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荒天之下 > 二百四十四、可曾聞子路?
  李疆來到擂臺之下,錢陽臻便接到李拓的信息,于是起身帶著穆文匯便離開了。

  此時顧玉成看向青九,卻不料與青九對視,在對視的那一瞬間,顧玉成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因為緊張而劇烈的跳動。

  青九依舊懷抱著斗首,給人一種毫無情感的感覺。

  正當顧玉成受青九刺骨冰冷影響的時候,南尋來到顧玉成的身后,將手放在顧玉成肩膀上。

  顧玉成的身高明明要比南尋高,但此時確實南尋在摁著顧玉成的肩膀。

  顧玉成一扭頭,南尋便嚴肅的說到“春秋時期有一個大賢人,孔子。孔子的七十二名弟子中,有一名弟子叫子路。”

  “衛國霍亂,子路原本可以逃走,卻一意孤行要盡自己的職責,最后被眾人刺死,在死前,子路帽纓斷開,子路面不改色,說到:君子死不免冠——君子即使是死,也不能丟棄自己的冠。于是系正冠,坦然赴死。

  在子路眼里,這冠便是他的氣節,他的德行,他的尊嚴。古往今來,子路這樣的人并不少,他們心中都有自己的冠,都有自己的氣節,在他們眼里,生死看淡,唯重自己的理想。”

  顧玉成看著滿臉嚴肅的南尋,煥然大悟地點頭,隨后南尋開口安慰道“這場比賽,你放心去,勝負是一點,最重要的是,不要丟掉心中的冠,心中的那份堅定。”

  顧玉成的心安定下來后,便開口問道“我懂了,南伯。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什么非要飛起來?”

  原來南尋之所以能摁著顧玉成的肩膀,是因為南尋飛了起來。

  南尋略感尷尬,強烈的咳嗽幾聲,試圖掩蓋自己的尷尬。

  “好了好了,準備好!那小子可是一直在看你呢!”南尋尷尬的不行只能轉移話題。

  顧玉成經過南尋的安慰后,整個心情也變得平穩下來。

  此時,所有弟子都在等肖家長老前來宣布這一年商街之爭的勝負結果,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青九緩緩地走了出來,這一次,青九的刀,指向了顧玉成。

  當顧玉成被青九的刀指著時,顧玉成知道,自己將面對的是一場契機,一個徹底改變自己的契機。

  如果說太一宮中面對葉澤的不屈,是因為走投無路,那這一次,顧玉成面對的則是他自己的靈魂。

  青九的刀散發著寒氣,不斷冒出來,最后遮蓋住青九的目光。

  青九記得自己父親因為自己沒有及時突破地之三星,便活生生的餓了自己三天,在青九餓得奄奄一息的時候,自己的父親還在笑,笑著對自己說“這世界上不會有任何人可憐失敗的人,想要占盡風流,那就要不斷地變強!”

  從那之后,青九每次想笑,都會想起自己父親的笑容,正是這笑容,令青九對笑這件事情,感到惡心。直到今天,青九也沒再笑一次。

  雖然痛恨自己的父親,但青九認同自己父親的一些話。

  青九看著顧玉成緩緩來到自己的面前,那一步步走來,竟沒有一絲慌亂。

  青九不明白。

  青九也不理解。

  明明可以教訓那些相信謠言的人,為什么不那么做?明明可以不管常山,為什么要答應與自己戰斗?為什么在面對遠比他強大的自己時,顧文月他,一點也不慌亂?這都是為什么?

  為什么身為勝者的自己,卻在面對顧文月的時候感到慌張?

  青九想了許久,終究還是不明白。

  此時所有人看著來到青九面前的顧玉成,都瞪大了自己的眼睛,連連喊著“這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

  “青九都已經半步悟道了吧?顧師兄為什么要迎上去啊?”錢家弟子不可置信的質疑著。

  “這一場就算不打,也是青九勝利。顧文月、顧、顧師兄。為什么要上?”就連一些肖家弟子也生出同樣的疑問。

  青九將刀緩緩指向顧玉成,顧玉成爽快地說道“我,接受你的挑戰!”

  青九一愣,青九緩緩地抬起刀就是為了讓顧玉成感受的恐懼,就是為了對顧玉成的心理造成一種壓倒性的壓力,但顧玉成的一舉一動,都出乎青九的意料之外。

  青九心中涌起一股憤怒。

  這種憤怒是對于顧玉成的不滿,也是青九感受到自己對自己產生懷疑的一種憤怒。

  青九一步踏在擂臺上,以刀指著顧玉成“來!顧文月,上來!”

  青九的聲音像極寒高原處十一月的寒風,窮冬正濃,怒號瘆人。

  在所有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顧玉成堅定的踏上擂臺。

  “真的踏上去了!”

  “這怎么可能,這可是必輸的戰斗啊,根本就沒有必要啊!”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如此平靜!”

  整個擂臺沸騰起來。

  就連天上的長老都有些驚訝。

  錢陽臻看著顧玉成的身影,眉頭緊皺。

  這時肖文苑酸溜溜的說到“這根本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有什么好驚訝的!”

  青九看著顧玉成,聽著擂臺外的人聲鼎沸,就感覺自己好像受到了質疑一樣。

  沒人會在這一刻覺得顧玉成是一個莽夫,因為顧玉成的以往的行為告送所有人,他不是這樣的人。

  可也沒人理解,顧玉成為什么這么做?

  青九知道自己不能動怒,那樣自己建立的勝者形象,便會大打折扣,于是青九就像以往一樣,將刀插在擂臺之上,讓大量的水靈力聚集在一起。

  顧玉成以古靈力觀察著青九的斗首,只見青九手中的斗首竟完全由一副看不清的靈力組成著。

  顧玉成可以肯定,這不是青九的靈力。

  青九看著顧玉成那金耀耀的眸子,冷笑道“憑借你那瞳術,你又能看清什么呢?哪怕你能看清所有,你又能做到什么呢?”

  顧玉成壓住內心的緊張,任寒風呼嘯在自己耳邊,死死盯著斗首。

  在顧玉成的眼中,斗首整把刀都是白色,然而在一片白色之中,那中心區域卻全是空白,就連外圍閃亮的白色也有細小的空白存在,仿佛缺失了什么東西。

  顧玉成能看到斗首整把刀的寒氣都來源于那白色,寒冷越盛,那白色越明亮,然而那白色再怎么亮,卻也無法彌合空白的區域。

  于是顧玉成斷定,青九,他無法調用整把斗首的力量。

  以前隔得遠,看不清,現在直面斗首,顧玉成可以確定這一點!

  顧玉成抵御著寒風,指著青九說道“南伯曾說過,你的刀不簡單。而在我的眼睛里,你的刀,我已經看清楚了!”

  青九聽后不禁感到好笑“看透了?看透了又怎么樣!你能做出什么改變來嗎?”

  水靈力正肆無忌憚的侵蝕著顧玉成,顧玉成艱難地抬起臂膀“我能夠看出,你無法徹底地激發斗首的全部!”

  青九摁在刀柄之上的雙手微微顫抖,表面雖是淡然無比,整個內心卻掀起驚濤駭浪。

  青九以一種無所謂的態度挑挑眉毛“你怎么可能看清?”

  顧玉成搖頭“不,我看清了。雖然我不知道是為什么,但你的靈力游走在斗首上時,有一部分,是空白的。”

  寒風與水靈里忽然躁動起來,整個擂臺結霜的速度成倍加快起來。

  “看來……我說對了!”顧玉成笑道。

  青九被拆穿后,強行忍著自己內心的惱羞成怒,咬著牙,冷冷說道“你,不過是自己在胡亂的猜測罷了。”

  顧玉成感受到這一整片的水靈里在與斗首的配合之中化作的寒氣,在不斷的侵蝕自己的身體。

  顧玉成打著冷顫想到“怪不得半步悟道境的青九能召喚出如此大量的寒氣,結成霜,這斗首,不簡單……”

  青九看著要被寒氣徹底凍住的顧玉成,流露出得意的表情“接下來,你會像你那師姐一樣,徹底屈服在我的冰雪之下,我的水靈力,會徹底將你囚禁。”

  顧玉成艱難的抵御著冰雪,甚至連自己靈海內的人火都開始微弱起來。

  顧玉成感受到一種絕對的支配力,一股難過與絕望在顧玉成的言心里開始逐漸生根,一點點、一點點,盤根錯節,在顧玉成的心里盤踞起來……

  顧玉成啊看著青九那高高在上的模樣,想起了夏后寧。

  人在無法逃避絕望,同樣無法戰勝的時候,該怎么辦呢?

  這個疑問在顧玉成的心里點燃。

  顧玉成艱難地喘息,如此強大的力量,顧玉成覺得,恐怕自己用融天鍛也不能取勝吧,畢竟,差的是一個大境界,現在的顧玉成,只有天之七星,而青九已經半步悟道了。

  面對絕望,逃避嗎?

  顧玉成已經在夏后寧那次選擇了逃避。

  但事實告訴顧玉成,根本逃不了。

  顧玉成喘息著,不斷地喘息著。

  耳邊似乎有聲音在響起,不斷地響起,最后顧玉成艱難的扭頭,入目的是常山。

  常山在硬闖比賽。

  肖家長老惱火的制止了常山,將他定在原地。

  顧玉成想起了常山在喊什么了,他喊的是:放棄吧!放棄我吧!

  “常山啊”顧玉成喘息著“放棄是沒用的。”

  顧玉成直起自己那被寒冷彎曲的身子,對著青九說道“你,可曾聽聞子路?”

  青九臉上的自得沒了,隨之而來的是震驚。

  顧玉成的身邊,不斷涌現出融天鍛,不斷的聚集起來。

  “人總會面對絕望,逃跑是最不理智的抉擇,如果戰勝不了,那也要站直身板,告訴它,我,永不認輸!”顧玉成指向青九“哪怕會輸!我也要告訴你,青九!我顧玉成,并不懼怕!”

  太一宮中,一名紅發男子緩緩睜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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