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親兵懷中接過一雙兒女,吳發發現小太監已經在宮門外等他。
“公公,我們進去吧。”
吳發率先向宮內走去,看著抱著兩個孩子進宮的吳發,小太監震驚了。
剛才北平王直接將大晉朝堂之上,六部尚書、五軍大都督、內閣大臣威脅了一遍?
最后兵部尚書跪地求饒?
我的天...
北平王還是那個北平王,簡直就是無法無天,什么都不怕。
再有,陛下召見,你帶著兩個孩子進宮做什么?
“王爺...您帶著兩個孩子不方便,奴婢幫您叫兩個宮女照看吧。”
作為大臣,怎么隨便就這樣帶著兩個乳臭未干的孩子入宮的?
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小太監與吳發算是有些熟,怕吳發因此,而犯下過錯。所以,決定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幫助一下北平王。
“多謝公公。”
吳發咧了咧嘴,毫不在意的說道:“沒有辦法,本王王妃有事忙,本王只好親自照看兒女了。”
啥?
王妃忙?
王爺照看兒女?
這...
神京城勛貴那么多,沒聽說過哪個王妃親自照看孩子的,沒有哪個王爺,親自照看兒女的。
北平王還真是特立獨行啊。
“放心吧。”
小太監終究還是為了他老吳著想,老吳自然領情:“公公宮外家人可在神京城?”
小太監先是一愣,隨后心中一喜:“多謝王爺掛懷,奴婢父母健在,弟弟妹妹尚年幼,就在外城七六巷...”
北平王很明顯是要幫助他,小太監自然渴望自己的家人得到照顧。
他品階太低,入宮每兩年,也沒有多少銀子改善家里,還要孝敬宮中的大太監,尋求宮中庇佑,所以,家里父母弟弟妹妹生計有些艱難。
家里的事情,他也是有心幫助,但是皇宮之中生存更難。
一個不小心,就是尸骨無存!
只有皇宮中站穩腳,才能獲得更大的能耐,去幫助自己的家人。
對于家人,小太監也是愧疚的。
“哦...”
吳發也沒多說,這個小太監不錯,吳發決定幫幫他。
這是對于小太監幫助他的回報,而吳發并不是故意博取小太監好感。
御書房內。
慶元帝正在等待吳發,隨手拿起一本書看。
宮外的事情,自然瞞不住慶元帝這個皇帝,慶元帝無奈搖頭:“這個莽夫...能讓神京城內的勛貴官宦都怕都恨的,也就只有這莽夫能做得到。”
正在想著,就看到吳發抱著吳極吳瑾進入了御書房。
隨著吳發進入御書房,慶元帝的雙眼落在了吳瑾的身上,慶元帝神情明顯有些恍惚。
子肖母,女隨父。
大多數情況下,除非少數基因強大的個例之外,一般兒子基本像母親的多,女兒像父親的多。
吳發懷中的吳瑾,那時就像是瓷娃娃一樣,這才幾個月大小,已經很漂亮。
吳瑾的相貌,僅僅一眼,慶元帝就看到了趙怡人的影子...還有幾分像他。
僅僅一眼,那種奇妙的,血脈相連的感覺仿佛讓人觸電。
這種情況,慶元帝從未如此清晰的體會過,以前的皇子公主,慶元帝是很少過問的。
正是這種奇妙的感覺,慶元帝內心更喜歡這個女兒。
與趙怡人之間,種種事情拋開,看到吳瑾的剎那,慶元帝內心狠狠一抽,有些疼...有些愧疚,有些難過,有些思念...
看到慶元帝的失態,吳發暗道一聲糟糕,向宮女太監吩咐道:“你們都出去吧。”
皇帝陛下與趙怡人之間的事情,很明顯是不能泄露的。
并且,吳瑾的事情,興許這一輩子,都不能讓外人知道。
太監宮女自然不會聽一個外王的命令,而是看向慶元帝。
慶元帝哪里有心情理會這個,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出去。
太監宮女心中駭然,哪怕是在宮中見慣了大風大浪,見慣了起起伏伏,還是難掩震驚。
北平王一個外王,竟然...如此明目張膽,讓他們這些宮女太監離開御書房,而陛下...竟然沒有生氣,而是完全支持北平王。
這是啥情況?
圣眷正隆,也不能逾越禮制!
北平王,這是究竟多得圣心?
“這是她的女兒?我的女兒?”
慶元帝聲音有些顫抖...往事種種在心頭,他最心愛的女人還是去了,只留下這唯一骨血。而他,竟不敢相認,給予這個女兒一個公主名份。
“是。”
吳發將吳瑾遞給慶元帝。
慶元帝手忙腳亂的,有些不適應的,小心翼翼的抱著吳瑾,似乎害怕自己抱不好,手臂用力有些大,吳瑾原本在吳發懷中呼呼大睡,這會兒突然哭了。
“哇...”
吳瑾這一哭,慶元帝的心都碎了:“她...她哪里不舒服嗎?”
吳發真想學著秦可卿一樣翻白眼,嗯,跟著賈惜春學習一下也行。
皇帝真笨!
當初他第一次抱兒子的時候,也沒有如此笨拙。
想想也是,作為一國之君,作為皇帝,沒有成為皇帝之前,慶元帝與一般的王爺一樣,從來沒有親自照顧孩子。
雖然子女不少,慶元帝哪里有抱孩子的經驗?
興許與自己的皇子們有過親近,但是...絕對沒有今天這樣抱著吳瑾這樣抱過皇子公主:“陛下,你太用力了,看我的...”
吳發抱著吳極:“像我這樣,輕輕拍打后背...”
吳極一雙滴溜溜大眼睛,看著房頂,再看看吳發,感覺這是自己的父王在與自己玩耍一般,咯咯笑了起來。
吳極這一笑,哭著的吳瑾聲音戛然而止,也笑了起來:“咯咯...”
慶元帝送了口氣:“他們兄妹,還挺同步哈,哥哥笑,妹妹也笑...”
這不是一天可以形成的條件反射。
慶元帝忽然皺眉,臉上雖然還有笑,但是...想一想秦可卿是自己的侄女兒,那么秦可卿的孩子應該叫自己外祖父。
自己的女兒...吳極應該叫一聲姨娘的。
現在成了平輩?
“陛下有所不知。”
吳發不知道皇帝內心想什么,這會兒直接開始邀功。
吳發這里絕對沒有遮掩隱藏,有功不報。
這是幫著皇帝撫養孩子,必須要他知曉撫養孩子的辛苦:“臣的王妃親自哺育臣的世子,恰恰臣的女兒也小,就直接抱養身邊...兩個一起照顧。”
這是朕的女兒!
按照輩分來講,這是你的小姨子!
而按照輩分,自己的女兒應該是北平王妃的堂妹。
慶元帝低頭看著盯著自己看,就會笑一笑的吳瑾,感覺心都化了:“原來照看孩子,會這么有趣。”
慶元帝內心還是充滿感激的,當然是對秦可卿的感激。
秦可卿親自照顧沒有了母親的吳瑾,抱養身邊,雖然吳發這大嘴巴,絕對守不住怡人的秘密,不乏北平王妃,通過此舉,彰顯功勞,為吳發獲取他這個皇帝的好感而做。
事實就是,吳瑾被秦可卿當成親生一樣撫養。
這,就足夠了。
“陛下,來來來,臣還帶了褯子,您跟著臣學習一下。”
將吳極放在御桌上,親自演示給皇帝看看,如何換褯子。
慶元帝看著手法嫻熟的吳發,像是見了鬼一樣。
一個大老爺們,一個堂堂的大晉王爵,竟然連給孩子換褯子也會?
但是...
再看看吳瑾,慶元帝心中的愧疚,心中的思念等等情緒支配下,還是認真的學習著。
一邊學習,一邊與吳發談論英吉利三國的事情。
吳發滿臉不屑:“要不是當初在彼得堡,糧草調動麻煩,奧斯曼多少對大晉有些防范,臣絕對會去高盧還有尼德蘭溜達一圈,讓他們知道大晉的強大...”
“當初是臣憐憫他們,才沒有去他們王宮溜達,他們還敢在我大晉如此張狂?”
大晉提出來的賠償,三國一開始還是敬畏的,答應了些許條件。后來...一個銅子不給不說,反而向大晉索要一些賠償,并且不同意吳發提出來的邊界劃分。
他們哪來的底氣?
就因為他們是白啤珠?
“陛下要臣教訓他們一下?”
吳發嘿嘿一笑,轉身就走:“陛下,臣去為我大晉賺回臉面,去外事總理衙門會會他們,孩子先交給您照看了...”
吳發跑路。
慶元帝呆住:“我曰...嫩釀!”
你還是人嗎?
我這邊剛剛學會照顧一個,你倒好,直接...讓朕照顧倆?
那是你兒子!
朕只想照顧朕的女兒。
再有,這莽夫帶著孩子來的,雖然有讓吳瑾與他團聚之心,但是絕對就是要他這個皇帝幫他看孩子的!
這個莽夫!
吳發離開后,剛才最后一句話,落在御書房外宮女太監耳朵里,一個個的睜大眼睛,看吳發的時候,像是看天神一樣,充滿敬畏。
自古以來,有哪個臣子,將自己的兒女,交給皇帝陛下照看的?
強人啊。
我輩楷模...
這真是蝎子拉屎頭一份。
小刀拉屁股,開眼了...
北平王這操作...
“快去端溫水,再去拿棉布來。”
這會兒吳極來了大號...慶元帝臉有些黑,但是卻拿著吳極做實驗。
照顧女兒不能粗魯,所以小吳極...委屈你了。
你這莽夫,朕這樣做可是你的原因。
慶元帝有些手忙腳亂的照顧:“來一個人,照看北平王之女。”
宮女太監紛紛涌入御書房,看到慶元帝手忙腳亂,頓時腦子一片空白。
皇帝幫著北平王世子換褯子?
還擦屁股?
并且...清洗?
“這個莽夫,朕饒不了他...”
慶元帝一邊忙,一邊口出威脅。
但是太監宮女真的很想問:陛下,您滿臉笑容,看上去動作麻利,很是享受其中嘛...為何做著這么溫柔的事情,說出如此狠心的話?
......
“二奶奶...”
“不要叫我二奶奶。”
平兒剛叫了一聲,王熙鳳就制止了平兒。
一間破舊,空空蕩蕩,滿是灰塵與廢棄物的房屋內,王熙鳳凍得瑟瑟發抖:“今日起,我與榮國公府還有賈家,再無關系,你不妨...叫我鳳丫頭吧。”
叫姑娘?
她已經是嫁過人,生了孩子的女人,叫姑娘顯得太嫩。
而且,平兒已經去了王家,將這件事情向王家人說了一遍...但是王家沉默了。
王熙鳳很清楚,她是王家嫡女,但是她的父母已經亡故,王家是他的叔父王子騰掌權,王子騰去了大晉西部邊疆,王府是她的嬸娘掌管...
所以想要回去,卻被拒絕...
自古以來,和離之女方便入家門,被休之女難回門。
在這個時代,被休的女子,那是將娘家的臉面都丟盡了,還想著入家門?
王熙鳳本想著不要平兒去,平兒找了一個借口,說是去榮國公府收拾東西,就去了一趟王家,最后...甚至受到了謾罵才回來的。
平兒搖頭:“我叫你鳳姐吧,咱們以后何去何從?”
“呵...”
王熙鳳冷笑一聲:“那混賬一直惦念著你,現在我被休了,你可以被他拿去填房,成為新的璉二奶奶。”
王熙鳳說的,自然就是賈璉。
平兒長得美,容貌不下于神妃仙子王熙鳳。
自從成婚的時候起,賈璉就一直惦記著平兒。
因為王熙鳳的緣故,賈璉才一直都沒有得手。
“你還有心思說笑?”
平兒滿臉憂慮:“我是你的人,我要跟著你的,哪怕是去要飯,你也趕不走我。再有,現在王家回不去,榮國公府咱們被趕出來的時候,什么東西都沒有拿出來...”
被休的女人,是要被驅趕出門的。
還想要收拾細軟之物?
想得美!
“這天寒地凍的,這么大冷的天...”
平兒嘆息一聲:“咱們怕是要凍死在這里。”
王熙鳳沉默了,一開始賈璉說要休了她的時候,王熙鳳其實內心是渴望事實發生的,甚至言語相激,賈璉怒不可遏,最終讓王熙鳳達成所愿。
但是時候冷靜下來...王熙鳳有些后悔。
后悔的是,她離開了榮國公府,那個兩個月大的兒子該怎么辦?
要是被發現長的不像賈璉,而是像北平王的時候,兒子賈莨會不會被暗害死?這種情況,在勛貴之家,未必不會發生。
現在,她想要在身邊保護的資格都沒了。
而她一開始幻想著,離開了賈家,興許北平王...
想的太美好了,被休的一個女人,北平王...只有嫌棄吧。
“你先等著...”
平兒向外走:“記住,不要再想不開,我去府上要來一些吃食熱湯驅寒。”
想一想前一刻,還在暖房之中,現在在這里被凍的瑟瑟發抖,手腳都麻木了。
人吶...命運變化,實在是難以預料。
之前還是府上尊貴的二奶奶,這一刻雖然穿著華麗,但是尚不如街上的乞丐。
王熙鳳也不吭聲,只是望著房頂發呆...
錯了嗎?
錯了,錯得離譜。
但是...錯不全在她啊。
后來王熙鳳才了解到,那藥丸是賈璉的...被她一氣之下扔了茅坑。
要不是賈璉不正經,拿來這種藥丸,她能與北平王發生那關系?
王熙鳳甚至懷疑,這一切是不是賈璉故意安排的?
聯想到之前賈璉,拿著劍,那惡狠狠的模樣,要殺了她的架勢...王熙鳳越想,越感覺很有可能。
再有...當時要不是北平王,她體內的藥力,能撐破她的血管,讓她爆體而亡!
北平王冒險救了她一命,對北平王王熙鳳心里沒有半點恨意...什么時候起,北平王走進了心里?
是那次北平王為了北平王妃殺戮那晚?
還是后來的見面之中?
“拜見娘娘。”
恍恍惚惚中,王熙鳳聽到外面平兒的聲音,一抬頭頓時看到秦可卿與賈惜春聯袂而來,身邊跟著數十上百的護衛。
還有丫鬟婆子一大堆,都在外面守著。
“平兒姑娘請起。”
秦可卿扶起平兒,感覺她手很涼:“平兒姑娘這是去哪?”
“哎...”
平兒嘆息一聲:“我們主仆已經無處可去,在這里太冷,奴婢要去榮國公府討要吃食還有熱湯驅寒。”
向里面一瞧,王熙鳳似乎很是羞愧,禮儀都顧不上了,臉面朝內,身子瑟瑟發抖。
“平兒姑娘,我與璉...鳳姐兒關系不錯,側妃與鳳姐兒關系更是相交莫逆,你去榮國公府,也無需要來吃食還有熱湯,只需告訴榮國公府的人,就說本宮將王家女鳳姐兒帶走了...”
秦可卿向破舊的房屋內走去,帶有霸道的說道:“今兒以后,誰敢胡亂議論,本宮還有北平王,絕不饒他。”
平兒眼睛一亮:“奴婢這就去...”
秦可卿進入破舊房子,王熙鳳這才轉身,俯身下拜:“拜見娘娘...”
很明顯,王熙鳳白皙的脖子上有勒痕,這是自縊未遂。
旁邊還有斷掉的白綾...
賈惜春一邊去扶王熙鳳,一邊笑道:“二...鳳姐兒,剛才大姐已經說了,要接你去王府...你暫且現在王府住下吧。”
秦可卿臉色古怪...王熙鳳去了王府,必然少不了流言蜚語。
但是有她這個王妃還有賈惜春擋著,應該不會有敢得罪她的王爺丈夫吧。
到時候誰胡說,怕是舌頭保不住。
但是...
王熙鳳畢竟給自己的王爺丈夫生過孩子,兩個人之間,已經不知有了多久的感情...這是幫助王熙鳳呢。還是自己自找麻煩,給自己找了一個情敵?
秦可卿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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