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一一聲怒吼，張彪當即轉身跑了回來。
周鐵一手扯著彈鏈，對著張彪破口大罵：“你這蠢貨！軍令如山，誰讓你在沒有命令下向前沖鋒的！我拉都拉不住！”
張彪冷哼一聲。
“行了行了！趕緊滾回去！”方正一揮手趕人。
對方雖然陣前大亂，但是顯然戰斗未止。
己方的射擊雖然停頓了一下，但是也就那一下，后續的攻擊還是在繼續，只是頻率減緩了不少。
李元照緊盯著前方敵軍大部隊情況，鏗鏘有力道：“沒有朕的命令不許停火，繼續射！”
軍令傳達，繼續射擊。
情況早已經大大逆轉，不如一開始緊張。
方正一在周圍看了一圈，入眼可見到處都是尸體，滿目瘡痍。
加之聞到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和火藥味，不禁面露苦澀。
殺人的感覺并不美好，尤其是他心里明鏡似的知道對方就是被人利用甚至強迫打仗的無辜炮灰。
這一仗打的太兇猛，可能幾萬甚至十幾萬人已經死在了戰場上。
這種血淋淋的悲劇發生在自己眼前，著實有些令人難以接受。
再看看那些舉槍射擊的錦衣衛，許多人表情已經變得麻木。
明明情況已經和緩了下來，卻咬依舊著牙，腮幫子繃的鼓鼓的，表情猙獰痛苦。
明明是占據著壓倒性優勢的一方，卻顯得像是要戰敗一樣，顯然心里壓力已經極大。
人的承受能力是有極限的...
方正一曾看到過許多言論，言必稱古人心理強大，沒有現代人那么脆弱，動不動患上心理障礙。
現如今一看，全然不是那回事....而是這些渺小的人一直在被歷史忽視。
這些士兵從來沒經過洗腦，認為敵軍是十惡不赦的惡人，他們了解的僅僅是討伐逆賊。
可逆賊跟底層士兵有什么關系？殺人的理由完全不夠充分。
如此高效的殘殺同類，也不符合動物本性。
尤其是主力錦衣衛，錦衣衛的培訓策略，很大一部分都是他親自定的。
價值觀方面更接近現代人，在這種殘酷血腥的環境下，承受能力比普通士兵還要差上一些。
再這么殺下去，恐怕這些人后半生心理上都得留下病根...
雖然這樣想，但是方正一也沒有開口說些什么。
畢竟戰場上只有一位主將，現在他們的情況還沒有徹底安全。
戰場上，吳王還有各將帥的旗幟動了。
這次不再是向前，而是向后，出現了明顯撤退的跡象。
現在的情形，哪怕選擇死戰的將軍，也不得不撤。
除了撤退這一道命令有用，再下達其他命令，都可能引起更強大的內亂。
敗兵來如潮水，退也如潮水。
敵軍除了最前線體力精神雙重崩潰的士兵，其余的人一個個瘋了一般，爭相逃竄。
因為紀律失控，這些人逃竄的方向各不相同，大量人馬直接開始脫離軍隊。
隨著‘潮水’退去，戰場上密集的尸體顯露，還有幾萬徹底放棄逃跑，棄械投降的降兵...
而大景的槍炮還在收割這些已經已經嚇傻了的降兵的性命。
“全軍追擊！重機槍留在原地！”看敵軍撤退散亂，李元照赤紅著雙眼下了新令，轉頭又對方正一道，“老方，朕去討敵，你就停在此處看著他們。”
方正一一把撲上前去，抓住他袖子，急切道：“趕緊停火，這些都是俘虜，不能再殺了！”
“胡說什么呢！”李元照用力甩開袖子，指著戰場怒道，“你看看！這里還有幾萬人，隨時有可能暴起反抗，風險還在！”
“就算他們不會反抗，這么多俘虜怎么帶，我們根本就沒有多余糧草可以供養，后面必生大禍！”
方正一死死盯著他，一手指向莫德將軍等人的位置：“你要想成為天下之主統御萬方就必須停手！那些人都在看著你，再殺下去就是不義之戰！”
“看看我們的錦衣衛，他們不是殺人魔！現在每個人都背著幾百上千條人命，已經快到極限了！”
“你必須包容、仁慈才能統治世界，清醒一下！”
李元照舉目四望，眉頭深蹙道：“那你告訴朕怎么辦，那些降兵還有后患怎么辦！”
“是，你說的對，不趕盡殺絕是有后患。”方正一直視著他，沉重道，“凡選擇必有風險，你要的是天下，還是一時一地的勝利，想好了再去做。”
“或許以前可以殺俘，但戰爭的形勢變了，天下的形式也要變，未來的戰爭倫理更會變，這跟以前不一樣，你必須為天下做出表率，現在就是你展示權力的機會。”
李元照陷入天人交戰。
方正一看著那些已經癱瘓的降兵，靈機一動道：“這些降兵讓那些跟咱們一道來的將軍帶走，給他們留五日糧草，挨一挨足夠挺到回到后方城鎮里，那里有糧食。”
“咱們現在只追吳王主力，陛下別忘了....吳王身邊還有四顆釘子。我們或許不用再交手，先緊咬不放，趁著對方軍心渙散，看看兄弟會能不能建功，若是不行咱們再打也不遲。”
“嗯...好！這倒不失為兩全的辦法。”李元照抬起頭，“老方，朕先重整隊伍，你盡快去找那些人商談，不要耽擱太久，咱們盡快出發。”
方正一點頭，尋了匹馬朝著莫德將軍等人出奔去。
莫德等一眾將軍，站在遠處。
個個雙目無神，臉色煞白的擠成一團。
雖然沒加入戰場，但是戰場里發生什么了，他們可看的清清楚楚。
嚇人，太他媽嚇人了！
其中有兩個人直接看吐了，腸子差點沒吐出來！
雖然不少人都稱得上身經百戰四個字了，但是如此慘烈，一邊倒的戰爭還是他們頭一次見。
夸張的死亡人數，甚至頂得一些國家的全部軍隊的。
而大景的軍隊就不像是人來打仗！
天神降世也不過如此了，不損一兵一毫，阻敵于百米之外。
不能說是天神降世，這支軍隊根本就是天災....整片大地已經被灑滿鮮血。
莫德此刻徹底明白為什么大景皇帝跟建業侯態度輕松的像是來郊游。
他倆確實是來郊游的....
自己還擔憂過大景強勢占領六大教區，對希羅甚至其他國家造成潛在威脅。
現在看來....自己實在太可笑了。
這樣的實力，人家根本就不會正眼看他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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