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有五張詩稿。
水溶穩坐如山,楊清臣與朱全忠則是有些焦急,想要看看這五張詩稿。
“喂...”
吳發揚了揚手中詩稿:“小水,該給銀子了。”
本來穩坐如山的水溶,手中的茶盞都差點掉落。
這個莽夫!
“資助這些書生儒生的銀子,小王自然不會小氣。”
水溶掏出銀票,數了三千九百九十兩給了吳發,落落大方的拿起詩稿看了起來。
還挺痛快,本王想要挑你毛病都沒有機會。
小水滑了哈。
這邊朱全忠與楊清臣也要看詩稿,吳發一拍手:“你們的銀子還沒送來,還沒到我之手,所以,你們暫時不能看。”
臉色一黑,朱全忠郁悶的坐了回去,但是嘴里卻說著:“北平王爺乃是一諾千金,我輩不如也。”
楊清臣心里充滿鄙夷:“老朱越來越不要臉,沒看出來老朱,別人越是羞辱他,他越是會夸人,而且還是毫無底線那種,了不得啊,此種人才是最可怕的。”
以后有機會多罵他。
你老朱不行啊,要是老夫嘴巴不是出了問題,你信不信老夫比你還要會奉承?
老夫專業奉承他人四十七年!
屹立朝堂不倒!
撞柱子,咱都能撞出來與眾不同,你老朱會嗎?
楊清臣嘴巴不好使,出了毛病,腦袋也有些不正常起來。
今天,刺激太多,刺激的有些過頭。
老楊快要承受不住。
都是那個該死的莽夫,老夫這是要抽瘋。
“這句妙啊!”
水溶一拍桌子,眉宇間都是贊賞:“不錯,不錯!這句詩足以與古來圣賢皆寂寞媲美了。”
朱全忠與楊清臣更是心里癢癢,想看吧,銀子未到。
想要無視吧,水溶如此夸贊一首詩,想來也不是尋常之作。他們最想看的,還是這是誰做的。是不是,他們早先定下的名額?
現在,身敗名裂了,銀子也花出去了,要是不能培養自己的門生,豈不是白白來了一趟?
哦。
不算白來,名聲沒了,銀子沒了,門生沒了...
啥都沒了。
以后就是孤臣。
很快,水溶看完,將詩稿送到吳發面前:“北平王爺點評吧,小王只是欣賞欣賞。”
嗯,小水還是很懂事的,要是楊清臣與朱全忠也這么懂事,還會落得如此下場?
嘖嘖。
氣節?
傲骨?
現在不也沒了?
要是乖乖聽話,氣節與傲骨,還是依舊存在。
吳發拿起詩稿看了一眼,隨后把兩張放在一邊:“本王也不多說話,本王現在評出前三名。蒙山...”
人群中,高大的蒙山微微一愣,有些不可思議。
他就是一個舉人,他也知道自己寫的詩不好,只是為了發泄一些心中憤懣。
沒想到,被點名了?
有些不可思議。
自從蒙古南下,家人慘死之后,蒙山對于生活,就失去了希望,是以他才會自暴自棄,科舉都沒有怎么用心。
家人一個個不存,唯我活于世上,還有什么意義?
他想過參軍,但是父親的話音猶在耳:“蒙家男兒在世,切記不要從軍,這是祖宗之令!”
為什么祖宗不要后世子孫從軍?
蒙山不解,但是他沒有去多想,祖宗的決定,不可違背。
否則就是背棄祖宗。
“怎么可能?”
吳發威望在這里,但是還是有人發出質疑。
“蒙山的詩稿我看了,不,大家都看了,沒有什么值得欣賞的,毫無價值。”
不解,不滿。
正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是建立在自身基礎上的。
特別是讀書人,都有自己的傲骨,感覺自身才學不錯的,自然認為自己寫的不錯。
他們認為,自己寫的比蒙山的詩好。
但是最終,卻是蒙山被點了名。
吳發微微點頭,看著面前的蒙山,更是想著,怎么把這個蒙山弄到親兵隊伍里面去:“你的詩樸實無華,反映出民間疾苦,雖然不華麗,但是...詩是由心中心境寫出,只有心有感慨,才能出現流傳詩作...”
“諸位...”
吳發掃視面前的進士舉人一眼:“本王不問你們初衷是什么,你們的夢想是什么,本王只知道,本王需要的是什么。”
能夠知道民間疾苦的,能夠為民做主的。
而不是無病呻吟,那種耍華麗辭藻的:“現在,蒙山的詩稿,出現在本王手中,說明你們大部分人,已經認可,所以本王就念一念。”
楊清臣微微皺眉,沒想到會是這個更像是一個武將的舉子,拿到了前三名中的一個名額,現在,三個名額少了仨。
朱敨已經離去,現在只剩下榜眼與探花了。
如果榜眼與探花,不能拿到前三名,其不會被人質疑?
才學不如舉人?
縱然數十年前,也不是沒有舉人才子宴上,拿到名次,從而成為賢臣。畢竟那是數十年前,數十年后的今天,已經與數十年前不同。
水溶微微點頭,蒙山的詩他看了,樸實無華,卻言真意切。
吳發輕聲念道:“餓殍滿于野,屠刀揚于后。前有昏庸阻,蒙古殺人頭。我本志于朝,神京已是秋。哀嚎何人顧,餓煮人肉粥。”
房內寂靜無聲,這首詩...太直白!
甚至大逆不道!
要殺頭的!
這是嘲諷滿朝文武,甚至皇帝都被嘲諷。
皇帝無能,北疆失守。
朝臣無能,昏庸之官,不去解救難民,反而阻止難民南下,進入安全之地。
為何這么做?
都是為了自身政績。
地方官需要的是,自己的治下歌舞升平。歌舞升平無人做到,他們想辦法,用盡手段也要做到。
要是災民進入自己治下,到時候不僅僅要安撫、解決吃住。
這是需要承受極大的壓力的,所以干脆直接阻路。
去別的地方禍害其他地方官吧,不要到本官這里來。
本官為了升遷,努力這么多年,你們一來...本官就全無希望。
這些,大家都懂,也有人親眼見過。
蒙山,就是其中之一。
漫山遍野哀嚎聲,被蒙古騎兵威脅下的無力吶喊聲誰理會?
人們餓的都已經易子相食...
無人幫助他們!
吳發掃視這些進士、舉人一眼:“你們不敢說,或者你們沒有見。天下已如此,誰能是青天?”
“趙煜。”
吳發喊了一個名字。
又是一個舉人站了出來,吳發有些意外,這個舉子,就是之前吳發,提醒他的舉子,當時這個舉子,已經放棄作詩。
這次,無人再吭聲。
楊清臣于朱全忠對視一眼,微微一嘆。看了一眼手中拿著詩稿,呆立一旁的榜眼與探花,微微搖頭。
沒用的。
吳發所需要的,是務實。
華麗辭藻,他不喜歡,也未必看得懂。
“在!”
趙煜拱手行禮,站在蒙山身邊。
吳發頗為欣賞,笑道:“方才小水王爺,夸贊你的詩好,可以與古來圣賢皆寂寞媲美,我看也差不多。”
水溶微笑飲茶,笑而不語。
趙煜微微有些羞赧:“要不是王爺提醒,我就放棄了。”
一開始以為,就算是寫得再好,也是無出頭之日,是以干脆不寫。
要不是吳發提醒,他就放棄,不再競爭。是以,他才會有感激的目光。
“嘖嘖...本王就念一念。”
吳發朗聲道:“肉糜野菜腹中填,疾苦向來無人言。圣賢之心不寂寞,自有我輩做青天。”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