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成看著面前舉止輕佻灑脫的男子,便問道“此地是何地?”
男子一揮手。——“啪”地一聲甩開一把扇子,那扇子示人一面,同樣飛甩著四個大字:“趨利避難”。
顧玉成見此扇,總覺得哪里曾見到過。
男子看到顧玉成疑惑的神情,得意一笑“此地,正是仲父城!”
顧玉成一白眼,心說“我進來時就已經看到了,這還用你說?”
男子心有預料,一挑眉,接著說道“這么跟你說吧,皇帝就算廢除宰相這種威脅皇權的權重職位,也不可能廢除全部大臣。——符橫天那怕天下第一,它掌管的整個省,也不可能全被它抓在手里。
所以,那怕是強大的掌控者,底下依舊會有各種小勢力。
這海寧、坤元二路,雖屬于玉陽觀,但還是會有合歡宗這種小宗門存在。
此地是乾元路,但這座山,到這座城,都是合歡宗的勢力范圍,你懂了吧?”
顧玉成聞言點了點頭,接著又有些驚訝“只是這合歡宗這個樣子,玉陽觀不管?”
面具男搖頭晃腦“管,也不管。——主要還是因為有一位大官人罩著合歡宗。”
顧玉成忙問道“是誰?”
面具男憋著笑指著城門方向“不清楚,總之合歡宗的都叫這個人仲父。
這城,也是人家建的。”
顧玉成微微挑眉“還有這種人?”
面具男立馬不樂意了“哎?怎么說話?你懂什么?后生!你曉得不,做別人仲父的快樂。管仲嗨翻了,呂不韋嗨沒了都!”
顧玉成看出面前這位不靠譜的調性,敷衍的點點頭。
面具男便笑著接著說“雖然有仲父在,玉陽觀也是管過一次,幾年前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吧,有個叫黃裕仁的,是宗主安倍惠的牛郎。
據傳這小子萬世單傳,他家從老祖宗到他,都是獨苗,到他這一代,天生不凡——床笫功夫了得,不亞于嫪毐轉輪之術。
這黃裕仁自從做了安倍惠的牛郎,有了點兒實權就夜郎自大起來,四處惹事,欺男霸女,還要建立一個大合榮耀,要形成屬于他的統治圈。
安倍惠對他癡迷不行,任由他做任何事情,甚至要為他盡忠,按我說就是當狗。”
“這么張揚,當然沒好果子!”說到這里,面具男竟抑制不住他嫉妒而憤怒的情緒,用幸災樂禍的語氣說道“黃裕仁后來被玉陽觀觀主元徃親自一石子砸死了。——傳聞還是死在黃裕仁親自建的珖燾閣里。”
男子笑了起來,非常得意。
顧玉成驚訝不已,緩緩點頭道“這黃裕仁也是不度德量力,夠猖狂,活該了。”
面具男點頭拍手“當然,這黃裕仁該死!——好了,我也該走了。”說著,便起身。
顧玉成忙問道“不知…前輩何人?”
面具男笑吟吟看著顧玉成“昌黎省五絕第四絕,西門大官人!——這仲父樓,正是不才建的。哈哈哈哈!”
顧玉成整個人呆住了,看著笑的前俯后仰的西門大官人,不知該說什么好。
西門大官人男一挑眉“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是什么好人?”
顧玉成罕見的誠實一回,緩緩點點頭“是。”
西門大官人聞言更加暢快,捧著肚子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后仰,最后堪堪扶住門口的墻壁,回首感嘆道“人生在世,為何偏要做什么君子?西門不才,偏愛做一恣意享樂之徒,是個真小人,有何不可?”
說罷,仰天大笑出門去,終已不顧。
顧玉成顯然沒有反應過來,待西門大官人跑出去好遠,這才回過神,心里不知怎么的,總歸不是滋味。
想了想,連忙掏出通靈玉,聯系王之韋。
正在漁辭路的王之韋突然被告知要前往坤元路,也是頗為驚訝,不過最后也是動身前往了。
待顧玉成與王之韋在坤元路相遇,又是半個月之后。
顧玉成將墨政手里得來的藏書交給王之韋,令王之韋驚訝無比。
王之韋看著手中三生戒,遲疑問道“顧大哥…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去的是劍谷吧?怎么跑到坤元路來了?——而且這些藏書又是從哪來的?竟然,竟然全是關于刺客劍的。”
顧玉成頗為尷尬,咳嗽道“這件事情,說來也是幸運,總之是誤打誤撞,入了另一處傳承,得了些許東西。”
顧玉成現在還不想把主客門的事說出來,卻也安慰道“日后或許還有機會能進入,到時我帶你去看看吧。”
這是在安慰王之韋。
王之韋點點頭,心里卻早已經猜到顧玉成口中傳承必然不簡單,但也沒有想要染指。
顧玉成見王之韋答應的不是那么爽快,有些擔憂,王之韋卻很是暢快的表示道“顧大哥這是怕我嫌棄顧大哥不帶我發財?還是怕我心胸不夠?——你看!顧大哥你都為我帶了如此多的藏書,還幫過我那么多次,我怎么可能會對顧大哥有嫌隙?”
顧玉成聞言,再看王之韋灑脫表情,也是安心許多。
至于王之韋,但也不是絲毫沒有埋怨顧玉成隱瞞自己,只是顧玉成有恩于他,再加上有恩于李若俗父女,因為這兩點,王之韋也不可能做什么了。
于是二人啟程,前往南三省最后一站,昌黎省。
昌黎省的信息,顧玉成在前往的路上就了解了一二。
這昌黎省竟然是少有的一家獨大的省。
顧玉成一直以為,除了四大宗門,人族中原勢力(中原這一范圍準確來說不包括南三省,但加上人族二字,便屬于一個大的模糊范圍,是包括南三省的。)便沒有一家獨大的局面了。
沒想到,昌黎省竟然是一個世家成尊,最絕的是,別的宗門都是依靠家族維系,而昌黎省是直接家族治理,根本沒有成立宗門。
知道這些的顧玉成與王之韋,懷著獵奇的心思,來到了昌黎省。
昌黎省共四路:淵象路、無身路、谷存路、后神路。
顧玉成與王之韋一路趕路,從后神,來到了林家所在的淵象路。
來到淵象路,二人便前往了最繁華的城,向城中心走去。
這一路上,聽到的最多一句話便是“我以昭明君起誓……”
顧玉成與王之韋早聽得膩了,從后神路聽到這里,簡直要吐了。
迎面又有一男子喊道“呦!二位官爺,要不要進說書樓內看看?我以昭明君起誓,本店說書,絕對精彩!”
顧玉成連忙打斷“好了好了!——在我們進去前,我們想知道,這昭明君是誰,南三省怎么如此盛傳?”
那人把臉懟在顧玉成臉上,驚訝到合不上嘴,過了好一陣子才抽回身子,很是瞧不起的陰陽怪氣起來“嘖嘖嘖,不會吧,不會吧,咱說還有人不知道昭明君是誰?——您二位爺,是北人吧?”
顧玉成眉頭一挑,這一路來,南三省的人都喜歡自稱南人,而現在這一句北人,更令顧玉成狠狠地記住了。
顧玉成沒有回答,王之韋追問“你說不說?不說我們走了!”
那人竟有些不耐煩,甚至反問道“好,我說,你們兩個能保證來我說書樓?”
王之韋聞言,頓時氣笑,一股戾氣擰出,如絞合死的銹鐵鏈松開,而那松開的銹鏈上,沾染的,不知是鐵銹,還是血銹。
這一陣銹氣,直令人很是不適。
顧玉成連忙看出“之韋,別生氣。”轉頭看向那被嚇住的男子,問道“你回答了,我們就進去坐坐。”
男子這才緩過來,哼了一聲,娓娓道來“這昭明君,據傳言,就是落陽歷里的大人物!沒準還是至尊手下大人物嘞!至于是誰,咱們這些小人物就不清楚了。”
顧玉成心頭一緊。以顧玉成以往的經驗來看,天下對落陽歷的態度都不是很友好,面前這人敢這么張揚的談論落陽歷,實在有些危險。
然而男子什么也沒察覺,接著說道“這昭明君從函谷歸來,驚訝的發現,昌黎省的老家族夏家以人為鼎、為爐,煉制毒藥,便滅了夏家,整個夏家,逃過一劫的,也寥寥無幾,稍微有名的,也就一個萬藥尊夏后寧了。”
顧玉成心中又是一顫,苦笑片刻,搖搖頭感慨道“這天下,還真是一個圈啊。”
夏后寧,不就是那擄走顧玉成妹妹白月秋的人嗎?
也不知此人怎樣了,若有機會,顧玉成不想放過他。
男子見顧玉成感嘆完,接著說道“所以,在我們南省,誰要是做了虧心事,誰就向昭明君起誓證明清白!誰要是想證明什么,也可以向昭明君起誓!——昭明在上,誰敢為惡!”
顧玉成震驚了。
王之韋連忙問道“這!這昭明君,豈不是讓你們給神話了?”
男子白了王之韋一眼“怎么?關二爺活著的時候,人家就是美髯公了。趙將軍七進七出的時候,就注定會成為傳說!
昭明君在我心里,就是傳說!就是神!
再者說了,昭明君一人能滅了一個家族,這等修為,必然達到了陰陽境,陰陽境強者,就是神話了,也不過分吧?
人家有這個資格!人家夠格!”
顧玉成緩緩問道“那,這昭明君,現在就在昌黎省?”
男子立刻點頭“自然!”
顧玉成也是一驚“那他在哪?”
男子聞言卻是打起馬虎眼來“這個嘛,這個,我也不清楚。”
王之韋便問道“你不是說在昌黎省嗎?不要具體,給個大概也行啊。”
男子撓了撓頭“林家知道,我們這種小人物,哪里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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