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靈雁點點頭,幫兩人倒好酒,回了座位。
兩個女人同時端起酒盞,輕輕嗅了嗅,礙于是在做客,遂又放回了桌上。
許晴雙目乜斜,似是還在記恨白天那一巴掌,她好奇地望向蘇牧。
“姐夫今天去了哪里?”
“咳——”陳靈雁輕咳一聲,端起酒盞,對著王滔滔示意了下。
王滔滔端起酒盞,同她對飲了一小口。
蘇牧尷尬地摸了摸鼻尖,“回甜水巷看了看宅子,免得招了賊人還不知道。”
“哦。”許晴好奇的了哦了聲,斜睨他一眼,“真的么?”
蘇牧笑了笑,“當然是真的。”
許晴回瞪一眼,貝齒輕咬:哼!你就睜著眼說瞎話吧!
她當然知道他滿口謊言,但她此時偏偏不好拆除他,只能陪他演戲。
望見男人得意的目光,許晴心中恨恨,她離開時說要跟陳靈雁告狀,也只是說說而已,卻是不敢真的將事情告訴陳靈雁。
漫不說告訴陳靈雁了,就是王滔滔她也不敢告訴。
蘇牧便是算準了她不敢說出去,才敢理直氣壯地扯謊。
......
“他,我要被他氣死了。”
吃過晚飯,許晴來到柳府廂房里,氣急敗壞地跺著腳。
剛才四個人都是喝得微醺,王滔滔來了興致,獨自一個人去了花園里散步。
許晴由于心中有事,提不起興趣跟過去。
故此,她先回了廂房。
兩人走后,蘇牧對著陳靈雁,好奇道:“她們怎么又來了?”
“說是心情不好,過來散散心。”
陳靈雁搖了下頭,今晚她陪著喝了不少酒,醉的舌頭都有些捋不直了。
“不能喝就少喝點。”蘇牧對一旁丫鬟道:“服侍夫人沐浴。”
丫鬟急忙上前,攙扶著陳靈雁去了耳房。
蘇牧又拍拍黃蘭惠和段櫻兒的肩膀,“你們也去,幫忙照顧一下,免得方芹一個人應付不來。”
黃蘭惠和段櫻兒聞言急匆匆追了出去。
蘇牧回到寢室,將寫好的試題放倒書架上,溜溜達達來到了后花園中。
馬上秋收,又要舉行殿試,睦州方家又生了這么檔子事,還真是麻煩不斷啊!
蘇牧漫步在長滿青苔的小路上,口中輕吟:“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吾何人哉?”
“咦——”
忽然迎面傳來一個女聲。
“不應該是,‘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嗎?姐夫為何讀成‘吾何人哉’呢?”
“此何人哉:這是個什么樣的人。”
“吾何人哉:我是個什么樣的人。”
“姐夫是在問自己嗎?”
王滔滔邊走邊道,緩緩來到近前。
皓月當空,滿地灑滿了清冷月光。
望著月色下,朦朧美人,蘇牧輕輕頷了下首,“只是隨口一改。”
王滔滔略略沉吟,眼中精光一輪,“姐夫這樣改,也挺有趣。”
“有趣嗎?”蘇牧搖搖頭,邁步向前走去,口中輕吟:“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嗚呼哀哉!”
王滔滔噗嗤一笑,他又給改了,真是有趣的一個人。
她不知道的是,當一個人覺得另一個人有趣時,那么很可能是喜歡上了這個人,會在意對方的一切。
不管他說什么,做什么,都會希望他能夠跟你說,并且試圖跟他保持一致。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也很有趣!
王滔滔邁步跟了上去,“姐夫可是心情不好?”
“試問閑都幾許......”蘇牧喝的微醺,詩性大發,話一出口,便發現了不對。
此句出自宋代賀鑄的青玉案,原文是,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錦瑟華年誰與度。月橋花院,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飛云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試問閑情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蘇牧本想將后面一段吟出來,顯示一下自己的才華,沒成想這首詞并不應景。
滿城風絮,梅子黃時,講的是夏季,而今已經是秋天了。
抄詩裝逼不應景,是要丟大人的。
“試問閑情都幾許......?”王滔滔嬌軀一顫,目光幽幽望著蘇牧,自語道:“恁好的詞,姐夫為何不將全首詞吟出呢?”
說著她卻是回頭望了眼,漆黑的花園小路。
蘇牧此時已經清醒了幾分,他深吸了口氣,“偶然所得,只一句,后面沒有了。”
說罷邁步。
王滔滔抿了下唇,跟在一旁,緩步前行。
試問閑情都幾許......
男人說沒有了,她卻不死心,絞盡腦汁想著,如何依托此句做一首詞出來。
兩人走出十余丈,王滔滔感覺有些冷意,抬頭望了望天色,忽然道:“姐夫,我有了。”
蘇牧愕然一怔,好奇地望向王滔滔。
月亮高懸在深空,月光在叢樹間彌漫開,撒到兩人身上,依稀可看到她那俊美面龐。
“吟來聽聽。”
蘇牧溫和的聲音傳來。
王滔滔輕輕抿唇,張口吟道:“如此相逢何處好,莫教輕別又分行,幾人惆悵惜流光,試問閑情都數盡,只余明月與清霜,夜深風露冷衣裳。”
“哦。”蘇牧好奇地哦了一聲,“王姑娘喜歡浣溪沙?”
這首詞是依照浣溪沙的詞牌做出來的,讀起來朗朗上口,以王滔滔的年紀能做出這等詞,可以說明她絕對有寫詞的天賦。
王滔滔眨眨眼,望著看不太清的臉孔,問道:“姐夫覺得這首詞做得可以嗎?”
“很好。”蘇牧點點頭,“如此相逢何處好,莫教輕別又分行.......”
忽然他的聲音一頓,好奇地看向王滔滔,“王姑娘這詞......似乎有些應景。”
王滔滔心中一驚,暗道糟糕。
可不是嘛!
如此相逢何處好,說得不正是兩人在花園里相遇。
莫教輕別又分行,本就不相關的兩個人,很少有單獨交集的機會,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何時。
幾人惆悵惜流光,自然是珍惜這難得的相遇。
‘試問閑情都數盡,只余明月與清霜,夜深風露冷衣裳。’
就更好理解了,兩人因為這句話開交談,進而來到花園深處,站在明月下,與霜露為伴。
夜深了,她感到有些冷,不由自主的裹了裹身上的衣裳。
這首詞寫的就是王滔滔自己的心事。
偏偏她將詞當著男人的面吟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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