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荒天之下 > 六十一、指間相思……
  這中都乃是妖國最繁華之處,而這正紫宮,又堪得上是塵世明珠、凡間美玉、江山遺夢。自是得了這天地之秀美,剪斷九百里鐘靈,貼取佳人中都眉梢。再翻覆來看,看繡織千代底蘊,釀作陳酒老壇,開喉飲下點滴,皆是那冥古時流傳下來的夢,涂繪滿的…名叫傳說。這中都的景,似那羞紅的頹云,一半顏色,輕嬌濃魅,醉了世人。這中都,有最美的景,有最美的物,甚或有那最美的人…

  神柳池內,春神長袖直垂,烏發潑落,看著這神柳池,輕柔的梳理著自己的妝容…傳說這神柳池常年如春,終無寒冬,乃是因為這神柳池乃是妖神春的水鑒,便是春神用來點妝的鏡子,因此常年不結霜,不落雪。然而今日,那遙知水暖的綠柳間,竟落了一片雪——純潔的勝過那世上的任何一襲大雪。

  在這神柳池里靜靜沐浴的,正是那妖國梅君新迎來的妖國世子,白月秋。

  秋水映輝玉容暖,雪點輕池半處香。梁梅含花卿未語,不許人間枝上春。

  白月秋平靜的泡在神柳池中,如同一片雪花,落在了池中柳間。

  在經過神柳池浸泡幾日后,白月秋的血脈也開始漸漸的蘇醒,對于整個正紫宮也愈發的有了感應,甚至與正紫宮之間莫名的多了幾分親近。然而對于這些變化,白月秋沒有太驚訝,也沒有過多的疑惑,只是淡淡的順其自然。

  白月秋輕輕的掬一捧水,輕柔的拂過白臂,伊人不說一言一字,只是讓這水載著月光,躍到手臂上,再一路滑至指尖,跌入清泉之中,就這么重復幾遍,來回的看著水滴落池中,砸出一片漣漪,如同夢的影子,蕩漾開來。此景無聲色之繁,卻又妙不可言。但若說是這景色妙不可言卻又覺得少了什么。而若是說這遺世獨立般孤芳自覽的佳人一顧一盼不可言狀,卻又恰到好處,是了,此處景色雖美,卻又比不上這女子分毫。

  白月秋在這神柳池中清洗了片刻自己的指尖,便又一言不發的走了上來,取下了掛在柳梢上的衣裙,習慣的穿了上去。來到了神柳池外的石徑上,雖是看似如石,然而在月光的傾撒下,卻又反映出淡淡的熒光,那石內盡是細小的顆粒狀的星華。白月秋已看過許多遍了,卻仍然是禁不住的瞥了幾眼那石內散發的顆顆熒光。聽那白煌淑說過,這是從那三墟之一的拂鐘樓處運來的枕夜石,雖不知這拂鐘樓是何處,而枕夜石又是什么,但在此處端詳一番卻又感覺十分歡喜,也不只是因為什么,心中或多或少總是會有些許小慶幸在。

  慢慢走在這枕夜石之上,月光散落,譜成一首無聲的詩。娉婷婀娜,輕開蓮步,緩緩走向那石路旁的一處亭臺。

  亭臺內坐著一個身著桃粉色長裙女子,寬大的群幅逶迤身后,顯得是落落大方,而那淡粉色的長裙輕曳在地,反顯得著裙者幾分嬌柔。墨玉般的青絲簡單的綰了個飛仙髻,更點綴著幾顆明潤柔和的玉珠。女子百無聊賴的運用著靈力翻轉著被枝丫伸進亭臺的一簇花。這女子雖是身形俏麗,卻又帶著幾分稚嫩。正是白子墨派來照顧白月秋的嫡孫女,白煌淑。

  白煌淑有些不滿的看向白月秋,可對上白月秋那滿是徐徐優雅的神色,卻又很快的側開了目光。撒氣的將花簇用靈力揉碎。

  此時的白月秋在她眼中已然不是曾經那個窮服臟衣的丫頭了。此時的白月秋還是像以前一樣,少言寡語,立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也不會表露出什么,可就是平添了一份貴氣。雖然仍是不言不語,但舉手投足間透露出的一種清雅高貴。

  殊不知,當年白奉禮在那千織傘中見到妖后,也是因這風華不驚,絕代獨立的氣質而一見傾心。若不是妖后未追究,而白奉禮日后的未婚妻與那妖后多少有些關系,恐怕白奉禮當年便著了道了。雖說有著白子墨的關系妖后也不會過分追究,但也不會出太大問題,但白奉禮就可能與偏殿白家世子的位置無緣了。

  此時的白月秋因這血脈復蘇,整個人的氣質比當初要更出落了。而且此時的白月秋一雙金眸,如同秋水映金葉一般,不僅楚楚動人,更有著令人難以直視的神采。

  白煌淑不情不愿的向白月秋施了一禮,依照她的爺爺白子墨的心思,白煌淑來這兒是來讓她照護白月秋的。只不過這白煌淑一開始見白月秋就對白月秋不順眼,畢竟自己的爺爺在自己心里就是天下第一大英豪,憑什么爺爺要向這個縣中丫頭卑躬屈膝?就算是妖皇當年不也是對爺爺禮遇有加嗎?總之白煌淑是道一千說一萬,都是不愿意向白月秋示弱。

  自己爺爺令自己來服侍這個白月秋,也不過是釋放一個信號。雖說自己還沒有奉禮大伯那么精明,但是出生在白家,自己的眼界也不算太低。爺爺釋放的信號自己多少還是能看清楚的。不過是為表示梅爺爺和自己白家仍舊是以皇室為主,依舊對皇室畢恭畢敬的。要知道,自己可是白家的嫡親孫女,讓自己來,服侍白月秋,誰還敢懷疑白家的態度?誰能說白家奴大欺主,權盛壓皇?

  畢竟那怕是三大郡守治理天下的時候,民間最推崇的仍然是自己的爺爺,至今妖國百妖仍然認為妖國權利最大的是自己的爺爺,而不是那治理天下的三大郡守。自己的爺爺留下的威風,整個妖界,誰能忘記?誰敢忘記?

  只不過自己就算是懂這個道理,自己也不愿意來侍奉這個白月秋。白煌淑這一身華貴之衣哪像是服侍他人的樣子?完全就是像和白月秋比個高下。然而白月秋就算沒有穿那千織傘編織的衣裙,依舊不是白煌淑能比得過的。

  白月秋輕輕的點了點頭,便示意白煌淑跟上來一起走。白煌淑此時縱然有萬般不情愿,千種不順意,也發泄不出來。只能跟在白月秋的后面緩緩的走了起來。

  這神柳池雖說是一處圣地,但好歹也是歷任圣子居住過的地方,因此此處的景色雖不能稱絕,但也算得上是上佳。因此白月秋竟然緩緩的看起了景色。雖說此處的奇花異草白月秋全然不識得,但仍然被那珍奇的花草所吸引。

  緩緩的走到一處淡黃嫩綠色的蜷曲著的花叢面前,白月秋一時愣了下來。太像了。

  不禁的呆呆望著面前的花朵。這些花朵一小團一小團的擠在一起,看樣子好像是經不起任何一陣風雨的拍打,或是單純的聚在一起說著悄悄話。但是無論怎么說,竟讓白月秋感到了在這異鄉之地有了幾分安慰。

  白煌淑站在白月秋的身后,看著白月秋突然止住步伐,竟然從白月秋那波瀾不驚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淡淡的悲傷。

  還沒等白煌淑反應過來,白月秋便先開口問道“這妖國有梧桐嗎?”

  白煌淑有些不明所以,依舊是點了點頭說道“有倒是有的,不過梧桐樹除了那曾經在玉枝谷內運來的那幾個棲鳳木外,那些不值一提的梧桐,這正紫宮內可是沒的。”說罷仰頭看向白月秋,卻未見到白月秋有什么期待的反應,只是淡淡的走向了那淡黃花叢面前。

  白月秋懷念的,撥弄著面前的花,一朵朵如同新生的嬰,稚嫩得很,細細看去,還沒有全部的綻放…

  白月秋垂首撫摸著輕捧起的花,一時間沉浸在回憶之中。仿佛手中聚攏的,就是一朵柔嫩的火光,將白月秋在他鄉的不安,驅散了一小角…

  過了許久白月秋才淡淡的回頭,問向白煌淑道“這花……叫什么?”

  白煌淑直接回答道“罌美人,最開始的名字已經記不得了。只知道傳聞曾是一個叫虞美人的用來做忘情散的。只是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在虞美人去世后這種花便開始大片凋零,只在那罌山上存活了大片。因此后來大家便傳成了罌美人。”

  白月秋點了點頭。又接著自顧自的回憶起過往。

  然而一切的盡頭,都回到了那時,那個片段……他,松手了。曾經以為的是,互相的唯一,現在卻只有了淡淡的失望。

  白月秋也知道生死的冰冷,足以令人變色而逃。卻沒有想到,怕死的卻不是自己…

  那白煌淑等了許久也不見白月秋有想離開的意思,便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世子!今日你還沒去柳閣書臺呢!”

  因為歷代的圣子圣女在沉睡時就要大巫祝念誦經書,讓那圣子圣女在沉睡中就能對修煉有一個初始的感知。所以這神柳池旁還是建了一個柳閣的書臺,全用來供巫祝念誦。而此時的白月秋經神柳池浸泡自然也少不了每日要去的柳閣。

  白月秋回頭淡淡的看了白煌淑一眼,一時不察,竟手抖了幾分,再看手中捧著的花,卻是已然斷撒了一地…

  白月秋有些遺憾的看著散落的花。卻又無可奈何,淡淡的說道“好吧。我們走。”

  ……

  直到白月秋快走到柳閣時,白月秋才回頭問向白煌淑,問道“那么漂亮的花,一定有一個很好的寓意吧……”

  白煌淑翻了翻白眼,內心嘀咕道“那里好看了,那么小,還那么嬌柔。”但表面上還是回答道“因為忘情散的緣故,故而花語是:遺忘,散愁,也有新的開始的意思。”

  白月秋聽后,怔住片刻,隨后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也是。也該斷了……重新開始吧。”

  白月秋一路走向柳閣,這次,她沒有再回一次頭…

  就像那身后的洶涌記憶,再也沒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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