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柒柒目送軟軟消失在視野后，這才招呼眾人回錦衣司。
錦衣司經過白一孟那件事后，已經重新修繕了一遍，恢復正常辦公。
毒師被帶去了最嚴密的地牢。
將他鎖住的時候，他沒有叫喊也沒有掙扎，整個過程安靜的幾乎不像是他。
李氏沒有跟著下來。
整個地牢內，只有白柒柒與幾名暗衛。
在白柒柒問話之前，毒師搶先問了一句，“我想做得比別人更好，這錯了么？”
白柒柒看著他，“你想成為比別人更好的人，這件事本身沒有對錯，可你不該將你的目標，凌駕在別人的生死之上，你用錯了方式，所以才會錯了。”
毒師垂著頭，散落下來的頭發，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
沒有人看見，他的嘴唇在輕輕的哆嗦，似乎在拼命隱忍著某種情緒。
“說吧，滅世在哪？”白柒柒直接切入正題。
然而，毒師并沒有要回答她問題的打算，他抬起頭后，又問了另一個問題，“李氏的心里到底有沒有我？”
白柒柒想了想，耐著性子道，“在我看來，她心里是有你的，所以才會希望你懸崖勒馬，希望成為阻止你一錯再錯的那個人，她希望你好，不是心里有你，那是什么？心里沒有你的人，才不會管你是好是壞，是對是錯。”
毒師先是品了品她的話，隨后突然笑了起來，笑聲由小變大，由壓抑變得張揚，最后是放肆的大笑。
“李氏心里有我，我終究還是勝過了塵曲，他一輩子都活在舒簡瑤的欺騙之中，而我，我是活在李氏的在意之中，我贏了……贏了！”
白柒柒由著他笑。
不過短短數十息，他的笑慢慢又變成了哭，“贏了又如何？贏了又如何？我贏了塵曲，卻要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從此再也見不到李氏，再也摸不到藥材，贏了又能如何？”
白柒柒嘆了一口氣，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呢？
因為執念，毒師幾乎錯過了人生中遇到的所有風景。
現在想回頭了，可哪里還有回頭的路？
就算有，那些風景又怎么可能還在原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
毒師終于止住了哭腔。
不等白柒柒開口，他自己一五一十的交待了起來，“滅世的藏身地有很多，但我并不知道所有的，若我要見他，會先在京中留下記號，等著他派人來與我接頭，告知我他的位置在哪里，他很謹慎，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停留太久，所以你想要從我嘴里知道他的具體落腳地，這很難，就連我自己都不確定，下一秒他會出現在哪里。”
白柒柒咬了咬唇，手指用力的在桌面上點了一下，“就沒有別的辦法么？”
“沒有。”毒師很干脆的給了她答案，“現在，我被抓的消息，應該也傳到了他的耳朵里，就算我在城中留下記號，他也不會再派人來與我接頭了，從我踏入錦衣司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經是棄子了。”
白柒柒早已想到了這一點，但真的從毒師的嘴里聽到，仍舊還是會有一些小失落。
好不容易才抓到的人，卻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提供不了。
“不過……”毒師停頓了一下，見白柒柒的眼睛重新亮了起來，他才斟酌著道，“你應該知道，軟軟與小無憂對他的作用很大，但前提是，有我在才能成事，如今我進了錦衣司，他就算將軟軟與小無憂再次抓去也無用，而你不同，你腦子里的東西，白一孟都交待過了，只要得到你腦子里的東西，滅世的能力便會提高一大截，只要你設計一出好戲，讓他覺得既不是陷阱，又能有機會將你帶走，那他肯定不會錯過機會。”
白柒柒沉思了好一會才開口，“你有什么好的建議？”
“險中求勝。”毒師給出了這四個字。
“險中求勝……”白柒柒呢喃了一遍，這四個字說起來簡單，可做起來卻比登天還難。
“別忘了你們的皇帝與滅世之間，是有聯系的，只要在皇帝發難時，太子別那般強硬，而他落入下風后，滅世自然會覺得機會到了。”
白柒柒從的眼神從迷茫到透亮，她贊賞的看著毒師，“你不愧是待在他身邊最久的人，還是你了解他，無論如何，多謝了。”
“太子妃。”毒師見她要走，急忙喊住她，“小無憂服用了我配置的藥，無法再停下來了，只能繼續。”
白柒柒皺了下眉，“如果停下來會如何？”
“會遭到藥性反噬，死路一條。”
白柒柒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把涌上來的情緒重新壓下，“如果繼續呢？”
“熬過去了體質會改善變強，熬不過去也會死。”
白柒柒攥緊了拳頭，用力的砸在桌面，“所以我沒有選擇了是么？”
毒師被她臉上凌厲的表情震住，好半晌才點點頭，“對不起。”
白柒柒起身離開，心里心心念念的都是小無憂。
從地牢上來。
她一眼就看到了特意等著自己的李氏。
李氏在抓捕毒師的事上出了不小的力，所以她在錦衣司內，無人阻攔。
見到白柒柒，李氏連忙上前，嚅囁了半晌才怯怯的問出一句，“我能不能去看看他？我保證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看他，跟他說說話，可以么？”
白柒柒笑了笑，“自然是可以的。”
說到這里，她招來一名暗衛，吩咐暗衛陪著李氏下去。
在李氏離開之前，她又將其拉住，叮囑道，“你見完他后，若是想在太子府做事，可以來太子府尋我。”
李氏感激的搖搖頭，“我還是喜歡磨豆腐賣豆腐，多謝娘娘的好意，或許，若他有幸不死，只是被驅逐流放，我會跟著他一起，不管他去哪里，我都會跟去哪里。”
白柒柒不再說話，目送李氏與暗衛離開。
李氏下到地牢，見到鎖在鐵鏈上的毒師。
她還沒有說話，眼淚便簌簌的往下落。
毒師自然也見到了她，想到方才醒悟過來的道理，他那雙陰寒的眼睛，霎時平和了數分，“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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