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蘇懷臣不幫承恩伯府,他也不能幫顧大老爺和承恩伯府三老爺爭國子監祭酒一職,顧老太爺為人正直,寧折不饒的性子,沒少在朝堂上得罪人,有蘇懷臣相助,顧大老爺也未必爭得到那位置,再加上謀位置,怎么也要找幾個人幫著說好話,增加勝算,以顧家如今的家底……
顧大老爺不是不動那份心思,是不敢動,動不起。
蘇月沒再勸,她要找她爹,或者蕭承易,不需要顧家同意。
顧老夫人靠著大迎枕,臉色憔悴,丫鬟端藥來,蘇月接過藥碗,喂顧老夫人吃藥,吃完了,將藥碗放下。
蘇月看著顧老夫人道,“外祖母,我給你把個脈吧。”
顧老夫人以為蘇月是想看看病了的脈象和正常有什么區別,只笑了笑,沒起疑,還很配合。
蘇月把了好一會兒,才把手松開,沒開藥方子,顧家看著她長大的,沒膽子給顧老夫人吃她開的藥,蘇月道,“一笑堂李大夫的醫術不錯,回頭我請他來給外祖母瞧瞧。”
顧老夫人笑道,“外祖母已經看過大夫了,就別再麻煩人家李大夫了。”
……她就應該直接找李大夫來的,用不著多提一句。
蘇月陪顧老夫人說話,然后問道,“外祖父呢,不在府里?”
提到顧老太爺,顧老夫人就忍不住搖頭,失笑道,“這幾天下雨可是把你外祖父憋壞了……”
蘇月問道,“外祖父怎么了?”
顧老夫人道,“你外祖父最是喜歡前朝道玄居士的畫,聽說葉老太傅得了一幅,恨不得立刻馬上就去欣賞,當時天色晚了,叫我給攔下了,你外祖父準備第二天去,誰想當天夜里就下起了暴雨,這幾日你外祖父是天天站著回廊上盼雨停,這不,雨一停,就火急火燎的趕去葉老太傅府上了。”
顧家的捉襟見肘,一半是不善鉆營,另一半是顧老太爺喜歡字畫,這可是個挺燒錢的愛好。
顧大太太笑道,“老太爺平常去葉老太傅府上,沒有半天都回不來,又是去欣賞道玄居士的畫,估計午飯是不會回來吃了。”
顧老夫人笑的憔悴的臉色都有了幾分氣色,她道,“能回來吃晚飯就算不錯了,少不得要磨的人葉老太傅同意把畫借給他臨摹才會依依不舍的回來。”
蘇月沒想到自家外祖父竟然癡迷畫到這地步,回頭得尋一幅讓外祖父高興高興,窗外樹上,趙七也覺得自家爺有了討好顧老太爺的方向了,然而下一秒,趙七聽到芍藥說的話,就替自家王爺默哀了。
顧老太爺喜歡道玄居士的畫,他之前也有一幅,珍藏了十幾年,顧大老爺想看他都舍不得給,可蘇月出嫁的時候,顧老太爺把那幅畫給蘇月做了添妝,這會兒還在侯府庫房里收著。
蘇月知道顧老太爺疼她疼到沒話說,沒想到疼到這地步,是啊,外祖父為了她連命都能不要,何況一幅畫。
趙七還想自家爺尋道玄居士的畫孝敬顧老太爺,顧老太爺把王妃看的比畫重要的多,這條路還沒開始走,就知道行不通了。
蘇月心底暖洋洋的,顧家的疼愛,她實在無以為報,國子監祭酒一職,她一定幫忙拿到,還要那幅畫,她知道顧家是怕她這個明王妃沒有拿的出手的畫,怕被笑話,給她撐面子用的,但如今的她,不需要了,她有自己的底氣。
蘇月打定主意,回去就把畫找出來,送來給外祖父。
這時候,顧桐顧櫻知道蘇月來了,來找蘇月,姐妹三人就在屋子里說話,逗的顧老夫人不時發笑,精神頭都足了幾分。
正說笑呢,外面進來一穿碧色裙裳的丫鬟,上前稟告道,“街上在傳晉王府出事了,說是這兩日狂風亂作,刮的屋頂上的瓦片掉落,砸到了路過的晉王世子,晉王世子到現在都還昏迷不醒……”
“啊,晉王世子也太倒霉了些吧?”顧櫻同情道。
顧桐道,“我聽說皇上有意讓晉王世子迎娶北涼公主……”
她話沒說完,就被顧大太太用眼神扼住了,這話接著顧櫻的話說,怎么聽都像是懷疑晉王世子是為了不娶北涼公主故意為之,身為臣子,理應為君分憂,這話要傳到皇上耳中,必然震怒。
蘇月忍不住嘴角抽了下,都說一不可再,再不可三,先是三皇子摔斷胳膊,再是二皇子嚇的連毀容都不敢治了,現在晉王世子被砸暈,要不是下了這場暴雨,北涼公主估計這會兒都已經進京了,結果朝廷連讓誰迎娶和親公主都還沒定下,他們用這樣的方式拒婚,皇上一定很生氣,下一個被選定和親的人再出幺蛾子,皇上估計想砍人了。
蘇月好奇,顧桐也一樣,“晉王世子看來是娶不了北涼公主了,不知道最后是誰娶?”
顧櫻脫口道,“希望是明王。”
蘇月,“……”
芍藥,“……”
芍藥臉都憋紫了。
她知道表姑娘是氣不過明王欺負她家姑娘,可明王要娶北涼公主了,她家姑娘怎么辦啊。
不過這只是表姑娘希望而已,明王連先皇都敢忤逆,沒人能摁著他娶北涼公主,不用擔心。
顧老夫人有些乏了,不打擾她休息,蘇月就起身告辭,“外祖母,我今兒就先回去了,等過兩日我再來看您和外祖父。”
顧大太太道,“吃了午飯再回去吧。”
顧桐顧櫻也極力挽留,但蘇月執意要回去,她們也只能送蘇月出門了。
蘇月剛走到顧府大門口,就看到一頂青色軟轎抬過來,顧桐見了道,“是祖父回來了。”
蘇月也認得那是顧老太爺慣常做的轎子,但轎子停下來,顧老太爺卻半天沒出來。
蘇月眉頭攏起,不是說外祖父不會回府吃午飯嗎,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再見小廝喊了好幾聲,也不見回應,蘇月心下閃過一抹不安,她趕緊下臺階,就在她走到軟轎邊時,轎簾掀開了,顧老太爺走了出來。
見到蘇月,顧老太爺詫異道,“月兒?”
蘇月道,“外祖父遲遲不出轎子,我還以為外祖父身體不舒服呢。”
顧老太爺搖頭,“外祖父沒事。”
雖然說沒事,但臉色和神情都不是很好,一看就有事的樣子。
要顧老太爺早一點回府,蘇月都留下吃午飯了,既然走到大門口了,她就不折回去了。
趙七趕馬車過來,蘇月望著顧家管事道,“我的小廝把腳崴了,不便趕馬車,找個小廝送我回去。”
這么點小事,顧家管事趕緊照辦。
趙七,“……???”
一臉懵。
他哪里崴腳了?
王妃就這么睜著眼睛說瞎話,竟然沒一個懷疑的。
不過趙七知道,蘇月肯定是有事交給他去辦。
蘇月上馬車時,低聲交代趙七道,“幫我看看,我外祖父出什么事了。”
趙七應下。
小廝趕馬車,送蘇月離開,不過沒出顧家所在的街,趙七就回來了。
他崴腳不疼了,就不需要顧家小廝幫著趕馬車了,顧家小廝不放心道,“真的不需要了?”
芍藥遞給小廝五錢銀子,“方才辛苦了。”
看到銀子,小廝眼睛都亮了起來,就趕這點路,哪里辛苦啊,趕緊接了賞錢,道謝然后回顧家。
趙七坐到車轅上,蘇月掀開車簾問道,“可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趙七欲言又止。
蘇月道,“有話直說。”
趙七道,“顧老太爺心心念念盼了幾日想看的,葉老太傅得到的前朝道玄居士的畫作,正是顧老太爺送給王妃的陪嫁。”
蘇月震驚,然后看向芍藥,“我把那幅畫送人了?”
芍藥也是一臉吃驚,搖頭,“沒有啊。”
蘇月的臉瞬間陰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