一旁的畫顏。
兩人一起走進房間。
蘇牧看到桌上的早飯，扶了扶沈云初的肩膀，“娘子快去用餐吧！為夫已經吃過了。”
沈云初微微頷了下首，走到桌前坐下繼續用餐。
蘇牧走到坐在一旁的奶娘身邊，彎腰去看正在閉眼酣睡的蘇櫻，伸手想著抱抱她。
奶娘忙道：“駙馬爺身上冰冰涼的，可不能抱她，會生病的。”
蘇牧聞言無奈的搓了搓手，走到桌前坐下，陪著沈云初吃過早飯。
兩人閑聊起了。
“你父皇昨天見過活字了，鉛字印版的事，娘子要催著點才行。”
沈云初點了點頭，嗔目看他，“奴家聽說了，昨天門外來了很多學子，都說要拜入夫君的門墻呢！”
“娘子不用理會他們。”蘇牧搖了搖頭，問道：“聽說周熤最近要大婚，娘子可有聽到眉目？”
沈云初頷了下首：“是楊皇后的外甥女，開國名將許玨的后人，奴家倒是見過一次。”
蘇牧皺眉思忖片刻，問道：“許家可還有人在軍中？”
沈云初點點頭，擺手示意奶娘離開，而后說道：“大魏的皇后人選，都是將門之女，夫君難道沒發現？”
蘇牧點頭道：“就是因為發現了，為夫才有此一問。”
沈云初道：“許家有不少人在上四軍中任職，不過官職都不高，而且周熤妻子的父親許甫，如今是北作坊使，官職只有八品，管的事卻非比尋常。”
北作坊是大魏最大的幾處軍械作坊之一，與之對應的還有一個南作坊。
北作坊使品級雖是末流，手中的權力和油水卻不是普通官職能比擬的。
楊皇后的妹妹嫁給了許甫，且楊皇后的叔叔楊杞是兵部尚書。
南北兵器作坊都屬于兵部管轄，如此一個完整的權力鏈條，便掌握在了楊許兩家手中。
蘇牧道：“這個楊皇后不簡單啊！”
“楊許兩家代代聯姻，經營的勢力主要在兵部和京城上四軍中。”
蘇牧點頭道：“楊家女做了你父皇的皇后，許家女這是準備做下一任皇后啊！”
“是這樣，楊家支持許家和魯國公府結親，又一力促使父皇過繼了周熤為子。”
“所以這是你父皇為了維持局面做出的讓步？”
沈云初頷了下首：“據說父皇很不喜歡楊皇后，之所以沒有廢掉她，應該是忌憚楊家在朝中過于勢大，不想內部生亂吧！”
蘇牧點了點頭，陷入深思。
周家奪取江山時，太祖身邊有十余名開國大將，這些人基本都得到了善終，后代也多被歷任皇帝賜予官職，官職雖都不大，但這些人的后代大多枝繁葉茂，人數非常多，聚攏起來是一股不小的勢力。
周縉想維持大魏的船不翻，就只能從中做出部分妥協，比如楊皇后，明顯是將門一起推出來的代表人物，他就算不喜歡，也只能接受。
同時他也需要這些將門替他保駕護航。
楊皇后的親兄弟不能入朝為官，楊杞這個叔叔卻不在此列，他當了許多年兵部尚書，至今仍在位上，說明周縉不敢輕易去觸動將門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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