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掌柜看出了她眼中透露出來的厭惡，不由的有些惱怒。
“換作是你，你不會殺么？人都是自私的，你也不例外。”
“當然，我沒有經歷過你的經歷，也沒有做過你的決定，我無法涉身處地的去理解你，但是，為了守護自己的利益而去謀害他人性命的行為，不管是律例還是道德，都是不允許的。”
“不允許又如何？”陳掌柜笑著一字一句，“我還不是活到了現在？而你，即將為你所守護的正義而死。”
白柒柒嘆了一口氣，攥緊的拳頭，緊了又松，她告訴自己，還沒有到攤牌的時候，還要繼續聽下去。
“那就繼續吧，我聽完你藏在心里的秘密，也好沒有遺憾的赴死。”
“那就繼續吧。”陳掌柜想了想，“既然她不想放過我，我自然也不會放過她，所以我在她仇恨的目光下，連太子的叮囑都顧不上，直接用隨身攜帶的刀子，刺進了她的心口，那一下，大概是疼到了骨子里，她渾身都在顫抖，冷色涮的一下就白了，前一秒還在寧死不屈的她，這一秒已然疼成了軟骨頭，她說‘別殺我’，我只能用憐憫的眼神看著她，告訴她太遲了。”
白柒柒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可話到了嘴邊，卻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凝重的氣氛，壓抑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我一直都記得，她死死拽住我袍擺的樣子，嘴角不停的滲出鮮血，眼淚不停的流，指尖哆哆嗦嗦的，仿佛下一秒就會松開一頭裁倒，可她不想死，愣著忍受著那鉆心的疼痛，堅持了一個多時辰，直到血流盡了，她才不甘心的閉上眼睛。”
“行了，你不用描述的這么詳細。”白柒柒打斷陳掌柜的話，這是她第一次不想聽到兇手自白的作案細節。
“那事情到這里，便結束了，你也要結束了。”陳掌柜被她打斷，一下子就失去了再說下去的興致。
他朝白柒柒逼近了一步，手指即將觸到她的衣襟。
白柒柒知道，他是想動手了。
可她還沒有打聽到宗靈最后的下落，不管是生是死，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唯有如此，才能說服被滅世誤導的宗丞相。
“等一下。”
陳掌柜停下動手的動作。
白柒柒抿抿唇，“你不說完整，我死不瞑目。”
“你為什么一定要聽宗靈的最后歸屬？”陳掌柜有些不耐。
“有始有終，不是么？”白柒柒看著他的眼睛，“你不是也一直因為這個秘密堵在心里而不快么？你難道就不想與我這個將死之人，說一說宗靈的下落？”
“也是。”陳掌柜破天荒的贊同了她的意見，“宗靈死后，太子來了，見我將宗靈殺死，他差一點也要將我殺死在當場，是她……她恰好趕了過來，用幫太子打探宗老爺的消息為由，將我保了下來，太子走后，她哭了許久，對于宗靈，她也是喜歡的，畢竟是從她身上掉下去的一塊肉，待她哭干了眼淚，我們才找了一處有山有水的好地方，將宗靈埋在了那里，那個地方……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梅林，一到冬天，梅花就會開滿整個山頭，在那些梅樹間，最高最大的那棵梅樹，便是我們替宗靈挑選的最后歸宿。”
“梅林？”白柒柒知道這個地方，原主還在世的時候，每逢冬天都會去那里賞雪。
沒想到，年年熱鬧至極的地方，竟然埋著一個幾歲大的小女孩。
“現在，你可以毫無遺憾的死了吧？”陳掌柜的眼神一變，一只手按在木窗上，另一只手，狠狠的朝著白柒柒的心口推去。
白柒柒這會子后背抵在窗臺邊緣，只需要一股大力推動，她勢必會后仰著從窗戶墜落下去。
事態緊急。
白柒柒卻詭異的揚起了唇，連閃躲的意思都沒有，就那樣站在原地，看著動手的陳掌柜。
“我想，該死的人應該是你吧？”
“你……”
陳掌柜這會子看到了她臉上的表情，她唇角那個上揚的弧度，令他的心鍍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
他的手還沒有觸及到白柒柒。
他的后衣領子，已然被一個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哪里出現的青衣人，大力的揪住，那人不過輕輕一甩，他整個人便被甩飛了出去，嘭的一聲撞上屋子里的成衣架，成衣架被他撞得散了架，木頭枝架噼里啪啦的掉落下來，一根根全都砸在了他的身上。
他顧不上身體上的疼痛，撥開壓在身上的木頭支架后，急忙朝白柒柒看過去。
只見數名暗衛，齊刷刷的護在她的身前。
他這才反應過來，是啊，她是太子喜歡的女人，是那三個金貴孩子的生母，太子怎么可能不派一些人跟在她的身邊？
只有他蠢蠢的以為她是單獨來問話的，還蠢蠢的將一切都說給了她聽。
“白柒柒……”他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仿佛在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白柒柒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用低啞的嗓音朝暗衛吩咐，“去兩人將他制住跟我走，記住別讓他死了，再去兩人根據他說的，到梅林找到那棵最大最高的樹，將宗靈的尸骨挖出來，記住，只是挖開封土，尸骨別動，我會過去親自收殮的。”
“是。”
很快。兩名暗衛離開衣坊。
兩名暗衛押住陳掌柜，跟在白柒柒的身后下了樓。
衣坊里的客人與店伙計，自然注意到了他們。
在他們出聲尋問之前，暗衛果斷的將太子府的腰牌拿出來，一屋子的人，瞬間啞了下去，一個個低垂下頭，不敢再多看一眼。
走出衣坊。
正巧躲穆千千的宗禹折返了回來，他看看白柒柒，又看看陳掌柜，再看看最后面，確定沒有穆千千的身影后，他才拍著胸脯，后怕的吐出一口濁氣，“嚇死我了，幸好她沒有死纏爛打，事情都辦妥了？”
白柒柒點點頭，“妥了，先去你家，找你爹交涉去。”
說完，她快步走向馬車。
宗禹也邁步跟了上來，一邊走，一邊忍不住的打聽，“師父，我那個庶妹，可知道她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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