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荒天之下 > 三百零一、世事如宴
  錢陽風站在臺階盡頭,等待著入宴的眾人到來。

  率先開到的,是錢家眾長老,這些長老皆是客客氣氣的與錢陽風打著招呼,錢陽風也一一回復。

  稍許,肖文笛便帶著肖家眾人迤邐而來。

  錢陽風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肖文笛,也不是落后肖文笛許多步的肖文山。

  錢陽風看到的是肖文笛與肖文山之間的距離。這一段刺眼的距離如同烙鐵般,滾燙著烙印在錢陽風心中,令錢陽風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肖文笛看一眼錢陽風,入眼看到的卻是心神不寧的錢陽風,這與肖文笛印象中的錢陽風可謂是大相徑庭。

  肖文笛上前“錢公子。”

  錢陽風感受到肖文笛言語中毫無尊敬,微微皺眉,露出不滿的神色。

  錢陽風剛露出不滿的表現,肖文笛身后的長老便緩緩聚攏上來,竟有一種要將錢陽風圍住的感覺。

  錢陽風心中驚詫,反而看向肖文山,卻見肖文山微低著頭,一副不知覺的樣子。

  這一刻錢陽風的心里,便涌出一股荒誕的確定。

  那就是肖家嫡系的關系,進行了對調。肖文山,再也不是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肖文山了。

  錢陽風沒有再做什么,而肖文笛也心滿意足的向前走去,撇開錢陽風,向鹿鳴臺而去。

  肖文笛遠離錢陽風后,嘲笑道“昔日覺得錢陽風莊重穩妥,也確實是錢家翹楚。今日再看,也不過爾爾。”

  肖文笛話音還未落在地上,便有人捧起來附和道“錢陽風又怎能與大小姐您相比呢?”

  “是啊是啊。”

  肖文山被人群甩在后方。就像三才門之中,錢陽臻被擠出人群一樣。

  隊伍陸陸續續的進入到鹿鳴臺殿內,待所有人皆進入到殿內,錢陽風這才緩緩進入殿內。

  殿內分左右兩列,綿延至最中央,錢家人坐于右,肖家人則位于左。

  顧玉成與荀葵、馮源三人坐在靠近錢家長老的地方,前面還隔著幾名錢家弟子。

  眾人堪堪落定,錢陽風便緩緩入席,所有人都看著錢陽風上前,不斷上前,最后來到錢開順的面前。

  錢開順坐在最中央,左右手各一座,左手更靠近錢開順,也略高于右手座位,坐的是肖琛節。

  而右手座位則空著的。

  錢陽風理所應當的走向那錢開順右手旁的座位,然而錢開順剛靠近,錢開順便冷冷開口道“這不是你的座位。”

  錢陽風一愣。

  不是他的,還能是誰的?——除了他錢陽風,還有誰配得上這把交椅?

  錢陽風不明白。

  在場的錢家眾人也恍惚起來。

  肖家眾人也流露出興致勃勃的神情來。顯然他們都想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又將如何收場。

  錢陽風皺著眉,刨根問底“這不是我的位置?”

  錢開順淡淡點頭道“不是。”

  錢陽風愣住,向上走的腳停在原地,不愿退下,也不能上前。

  錢開順直接指著右手長老的座位說道“你坐第一個。”

  錢陽風雖不明白這剩下的位置是留給誰的,卻也低著頭坐到了長老位置的第一個座位。剛好與肖文笛是同一個位置。

  顧玉成雖離得非常遠,卻也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警覺道“家主坐首位,左右手也略有不同。而接著便是兩家長老,最后才是我們這些弟子。——錢陽風被安排到長老第一,也算是合乎道理。只是肖家…似乎是有什么變化,竟令肖文笛做長老第一,肖文山反而成了陪襯。常山曾與我說過肖文山被關進刑罰堂過,看來肖家是真的有大變動了。”

  “而且今天這場宴會,看樣子,也是另有玄機。”顧玉成正思考著,便感到一陣騷亂。

  這種騷亂,基本來源于錢家。

  顧玉成順著騷亂的源頭看去,旦見一抹倩影,向著錢開順面前走去。

  顧玉成定睛一看,正是那錢陽臻!

  此刻的錢陽臻,穿著一身朱紅衣、裳,配以金凰之紋,加上那如流長發,令在場所有人皆是恍惚迷惘起來。

  錢陽臻亭亭玉立,漫行蓮步,緩緩來到了錢開順的身前。

  錢開順笑意盈盈,指著右手邊座位示意錢陽臻坐下,錢陽臻行禮作謝后便緩緩坐了下去。

  這一坐,四方皆驚,滿場啞然。

  錢開順早已料到了此刻的場景,毫不在意。

  坐在長老位置上的錢陽風瞪著眼直望身著華麗的錢陽臻,內心五雷轟頂。

  與家主同衣朱紅。這已經說明了些事情。

  錢陽風突然感覺,這一刻所有人都在看自己。在嘲笑自己。

  錢陽風不明白,為什么這一切來的竟如此毫無跡象。

  錢陽風很快憤怒起來,攥著拳,死死看向錢開順。

  這一刻,所有人都在看著錢陽臻,就連肖文笛都是如此。除了肖文山。

  肖文山在看錢陽風。因為肖文山已經明白,錢陽風此刻就是曾經的自己。

  肖文山悠然舉起手前酒杯,淡淡抿下一口,吞下。冷酷的心呼嘯著,仇恨燃起后又很快湮滅,剩下的只有嘲諷,對自己的嘲諷,對錢陽風的嘲諷。

  “錢陽風啊,人間的世事,竟是如此奇妙。我在刑罰堂中,失去一切。而你,也將在這宴席之上,失去一切。來吧,讓我看看,不同的人,在面對失敗與低谷時,會是怎樣的反應?”

  肖文山死死看著錢陽風。

  錢陽風猛然站起來,他知道自己這么做實在冒失,然而錢陽風嬌縱了這么久,擁有的太多了。錢陽風無法忍受自己擁有的一切被剝奪。那怕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么阻止。

  所有人看向突然站起來的錢陽風,神情各異。

  錢家長老大多在觀摩著,沒有任何表態。而肖家人則是一副幸災樂禍的神色。

  錢開順蔑視的撇了一眼錢陽風,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在冷笑。

  這時肖琛節故意試探道“錢兄,錢小公子,似乎想要說什么?”

  錢開順笑著擺擺手道“哪里?我還沒說話,那輪得到他。他自己會坐下的。”

  肖琛節聞言笑著點點頭,保持了沉默。

  錢陽風還想張嘴說些什么,便感到自己的通靈玉震顫起來。取出一看,竟看到柳工直的信息。

  “錢公子,錢、錢榮華長老被家主派的刑罰堂抓走了!當,當著我的面,抓走的。他們,沒有抓我。”

  柳工直的信息,只有這一段。卻抽空了錢陽風脊梁,差點令錢陽風栽倒在地。

  錢榮華被抓,無緣由的被抓。而見到錢陽風父親被抓的柳工直卻毫無事情。

  這是故意的,故意留柳工直來通報消息。也是在威懾錢陽風不要胡鬧。

  錢陽風望向錢開順,想要看出什么來。

  此刻不茍言笑的錢開順,竟直接笑了起來,那一抹笑,是赤裸裸的嘲笑。

  錢陽風看著錢開順的嘲笑,突然明白了一切:這次宴席,就是為了削弱他們父子的。于是錢陽風踉踉蹌蹌坐回原位。

  眾人見狀,雖不知錢陽風看到了什么,但都隱約明白一件事情。

  錢家嫡系間的地位,易位了。

  待整場宴席寂靜下來,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個答案之時,錢開順便站了起來,堂堂正正的公布道“我無子無嗣,念往昔陽臻處處敬、孝于我,且于商街之中表現優異,故今日諸位等見證,收陽臻為義孫!”

  錢開順話音一落,在場頓時沸騰起來。

  錢陽風面如死灰,仰倒在座椅上,似受了一重錘,正竭力呼吸著。

  錢家長老也各有不同反應。但終歸還是以為不妥的人多。

  而此刻的主角,錢陽臻,卻很是淡然。

  錢陽臻知道她該激動。可是不知為何,一路遭人偏見,終于來到今日,卻也依舊放不下自己的冰冷。因為習慣了吧。

  肖文山看著錢陽臻,心中微微動容,自嘆道“原來,我們皆不如一個女子啊。——失意時,我與錢陽風皆有頹靡之狀,得意時,也各有驕奢之情。可今日觀之,同是得意,錢陽臻的冷靜,不知高出肖文笛多少,高出我多少。”

  在場的議論未休,錢開順卻也不管,只是令所有人雜然陳述著。

  下一刻,眾人還在思考錢陽臻的事情,便有一道又一道的氣勢猛然蓋下。

  肖家長老們猛然站起,看向氣勢來源。錢家長老同樣很緊張,然而卻感到了熟悉感,一時間也不知道怎么做好。

  十數個身影緩緩浮現于云層里,突破云霞后,那灰蒙蒙的天際竟似被流放般,撲向遠方,一瞬間,那十數個身影,披上明朗的光,直令人感到想要膜拜。

  錢家長老們定睛觀察著,一人猛然反應過來,站起來行禮道“拜見太上長老!”

  眾人立刻反應過來,下一刻錢家所有人都行禮喊道“拜見太上長老!”

  就連那肖家也跟著附和起來。

  肖琛節死死看著錢家太上長老們,心中微微激動“這十數人,數量上要少于肖家。只是,肖家有一部分太上長老,已經被貶斥,一時是用不上。這樣的話,肖家的數量也只多出一些罷了。”

  “不過錢家沒有陰陽境強者,而母親則將要突破半步陰陽……”肖琛節對比著“錢家還是處于劣勢。”

  這時錢家太上長老陸陸續續落了下來。

  只見一老者緩緩走出來,正是錢重九。

  錢重九朗聲笑道“錢家主所行所為,我等太上長老怎能不支持?錢家主所做的,便是我們支持的。今日乃是陽臻的吉日,我等也沒帶什么,便隨手送一件物件好了。”說著,錢重九便取出一木盒,木盒五棱,古拙無紋卻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這是六品頂級丹藥——八象誓,待臻兒悟道巔峰,服下此藥,第一次便可以與八卦靈力產生共鳴。第二次則在半步凝鼎服下,可助臻兒的領域形成。第三次則是渡劫期間。”錢重九說完,便直接將木盒遞給錢陽臻。

  錢開順、錢陽臻在太上長老來時便站了起來,此刻錢陽臻連忙上前接過著丹藥。

  錢重九接著提醒道“臻兒記住,這丹藥過于陽剛,服下時,千萬不可多服。”

  錢陽臻整個人顫抖著,顫巍巍回道“多謝太上長老。”

  錢重九板著臉“你我本就是嫡親,臻兒叫我太上長老?”

  錢陽臻聞言連忙改口“多謝太爺爺。”

  錢重九聞言也大笑了起來。

  接著便有另一太上長老站出來,取出一水晶盒“這是我在中天省拍賣會上得來的。乃是兩套五品符咒,共六張,每一張皆是五品符咒。每三張一套,然一套卻能比上六品符咒,很是奇妙。這兩套也分為攻、防各一。其使用方法便在這水晶盒中,現送與臻兒。”

  錢陽臻同樣慌忙接下“多謝太爺爺。”

  接下來太上長老陸陸續續的將自己身上的物品贈予錢陽臻。

  肖琛節見狀,也看向肖文笛,緩緩走向肖文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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